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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日前曹興誠爆料與扁討論和艦案

文：楊照

應該可以確定，一月二十五日，聯電董事長曹興誠和陳水扁總統見了面。可是他們有沒有談「和艦投資案」呢？曹興誠在股東會上說，當天有提到以日本子公司方式合併和艦，讓聯電透過海外控股方式持有和艦，陳總統允諾會「盡量幫忙」。不過，總統府卻表示，「當天談話並未提到和艦案」。

　　又是各說各話的羅生門，當然媒體又要追，談話節目又要有人東猜西猜，看老曹和阿扁，「到底誰說謊﹂了。

　　事未易明、理未易清，不過事與理的討論中，還是有個問題該先問問，那就是：「扁曹會」中，有沒有談「和艦案」，重不重要？

　　舉個例說吧，我們朋友相見聊天，後來轉述給別人聽，有了落差。一個人說那天聊到紅酒該先放半小時才能喝，一個人卻說：那天完全沒有談到紅酒嘛！一個人說，聊天中聊到要合資到上海買房子，連怎麼出資怎麼找股東怎麼拆帳都談了，另一個人卻說：哪有這回事，絕對沒談上海買房子，更沒有什麼分頭找投資者的事！

　　同樣都是「各說各話」，後面上海買房子這事，該追究清楚；至於前面紅酒什麼的，就不必費那麼大力氣了。道理簡單，有談紅酒沒談，不重要嘛！

　　「扁曹會」有沒有談「和艦案」，是「上海買房子」一類的事？還是「紅酒怎麼喝」一類的事？重要的，才值得耗費公共資源、新聞注意力，去追查個水落石出，不是嗎？

　　如果是在一個「正常」的社會，老實說，總統跟大老闆私下聚會，談大老闆的新投資計畫，應該是「紅酒怎麼喝」一類的事才對。就算總統真的說「盡量幫忙」，也都沒什麼了不起的分量，聽來像是客套應酬的話罷了。因為在「正常」的社會裡，總統不能介入投資牟利，也不能用他的政治權力干涉單一廠家發展，他知道不知道大老闆的計畫，也就不應該會有什麼重要作用。如果是這樣的「正常」社會，他們有說沒說和艦投資事宜，小事一樁。

　　不過，台灣不是個「正常」的社會，和艦案牽涉的也不是一個「正常」的投資，那狀況就不同了。大老闆特別找機會去見總統，顯然為的就是要跟總統報告「和艦」的未來前景。大老闆的心中想的是，這樣跟總統報備過了，也得到總統一句「盡量幫忙」，那就是亮了綠燈，可以到對岸鴻圖大展了。

　　大老闆當然不覺得這會是輕鬆閒聊的話題，大老闆當然相信總統的反應，關係重大了。

　　如果從這個角度看，我們有了新的領悟。看來，關鍵不在「扁曹會」到底談了什麼、沒談什麼。而在台灣與中國大陸的經濟關係，沒有規範、沒有法律，充滿了人為主觀任意性。

　　企業界這麼多人想要將中國大陸納入「布局」範圍，卻受到政府種種阻撓。行政命令與法律，都有其曖昧空間，在兩岸經濟事務上，曖昧空間尤其大。曖昧來自：規定說不可以，但政府與司法，不一定會管。會管或不會管，全看負責執行的人了。

　　曹大老闆，和其他生意人，在這點上沒什麼兩樣。他在想辦法得到承諾、保障，希望政府可以不要管和艦在大陸的發展。他沒把握政府會管還是不會管，所以才積極找了總統「溝通」。

　　曖昧，給了總統不應該有的權力空間。曖昧，給了企業家額外的政商勾搭動機。這分曖昧的破壞力，其實遠遠大於「到底誰說謊」背後的真相。(新新聞95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