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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12-24 23:17:00| 人氣4,412|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歷史散步:符號、神入與文史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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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散步:符號、神入與文史哲(上)

Keith Jenkins《歷史的再思考》第二、三章書評


◎關於符號

  Keith Jenkins繼續對歷來的歷史觀念作檢討,他提出幾點說法,一:在日常用語裡,空洞的隱喻和老朽的比喻,充斥在我們的字彙與文法裡,此話怎講?我們都知道哥白尼與伽利略推翻了地球中心說,但直至現在我們仍在說「日出」「日落」,這種「語言」與「事實」不符的情況,比比皆是,那麼我們所看到的史料,這種語言文法式的組織,有沒有問題呢?

  再者,Keith Jenkins又提出「文字」與「世界」的問題,文字,就是符號,符號與實體,往往沒有必然相應的關係,就好像桌子,桌子的名稱與意義是我們賦予的,從來沒人規定「桌子」一定要叫「桌子」,為何不能叫「椅子」「馬子」「龜兒子」?桌子變成一種語文、符號,是經過約定俗成、經過時間認同的,桌子絕不是自然而然就長得那般、也不是自然而然就叫桌子,符號、語文都是我們發明的,都是人為的,都是造作的。

  這兩點質疑,非常有道理,很能讓我們懷疑所謂的「歷史」,但也別忘了, 語文可以說明語文,既然符號是人為,那就更需要符號,符號的目的,不外別的,就是要給人看的。沒有符號,便無以描述;沒有符號,人類就只能回去茹毛飲血了。由種種符號組成的歷史論述,當然不等於「全部的過去」,但它屬於過去的一份子、一個面相,是無庸置疑的。

  至於文字與世界,我們可能要從索緒爾(Saussure)說起,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認為語言與文字是兩種不同的符號工具,文字表現的意義,就是語言,語言是主,文字是輔。語言的意義,不是它的獨立,而是它的區別與比較,像我們語言的「長」,並非「長」有單獨意義,而是經由「短」「中」互相比較區分而來,掌握其它數種(長、中、短、特長、很短…等等)的關係,事物的意義便顯現出來了。這種情形下,我們把文字寫成「長」或「短」,只要是約定成俗,否則的話其實沒有太大意義。總之,語言的意義不在於實體、亦非文字,而是同一類型的比較。

  除此之外,他又提出「意旨」(概念)與「意符」(聲音之意象),兩者合一,便有示意作用,重要的是,兩者並無必然關係,符號的約定俗成,由此可見。

  當然,索緒爾講的是語言學,在我們看來,並非放諸四海皆準,最好的比較,就是漢字,就是中國文字學。與西方語言學相比,漢字的歧義多義固不必說(這還是指字而已,詞就更多了),漢字以表意為主,表音為次,文字符號顯現的是語意而非語音,例如「書」,甲骨文是以線串竹簡方式來表達(冊)其象徵意義,冊是表義而不表音。 
  
  語言學、文字學、乃至於符號學,都很複雜,不管如何,從結繩成冊到語言文字,其形成是多元的,其與世界實體的對應,亦非固定獨存,文字塑成,某部分由語言發展而來,某部分由圖畫術數而來,另一些,也可能由結繩刻契而來,或用其它符號誌之記之,以表其量性與質性……。【補遺】

  因此,我們或許可以說,「文字」「語言」與「世界」或許沒有必然關係,但是,在整個人類文化上,哲理、歷史、文學藝術與符號根本是息息相關,分不開的。這就是維科(Vico)所一再強調:人類世界產生的真實,其實是透過語言與觀念製造出來的,語文提供我們認識世界的依據、也是我們說明的憑證,由此來看,我們討論的歷史,不會是「全部的過去」,但往往是有文化意義、有某種論述功能的「符號文化」,此理甚明。這樣的歷史,不會是絕對的事實,但卻可以是說明性的真實、詮釋式的過去。(當然,西方符號學與語言、文字並非一開始就並列、齊頭並進,由索緒爾、德希達(Derrida)說法可知,此屬西方語言學、符號學史,與本題無關,且不必論。但我們論中國歷史,中文系也好,歷史、哲學系也罷,接觸最多的,反而是文字,我們甚至可以說,中國歷史所構成的符號世界,大部分就是文字世界。【注】)


◎關於神入(empathy)

  不管是柯林烏(R.G. Collingwood)所言,歷史學家不能只觀察外在的事件,更要注意內外皆具的行動(actions),思想的過程,設身處地,一切的歷史都是思想的歷史;還是英國史家楊格(G.M. Young)研究維多利亞時代,反覆研究,讀書百遍而義自現,終於聽見時代之聲與他對話(read and read till he heard the voices of the age speaking to him)。Keith Jenkins認為都不能成立,原因為何,不難想見,例如「文本傳譯的失真」「今/古人怎能準確對話?」最重要的還是,你不可能擺脫自身因素而毫髮無傷地「神入」某個時代,然後精準地傳達訊息,就好像翻譯絕對會失真一樣(例子太多了,隨便找本翻譯本,比比皆是)試問,在種種限制之下,所謂的「神入」,根本就是「此路不通」,你說,能有多神?

  神入也好、移情也好,請別忽略了,歷史論述的基點不是過去、不是未來,而是當下。當下與歷史的關係,並非對立,既是歷史影響當下、當下也影響歷史,換句話說,兩者是一體的──根本是同一事。 

  我們對歷史的理解,不能脫去經驗,而此經驗亦非獨自存在,而是一種綿延不絕的歷史存在,換句話說,我們不可能擺脫種種環境、知識體系而創造「完全獨一無二的自我」,自我必與它者有關。我們的意識與創造,亦不能擺脫歷史,詮釋經驗,基本上就是歷史性的經驗,儘管我們活在「當下」,但我們理解自己的存在,卻一定是「歷史」的。

  此話怎講?我們並非古人,古人所言所寫,是否真與我們所理解一致?又,我們理解的基點亦非過去,而是由自身知識環境來詮釋,問題來啦,「自身知識環境」是什麼?舉例來說,今天有人請你幫忙一件事情,你完成了,你憑藉的是什麼?泛稱起來,就是經驗,試問,經驗何來?可能是你很久前就會的、或是自己沒做過但模仿的、或是看書自己摸索、從師父他人處經驗傳承……如此種種,構成你「解決問題」的因素條件,詮釋歷史亦如是,你的知識、閱歷、性情、環境、時代…提供你解讀的種種條件,這些因素,不是別的,正是「歷史性的經驗」,換句話說,我們詮釋過去的時空,非那時亦非彼時,而是「當下」,我們通過當下逼進歷史,存在感正也同時讓我們理解歷史,我們存在,所以歷史也存在,「一切的歷史都是當代史」「讀歷史,能更瞭解自己」,這些話的深刻涵義,便在於此。換種方式講,「神入」根本是「歷史」與「當下」的互動。

  除此之外,Keith Jenkins又談到「資料與證據」,關於此,我在第一章書評時便已提到:史料不會說話、史料沒有意義,史料經過詮釋才會出現意義,以後設的角度來看,這種亦詮釋亦創造的歷史,豈不可疑?或許真是如此,但與我們一向強調的歷史詮釋路向並不衝突,歷史固然是可疑的,可疑的,是它並沒有「絕對真相」,從反面來看,多元的歷史,史料的多種解釋,如此歷史,實在是很可信的。

  史料的多種解釋?很可信?用最通俗例子譬喻,龔鵬程有篇文章叫〈中國文學藝術發展的結構:說「文」解「字」〉,收在《文化符號學》,此書論述宗旨,在於文字、符號與文化意義,但同篇文章、同樣內容,卻同時收在《文學批評的視野》,此書論述宗旨,在建立文學批評的規範與認知。試問,這篇文章同時被兩種書目包括,更甚者,只要解釋得通,收在其它書目如:《思想與文化》《文學與美學》…又有何不可?以上所言,只要把「文章」換成「史料」,就是我要表達的意思。例如一句快被引爛的話,漢宣帝說:「漢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雜之,奈何純任德教……且俗儒不達時宜…」,光是這句話,就可以被思想史、制度史、政治史、文學史、儒學史等等引用。如此來看,說史料有多種解釋,難道就不真了?說史家製造了歷史,難道就不是歷史了?就不真實了?那麼,說此為歷史的某個面相,不正是如此?一如我們把文章編入某某書目,我們也替文章「歸類」在某領域,難道也要因此說文章是假的?那麼,說文章可屬某種範圍,不正是如此?

  後現代主義懷疑文本的本質,可是在我們看來,問題根本不在於文本──有問題的文本也好,作者時代可考的文本也罷,重點在於你的詮釋,只要你解釋合理,你就可以詮釋出歷史的某個面相、你就可以解讀出屬於文本的時代意義。  

  在〈導言〉書評時曾說過,在歷史的詮釋與理解之間、在規則與主客之間,愈合理它就愈真實。所謂的「規則」,就是時代限制、就是客體解釋空間的上限,我們用文章再舉例:〈中國文學藝術發展的結構:說「文」解「字」〉有它的論述空間,可以經由詮釋後放進相關的領域裡:《文化符號學》可以、《文學批評的視野》也不錯,都很合理,但你絕不會放進《晚清政治史》《唐代邊疆史》《西洋中古文學》的領域,因為完全不搭軋嘛!同樣的,雖然史料是要詮釋的,但客體總有它的容納限度,不可隨便亂解、胡說一氣。

(續)

台長: 劉大風/劉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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