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還是來到了尾聲.
這一年發生的故事,曲折離奇的程度讓我的身心備受折磨.直到今天,我也無法斷定,我究竟走出了這團陰霾沒?
年初,順著自己的理性判斷,試圖將自己重新拉回單身孤獨的老路.總覺得這條老路雖然淒冷,但是至少安全,至少可以避免更多的傷害留下. 可是,一種注定的感性叛逆, 我讓自己調整心態後重新又跌回了, 我原本想逃離的處境. 現在回頭想想, 理性的自己應該多半帶著預知未來的能力, 總是試圖逢凶化吉,未雨綢繆. 偏偏感性總是一再挑釁,對著理性大罵悲觀主義以及對於人性的不信任與灰暗. 感性的自己總是慷慨激昂的說著, 我們應該要正面積極,不是嗎?
一直,理性與感性總是在打仗, 到今天, 我也不能確定誰才是對的. 但是,在那段期間, 我在一場場表演與零星的約會穿插中,認為自己過得非常快活. 快活,快樂而且自由,所做的每件事情皆是自己所願.
年中,以為可以從此順順遂遂這樣開心的生活下去,卻在血流不止的噩夢中證實了,我的確生病了.在一次次回診,抽血,切片,等報告中. 我對於人生的想法,越發越顯得,要更加的珍惜,更加的活在當下. 因為不確定自己的病情究竟是會好運的治癒,還是就一步步的步入抗癌生活. 在那樣的惶恐中,對於太遠的未來, 我沒有想法. 那陣子的自己,就像是撲火的飛蛾. 想做什麼就去做.於是, 去了趟香港, 拜訪了在香港的朋友們,參加了一場婚禮, 但是沒想到, 卻被告知我此生都不能有探望威威與Gigi的機會. 我沒跟他說出口的是, 那時候的自己,還不確定病情的嚴重性, 我根本就不知道, 那一趟飛香港, 究竟是不是最後一次機會出國. 只能自己安慰自己的說, 也好, 就讓威威與Gigi就此淡忘我吧,淡忘到也許以為小時候的那些記憶,只是一些不切實際的夢靨.也許,到後來, 我也可以說服自己,當初的那段回憶,根本就不存在.
在那段日子,我以為那段脆弱飄渺的愛情,應該就會順勢飛離.我本性就是個愛逞強的女人,從來只在文字間批露自己的脆弱,卻從不在言談或是外表顯露. 我知道有些女人會示弱讓男人主動靠近呵護,但是,我不當這樣的女人很久了. 我討厭那種需要依賴別人而活的感覺,因為事實證明,沒有人可以讓我永遠這樣信任與依賴,除了我自己.於是, 在知道自己得病,卻又不確定嚴重程度時, 我原本理性的選擇離開. 畢竟,跟他之間,在那段期間,究竟是不是情侶,我自己也不確定,而我也很清楚絕對無法從他口中得到什麼確定的答案. 雖然後來知道了, 他會這樣做的理由. 我雖然無法認同, 但是我也只能淡淡的說, 我明白了他的理由. 如此而已.因此, 在我知道我身體狀況不好,可能需要常常造訪醫院時,我直覺認為,我沒有任何理由去拖累另外一個人.即便他可能根本不是全心對我,我也不想.我不想虧欠任何人,任何人情,任何人的時間.
當然,這是理性的我想做的事情. 感性的我,卻在這些時日, 嬌弱憔悴的要命. 渴求著的溫暖與支持. 他就這樣默默的陪伴我.感性的我,就像是溺水又不會游泳的人,死命抓著這個可以讓我覺得被寵愛的泳圈.緊抱,不放.就算,僅僅只是一種幻覺,都無所謂. 原來,人脆弱時,是可以這麼不合邏輯的生活.可是,我無法否認, 我的確非常喜歡以及享受著他帶給我安心與穩定的力量.喜歡當他在我身旁時,那種甜蜜的氛圍.有些時刻,我幾乎可以說,我的確愛上了他,我真的開始有了跟他共度餘生的念頭.
手術過後,又是一段漫長的復原與觀察之路.
這段期間,對未來的想法更加是"想就去做,你可能沒有太多的明天".為了讓手術後的身體休養,我沒有去上課.但是空下來的時間,更加頻密的去安排跟朋友的會面.也安排了帶家人出去玩的機會. 我擁有的不多,但是朋友與家人是我此生最不敢放手的. 也是在這段期間,跟他共渡了我的生日. 我本來沒有什麼想要慶祝的意思. 但是,誰知道,我還能這樣慶祝多少次? 這是我當時的想法,所以任性的要求他一定要空下時間給我. 任性,應該也是我那段日子的一個標記吧? 呵. 這段期間我們有了很多的回憶. 一個一個我都珍藏著. 當然我不會知道,背後其實有風暴藏著.
三個月觀察期與復原期很快就過了. 拿到報告知道,又長出新細胞時. 說真的, 我以為, 我的人生劇本開始要走向大家熟知的抗癌之路了. 做了更多的檢測,確定這些細胞跟癌無關時, 我才剛放下心中的石頭, 歡欣的以為自己終於可以結束老是恐懼沒有明天的日子.卻面臨了一個更大的人生考驗.
一個不只是考驗我,考驗他,考驗我家人朋友,也考驗著他家人朋友的難題.
至今,說真的,我只能說,我們除了懷抱著最積極正面的觀念與想法繼續堅強走下去,沒有其他辦法.
於是我經歷了兩個月的痛苦期. 兩個月內,我的身體給予我的折磨與心靈上我所遭受到的折磨, 我竟然無法分辨哪一個比較難受. 我每天醒來,都不確定今天該以什麼樣的心情面對. 總是早上懷抱希望時,卻在傍晚痛哭流涕.早上灰心的想要結束一切時, 在夜晚卻又勇氣倍增,願意面對一切艱難.反反覆覆的情緒衝擊,排山倒海而來的,更多的是擔心與關心的問候,建議.
好累,累到我已經沒辦法正確的闡述,我究竟選擇的路是一條怎麼樣的路. 我只知道,如果我沒有跟一個有共識的人一起選擇這條路,我勢必只是逼自己往一個悲慘世界墜去. 那我究竟有沒有找到一個有共識的人一起走? 我想是有的,只是他也是在這個故事中反反覆覆被煎熬的人,他有著比我更多的恐懼與害怕.他可能也沒辦法去扮演一個積極正面的救世主角色.因為他跟我一樣平凡. 我們都只相信自己是唯一不會傷害自己的人.或多或少,我們都清楚這只是一個過分樂觀的賭局,我們就像一個孤注一擲的賭徒,戰戰競競的等待賭局開盤.在開盤前,我們根本也不能確定自己掌握了多少勝算. 唯一有的,叫做希望.
我愛他嗎?他愛我嗎? 這些對別人或許覺得很重要的基本問題.我卻一點都不感興趣.因為那是一個敏感,而且比較像是自掘墳墓的問題. 對我而言,更重要的問題是, 我能夠替我的孩子準備什麼樣的未來? 我的未來會如何,我已經沒有力氣去描繪, 還是花心思在一個相對而言,比較容易會有光明未來的孩子身上吧. 怎麼這麼悲觀? 因為我是否可以快樂與幸福, 牽涉了太多人對我的看法與想法在內. 我的孩子, 至少面對的是比我簡單的處境. 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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