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知道sowhat的老爸最近突然往生,害她身分熊熊一下子從〝單親〞變成〝喪親〞。
速速請好喪假,這個連自己老爸長啥樣子都不大清晰的女人,帶著滿腹犧牲的偉大使命感~在最短的時間火速返鄉!
(註:犧牲的是少掉跟幼幼班玩樂的時間,使命的是幫助姊姊完成她老爸心目中〝理想的〞財產分配大愛遺願。)
經過幾天烈日下徹底曝曬、與不斷往返國稅局、稅捐處、地政事務所、銀行、郵局、學校間勞碌奔波與各式各樣繁雜瑣碎官方程序,只讓sowhat與洪ELLIE姐妹倆悟出以下幾點結論:
1. 遺產絕對是個麻煩東西!與其日後讓遺族為了領財產勞碌得快往生,還不如趁在世時就努力把積蓄揮霍個精光!賞大家一個痛快!
2. 錢請通通存在一個銀行就好!搞了東一個、西一個,除了讓眾人在各單位間疲於奔命~只會讓人產生時空交錯的混亂感…
【經典範例:姊夫夏大頭到外地玩手頭卻沒盤纏,要洪ELLIE從他〝被控管〞戶頭理匯錢進去,洪大姐滿口答應!卻把錢從銀行提出來之後~再順手匯回去…
姊夫:『怎麼裡面還是沒錢?你真的有幫我匯嗎?』
洪姊:『(怒)有啊!我明明就…啊…抱歉抱歉~我匯錯戶頭了…我好像又把錢存回去了…』】
3. 孩子忘了就忘了,她真的一點也不會介意。你硬要搞個〝這是我最後的一點心意(心願)〞,只會造成日後她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輕〞。
(原來天上除了會掉下禮物跟鳥屎以外…還會掉下遺產?!)
總而言之便在如此這般的麻煩狀況下,sowhat奉命回家幫助事情圓滿。(容她向大家解釋~當繼承權同時包涵了配偶、子女、還有前任配偶的子女時…狀況就會變得相當複雜!)
眼見雙手一攤--〝拋棄繼承權〞這種偷吃步是行不得了~她也只好認命地跟著大家四處辦證件、簽名兼畫押。 (我可不可以不要啊...) o(>﹏<)o
當然除了辦手續這些正經事,還有一個讓她頭大且難堪的難題橫在眼前。
那就是--『謁見長輩』。
天知道打小就脫離父系,經過一二十年的調教蛻變,sowhat早就是個〝完全版〞的〝謝家人〞了。
要她去跟一堆不知名更叫不出名諱的親戚微笑跟寒喧…還不如把她推去給高捷來回輾個幾次還比較乾脆!
總之一邊處理財產分配務必〝公平公正公開〞,一邊喪事也正如火如荼進行。
首先是喪服的訂做,禮儀師對著sowhat三位〝同父異母妹妹〞與〝同父同母姊姊〞還有〝異母妹妹的原生媽媽〞搖頭晃腦:『大人一位,女兒的話…是四個?』
『不不不…還有一個、在台北,還沒回來。』由大姊頭洪ELLIE帶頭澄清。
『喔~她是〝瓦靠生〞 欸喔?(外頭偷生的嗎?) 不然怎麼都沒看到?』禮儀師恍然大悟!所有疑惑頓時茅塞頓開!
『不是不是…她是…唉唷~反正她很少回來啦!』連做大姊的都很難解釋~這排行中間的老二,是怎地神龍見首不見尾。
『阿咧~噗…』 經由轉述,sowhat這女人毫不介意地噴笑!對啦對啦~她真的是在外頭生的!不是在家裡偷生的唷! (什麼東西呀?) (/‵□′)/~ ╧╧
好不容易熬到最後一場正式儀式 (前面幾天頭七發生的諸多〝靈異事件〞就別拿出來嚇人了...),沒想到麻煩還在後面。
首先是“跪”~那種場面大約少不了又跪又磕頭的,可憐sowhat外表看起來雖然與正常人無異,可骨子裡還是偶而需要用一隻腳站立的“半殘人”呀! o(〒﹏〒)o
萬一到時真要跪又跪不了,她早已打過招呼~〝熟知內情〞的人願意破格體諒。(〝蘇大警官〞~不用懷疑,就你幹的好事!)
但在哪種場合-- 一堆數十年沒見的親戚、一群傷心欲絕的遺族,再配上一個桀驁不馴“死不下跪”的女兒…
她若沒給親戚的淚水或口水淹死,也保證當場給輿論壓死!
扣除挑戰〝人體極限〞的跪拜大禮之外,其難題之二便是--「滴、血、認、親!」
噢不是!是感人肺腑的〝家族懇親〞~雖然聰明如她早已在腦中多次沙盤演練:
『岑穎呀~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是那個xxx呀!』(xxx請依序按宗親表排列)
『xxx…』(sowhat的好寶寶式微笑)
『噢~乖乖乖…』長輩含笑拭淚。
Safe!安全過關!
沒想到計畫不但永遠趕不上變化!連精密的沙盤推演~都有可能憑空走調。
因為到了當天,情況是變成降子的…
狀況一:抵死不承認,大家來猜謎!
『岑穎呀~你知道我是誰嗎?』迎面而來~是一張熱呼呼的慈藹笑臉。
『……』你是誰?
『你都不記得我了唷?』笑容滿面的眼中~漸漸凝聚起失望…
『嗄?』相信喜憨兒的神情都比現在的sowhat睿智上一百倍!她瞠口結舌的痴呆貌,活像得了早發性的“阿茲海默症”。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誰喔…』長輩們的表情越來越失落,眼中的不敢苟同也越積越濃厚…
『……』那你還不趕快告訴我!
狀況二:臨表涕泣,不知所云。
『這個就是老二呀…噢我的天哪~居然都長這麼大了?!』姐妹逐一看過來,另個婆婆媽媽也發現人群中的sowhat。
對啊對啊我也都長大了~這改變並非一夜之間!
而是經歷了十四年…o(一︿一+)o
『不要難過不要難過…嗚嗚嗚…』一把把sowhat攬進懷中,自己卻早已淚流滿面。
我沒有…
瞠著無辜雙眼,sowhat努力想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哀戚萬分…可惜效果並不大。
摟了一陣子,抬頭捧著sowhat臉淚眼相對…更正!只有一人在〝淚眼〞,兩人都僵住了!
(謎:孩子啊你怎麼放我一個人唱獨角戲…) ( ‵□′)───C<─___-)|||
無限憐愛輕撫sowhat的臉頰『媽媽還好嗎? 你都沒有回來…你最乖~你最乖了…』
我知道。
狀況三:驚天動地!哀戚的〝力與美〞。
正在跟身邊姐妹交換情報、努力認親的sowhat,突然一股蠻力捲至!轉眼間sowhat就給箍進一個〝熊抱〞裡!
其力道之迅猛~不但讓懷裡的女人頭顱瞬間給擠壓變型、甚至還被晃得有點暈!
『哇…嗚哇啊啊…』雄壯威武的老太太一把圈住sowhat項上人頭,嚎咷個驚天動地!
ㄟ…您哪位?
『她是四姑姑…』洪ELLIE在旁邊徒勞無功地介紹著。
四姑姑…您介不介意…放開我先!
隨著三姑六婆、不是!親朋好友一一就座,儀式也正式開始。
由司儀致詞,引導兒女跪拜,感謝亡父養育恩。
五個女兒依長幼順序一字排開,先向往生者行〝三跪九叩〞大禮。
『跪~』禮儀師手勢向下,sowhat等人忙不迭噗通一聲下跪!
『親愛的爸爸…您這一生辛苦辛勞地養育我們… 想不到! 竟然這麼早~~ 就來離開…』隨著司儀略顯做作的語調哀傷~台上台下也配合地一致熱淚盈眶。
只有sowhat~這完全沒辦法入戲的女人,對著司儀刻意壓抑的苦瓜臉與煽情的內心戲,心裡嘀咕~”啥碗糕啊...”(小聲)
隨著現場氣氛越發熱烈…致詞算幾近告一段落,跪拜的家屬即將起身旋立~對著台下所有到場來賓,行第一個答謝禮!
「怎麼辦怎麼辦…」此時sowhat急得像熱鍋上的海底雞~左右兩邊姐妹是抽泣聲震天!活像杜比環場音效在耳邊撩唱不絕。
只有她…比得了〝乾眼症〞還乾眼!
「早知道就把〝它〞帶來…」sowhat終於徹底醒悟~對於沒把同事的善心勸薦聽進感到無比後悔!
【你可以邊削洋蔥邊進場哪…】同事的〝熱情推薦〞彷彿還言猶在耳。
對於這種〝黯然消魂式〞的放大絕~乍聽之下雖然相當愚蠢,可在需要〝真情流露〞的時刻~還真他媽的有夠給它實用! o(>﹏<)o
「我不該沒帶洋蔥來的…」帶顆球狀青菜上台給人家笑,都好過在這邊捏大腿。
『家屬轉身,行一鞠躬禮~一鞠躬。』所有人驀然轉身,慌亂行禮,
一抬頭,前景大白!燦亮的燈光瞬間映照出下面家屬來賓~也照亮台上所有人的表情…
「你怎麼沒有哭?!」台下神情哀戚的五叔,一對上恍神呆滯的sowhat,凌厲的視線幾乎將她就地射穿!
「因為媽媽說…做人不能太矯情。」心虛默默將視線收回~sowhat當下決定:要一路瞪著地板到典禮結束。
隨著儀式進行,眾人行禮如儀~sowhat這隸屬三等親內的直系親屬,也從頭到尾不斷重複著〝起身、跪下、鞠躬〞等動作。
「噠噠噠…」跪得太久,她傷處的韌帶早就禁不住地徹底發痛發麻~整條小腿無法克制地拼命顫抖!
可人賭一口氣!這趟回來sowhat老媽早就叨唸得她頭頂生油、耳朵長繭,就怕女兒的不識大體給她削去了面子!
『我跪、我跪、我跪跪跪…』強壓抑住腳踝的不適,sowhat拼了命的自我建設!
想來就萬般心酸~當年龍五往生時她是哀痛欲絕到想跪卻無法跪…那種一輩子的歉疚跟遺憾到現在還常常讓她無預警地徹夜暴走痛哭!
沒想到現在情形好點了~居然是得跪在某個自己不太熟的傢伙跟前〝維護形象〞給大家看~這什麼跟什麼啊?!
看其他人捱不住地用偷吃步地跪〝坐〞在自己腳踝上,不但可以節省氣力還可以營造出萎頓在地悲不勝禁的形象…真不愧是比〝折凳〞還好用的七大武器之首!
而她這個韌帶折一半的女人~光光“維持平衡”就已經耗盡力氣…還坐咧!抱歉她的筋沒辦法拉到那種姿勢跟長度,所以只能跟“舒適“說掰掰啦~
(╭ ̄▽ ̄)/﹋
因此我們就可以看到這個畫面…
靈堂前、地毯邊,五個女兒前三後二,倆倆呈蹲坐跪姿。
而前排中,卻突兀地卡了一支鐵塔銳劍! 昂然不屈還一臉漠然呆滯…
那副威武不能屈的模樣,不太像來治喪的家屬,倒有點像來從容就義的文天祥...
『禮成~奏樂!』在司儀大功告成的宣示中,她恍然衍生自己即將〝出國比賽〞的錯覺。
在身邊所有人都紛紛起身的解脫聲中…靠盃!只有她站不起來~~ ORZ
《sowhat的返鄉奔喪之旅》幕後花絮之二:
『報馬仔哩金兩光!』
由於sowhat老爸是二舅當年軍中同袍(所以才會介紹給sowhat老媽認識),所以這次的事情,大姐洪ELLIE理所當然認為~應該讓二舅知道一下。
經過層層打聽撥了電話給二舅,他老人家早已就寢,由舅媽代接。
『舅媽就麻煩妳明天幫我跟舅說一下喔…』暗夜擾人清靜讓洪ELLIE不自覺壓低聲音。
『喔好好好…我再幫你跟他說。你說你是誰?』
『我是ELLIE (為保護當事人真名消音)』
『好好好…我再跟他講蛤!』舅媽掛掉電話。
誰知隔天,狀況變成這樣子的~
小遠(我表弟) 接到二舅的詢問電話,說:『小遠哪~我聽說阿華欸爸爸貴欣喔…』
(註:阿華是四阿姨的女兒)
二舅憨直的聲音咕噥著:『啊他貴欣欸消息我怎麼都沒聽其他人在說…』
(這句話〝誠實豆沙包〞的翻譯是:「我跟他一點都不熟,怎麼會跑來通知我?」)
小遠 (大驚):『翹去?!謀啊~我沒聽說啊!』
二舅:『咦~~~阿內洗瞎郎往生?』(譯:到底是誰往生?)
後來搞半天才弄清楚原來是他當年的軍中同袍過世,舅媽的耳朵不曉得是包膜還怎樣,這報馬仔當得武告兩光!
(四姨丈:『我躺著也中槍?』)
總之sowhat的這趟返鄉奔喪之旅〝短期內〞算是圓滿完成(百日後還要幹啥不知道),有任何想安慰她的人~非常歡迎!
因為連假數日最後卻沒有幫阿公龍五慶生,也沒沒吃到中秋烤肉~讓她非常傷心歉疚。
想安慰她的人~歡迎歡迎!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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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說『忠孝難兩全』~
因她只是想完成姊姊的〝孝〞心,卻非完全出於自由意志地〝忠〞於自己,故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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