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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8-29 17:33:20| 人氣311|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病中書--太原復健院一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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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至太原
 裕榮(妻子的小弟)用豐田箱型車載我及妻子,由烏日開到太平復健醫院,車載所有住院器具含輪椅、盥洗用具、包括衛生紙、棉被…,整整一車數量頗眾,我看了內心想怎會需要這麼多東西?
「虛雲大師」經常興建寺院,寺院建築完畢,主持找到確立後,便離開寺院,常是一衲、一缽離去,棄諸所有,走盡天下;於其而言,心量無窮寬廣,天下即是故鄉,心胸無限,自在自得;人之苦惱,因為有心,而心量狹窄,容一粒砂都容不下,無能悠遊自在!

車子是為了寺廟載義工準備伙食接送用的。買了這部車後,恰逢過年我開它去南橫一遊,載我家四位大小姐(可愛的妻子及三位女兒),我們從官田穿過玉井(礁吧哖),一口氣行經南部橫貫公路,到台東過一夜,再由南迴公路轉至仁武前往公司–台朔重工,介紹我上班的公司,再去澄清湖看我服役時常於假日中,獨自繞過湖一圈路徑,曾走過的路,而後歸去;經第二高速公路(南二高)至新化轉出來省公路,經省道快速道路,再繞回中山高速公路歸家。

四位大小姐一起出遊的機會不多,三位小姐今年全在上大學,二位於北部念書,一位於中部念書,我於南部工作,妻子居於中,成員南北紛飛,相處的時間實在不多,要好好珍惜這段相處的時間。

人命僅於呼吸之間,如我一樣,九十年九月二日早晨七時四十分,生命狀態即起變化了,恰如我已走到了生命的分水嶺。一邊是手腳完全正常,另外一邊右手、右腳時間已到,該休息了!

太原復健醫院不僅只有復健肉體還有精神復健。

精神異常的人很難掌握,看到的時間病房大樓門窗都緊閉著!從未看過任何患者,據說於適當時間,復健師會偕病患走出復健大樓,舉辦球類運動,使其繃緊神經鬆弛;但是我還是覺的該有一固定時間,適當空間讓他們運動、聊天、談心,不要綿長時段如囚犯般被限制在房內,正常人在固定空間內,不可能滯留長久,應有一消耗能力的行為,譬如:肉體的運動、腦筋的活動,來復健,不然一個人老在固定的房內,悶就悶出病來。

監獄囚犯也有固定的工作,以前電影上看到道路修築,此當然是希望他們能奉獻出力量工作,亦會使心理安定,不會胡思亂想,同時也可促成在社會上的經濟角色。

人應有「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決心,趙州「八十猶行腳」,印光大師到80歲依舊自己洗衣物、碗筷。除非身體無法自主,不聽使喚了!

身體異常在復健之人,經常可看到三三兩兩在庭園散心,天氣晴朗時甚至有人晒太陽,兩邊以廊道隔開,內邊是精神復健,靠外側即是肢體復健。我於此住了三期在此學會走路,大致上的生活自理以及癲癇初次發作,這病是我菩薩,說不定終身伴著我。

小孩時曾看到同班同學郭義松早晨升旗典禮時,癲癇發作口吐白沫,抽搐倒地不醒;郭同學就讀於大道初中時騎腳踏車上學,一日放學後腳自行車回家,途中癲癇發作,倒至田裡,稻田泥水履蓋鼻孔,窒息往生,讓我記憶深刻!此是與我小學同班由四年至六年同學,讀書很認真,其父從事鐵路道班工作。我聽到訊息時內心震撼很久。

同室病友情況
剛到時約是早上十點左右,坐於輪椅,掛號吳耀庭醫師,經病情確認後分發於四XX 室,當時已住有二人,皆為脊椎嚴重受傷者,都是二十五歲左右的年輕人,一者意識尚清楚,脾氣十分暴躁,一者嚴重的受傷只能雙眼眨動而已!意識卻十分清楚;我的情況是經常失眠,彰基藥劑中包含抗憂鬱劑,情緒上遲遲鈍鈍、渾渾噩噩,身體右半邊癱瘓,經常冷著一張臉。

有晚恍忽之間, 看到兩個窘然不同的我,當然,可能是夢境,一個躺在床上輕鬆的活動,另一個倒在床上動彈不得;不能動彈的我嘗試費盡力氣想活動,用力之際,另個「我」很輕鬆憐惜觀看,掙扎之際,突然醒來,茫茫然,不知身在何方?欲往何處去?可憐的我居然連憐惜自己都忘了!還好有記得一定要能走路的念頭,還有記的只要能呼吸,要能自由自在的呼吸,大力深呼吸走動!
於彰基,實際上只是手術及復原而己,說的簡單些,就是左腦打開,取出淤血及縫合手術與手術的復原,是很成功的手術,手術三個多鐘頭,取出頭腦內物約60cc,就是這一點點物質讓我不能釋懷,足足使我癱瘓約整月。

醫師事業乃「史懷哲」事業,無私無怨,謙恭自得含笑,面向不同病患確認病情,非至忱奉獻者難以為之,還要有專業能力,良好的判斷,本業良心,否則手術與一般宰豬殺羊有何不同?

同室的隔壁床是位考上雲林大學的研究生游○○先生,他是於騎機車時遭到汽車的撞擊,導致腦及頸椎皆受傷,昏迷良久,送來救治的時,整個身體可說是「粒粒落落」。

他的父親、母親及女朋友用盡了苦心救治他,據說,一個多月才打開眼睛,汽車肇事者也是一位研究生,還就學中,沒錢,經濟困難,女朋友資助他,每星期幫他出醫療看護費,每星期來繳錢時肇事者與受傷者二對男女朋友默默相對無語時,我在旁可感到一種無言的凄楚瀰漫出來,一般停留一、兩個鐘頭才走,一個多鐘頭都沒說話可想那個氣氛多尷尬,可想而知。

實際上受傷的年輕人也只會發出如野獸般的叫聲,他也會認人,他認識他的父親、女朋友、看護、母親、弟弟,但是很容易激動,激動時只有女朋友及他的父親能制止他的吼叫。

我曾看過他的嗥吼,一剎那,整個人突地站起,咬牙切齒,雙手緊緊握著床沿,相貌淒厲,突然大吼,會嚇壞人;女朋友趕緊把床沿布簾拉起來,讓他躺下安撫他的情緒,女朋友可以安定他的情緒;女朋友瘦小秀麗,約155公分高,游先生約175公分左右,復健時站於身邊真如小鳥依人,很神奇的現象,可見愛情的力量實在偉大,沒有愛將何以過冬,但是愚痴的愛使人執著、沈淪徘徊。

腦曾受傷的人,多數都伴有情緒失控的問題,會隨著身體的復原逐漸改善,祝福游先生早日康復。

另外一個高○○先生就太安靜了!照顧的人是他父親及職業看護,他的意識很清楚,這才可憐,居然連隻小蟲停逗留臉上都無法趕走!

那時他裝好「氣切」,所謂氣切就是在頸部喉嚨之前開個小孔裝上臨時管,然後鼻孔至喉之間塞住強迫用臨時管呼吸,這樣子才可憐,無法出聲!

居然連表達都無法表達,後來他想到一個方法,就是用腹式呼吸出聲,這真是個好方法,雖非常用力,無法說較長句子,但可用這種法子叫看護或他的父親,提出他的需求,可是,有時候也會失靈,譬如他父親睡著了或者跑去別去其它地方辦事,半夜時我妻子經常幫忙他,幫忙翻身,或處理便溺,跟他們建立很好的友誼。
最後,他父親給他添加了紗網隔離罩,約二十公分平方範圍予以隔離,在睡覺時蓋護,如之就不怕蚊子叮了。

太原護健院很奇特現象即是蚊子特多,我觀察甚久覺得訝異,病房窗戶都緊閉,都設紗窗,蚊子菩薩是如何進入?結論是抽煙病友至外抽煙未將紗門關閉導致,只要舉手之勞即可使手足不方便病友,免於叮癢之苦,何不為之!

學會走路後常記得幫關紗門,早上起床後盥洗刷牙完成,即走出紗門外,呼吸新鮮空氣,作些體操,使不動關節得以適應睡眠後,綿長時間停止運動關節動作少許濶滑,方在開始步行,清楚些此是暖身操,在初要運動前作的體操,方可迎接走路步行,很簡單步行,於平常人士是平常動作,而對中風完後病患真是耗力動作,無法形容。

高先生先前是麵包店師傅,已學得一手良好的手藝。他也是車禍脊椎受傷,對方是貨運公司無甚誠意理賠,他的父母親很苦惱,可能會訴之興訟。這位高先生後來與我們偶有聯繫,他現在的進步是能夠自己小便及氣切已拿掉,講話很宏亮,也胖了起來,臉都變圓了。可惜手與腳還無法動作可憐!連最基本飲食、起居、抓養都需仰賴別人幫忙!

至於高先生聘請的職業看護,真是偉大的女性!她因照顧父親,與先生不合,先生威脅她如果要照顧父親的話,以解除婚約來要脅,為了照顧父親沒有辦法與先生離婚!男孩歸先生,女孩歸她養,她義無反顧挑起父親照顧及養育女兒的責任,她與高先生父親合約每日早上八時至晚上八時,每日工作12小時,每日靜悄悄的上班,作的很盡責,有時高爸爸牌氣不好,責罵她幾句,她總是笑笑的不說什麼,我真佩服她的涵養工夫。有次,要上洗手間看護剛由洗手間出來,我上洗手間時,聞到極重煙味,甚覺訝異,是有人剛於洗手間抽煙嗎?女人怎可能抽煙?我懷疑她抽煙提神,真難為她!

我剛從彰基轉院過來,情況算是三人之中最好的,除了還不會走路外,年紀也最大(同室的兩倍多),已可以站立穩定,可以扶著床沿移動,自己可以大小便,太太為我準備了移動式便桶,基本上,吃飯、睡覺、便溺都不成問題,吃飯可以用左手代替,雖然沒有右手那麼自在,但是還可以接受;睡眠品質很糟,強迫自己念佛號,偶而幾聲阿彌陀佛念久了也會入睡(默念著,否則會吵到人),不行的話偶爾改數綿羊,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四隻羊…偶而也會入睡;最後仍舊不行的話才允許自己吃安眠藥,遺憾的是,結局大都是吃安眠藥!很諷刺!

我覺的心理的情況很安靜,很奇怪思想很遲鈍,不會亂想,以前我自己很會亂想之人,時常心中遐想海闊天空或者藍天海洋,沈緬其中,悠遊自在無法自拔;一件事,只要沒達成之前絕不停手,純粹的完美主義者。而現在,明明腦筋一片空白,就是沒法入睡。這種情況我跟很多人講過,沒人相信,大家都說不要亂想,一定是想太多了,到了後來我講都不想講了,感到諸位大德都不相信我的話,可能都認為我在無理取鬧,頹喪至極。

睡不著時會有特別現象,就是尿特別多,經常想尿尿,這一點實在不好意思講,事實上如此,很無奈,妻子睡於右側,小便時常吵醒她;後來特別要求檢查攝護線是否有腫大,結果是右邊稍大一點,又加藥,天!我己經每餐吃四粒了,現在變成每餐五粒藥,我真的變成如假包換的藥罐子。以前,我真的很排斥西藥,我認為西藥是化學物品,如同硫酸化合物豈可多吃?我認為有毒,任何可能的情況儘量不吃西藥,但是,人在江湖上,不得不低頭。唉!

台長: kp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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