塵封往事 人群來來往往，表情掛著多是冷漠。 但在網上無限時空中，各個都是情感的發現者、創作家。 分開不是結束，而是再次重逢的開始。 記得你對我說，會在下一個路口等我...... ※特別在此感謝，提供拍攝照片的友人《華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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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提供以上拍攝照片之友人《華華》

 

　　她因先生是豬肉販，所以大家都叫她豬肉桑，我卻叫她阿桑；如果她和先生一起出現，我則稱她歐巴桑。她有菩薩心腸，我從沒見過她生氣，若遇到不好的事，她最多只用日語說：「怎會這樣？」如今，我還記得她的笑容和慈祥的臉。

 

　　我家以前就是阿桑的鄰居，當時我阿公一人帶著七個孩子過日子，爸爸和二叔少年時，就得幫忙賺錢，但賺的錢常不夠一家人溫飽，阿桑因此經常接濟我們，是我家的恩人，也是我們的活菩薩。

 

　　三姑姑回憶當年窘態，說家裡鍋子的水已燒開，米缸卻沒半粒米，只能等哥哥賺錢買米回來。阿桑發現了此事，告訴三姑姑：「米甕中的米，快拿去煮，他們打拚回來才能溫飽。」「不好意思，已欠妳那麼多米了，怎麼好意思再跟妳拿？」「賺到錢再還就好了，先拿去煮給大家吃。」

 

　　阿桑也經常送豬肉給姑姑：「自己在賣豬肉，這拿去煮，要吃點肉，才有營養。」

 

　　爸爸是家中老大，當媽媽嫁過來時，姑姑早已出嫁，叔叔卻未婚，家事自然落到媽媽身上。媽媽常把哥哥、妹妹和我托阿桑照顧。阿桑最愛餵我吃飯，因為我一口接一口吃得很快。

 

　　有一年，阿桑購置可以加熱的洗澡桶，我們這群小孩，就成了阿桑家的洗澡客，阿桑家的大哥哥和大姊姊，得負責我們的洗澡大小事，阿桑給我的感覺就像媽媽。等我們大一點時，媽媽讓哥哥當阿桑的義子，我心裡還有點吃味。

 

　　每年大年初一，爸爸都要我們跟著他到各個廟宇拜拜，拜完後一定到阿桑家拜年，在跨進門前，爸爸總會提醒：「要跨過門檻，不可踩門檻。」這是爸爸對阿桑的尊敬。爸爸的拜年是拜訪，更是謝恩，而阿桑好客，糖果隨我們吃，還準備甜湯，所以我最喜歡到她家拜年。唯一不喜歡的是，阿桑老愛捏我的臉頰；她喜歡臉頰有肉的孩子，我則是家中臉頰肉最多的孩子。

 

　　十年前爸爸過世，我們更想念阿桑。當我們前往探望，她照慣例捏我的臉頰，我忽然好喜歡她捏我的臉頰，好像又回到童年受她照顧的時光，心裡暖暖的。如今阿桑也已凋零，我無法回報她，只能將她的恩德，繼續在人間散布。

 

　　望著阿桑的遺照，我看到阿桑的溫情，淚水在告別式中閃閃，也好懷念她。

 

※本文截自聯合報╱何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