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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1-14 12:16:13| 人氣280|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一齣劇寫完的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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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建議人不要讀後記。因為好的劇本應該由劇本說明一切。後記簡直像作者的懺悔錄,辯解我爲什麼讓您讀完一本並不完美的劇本。

但是為什麼我自己寫了篇後記? 我想記錄一下寫作這劇本的經過,實在太漫長了,漫長到也無法覺得滿意,我想看看為什麼? 有關無關劇本的種種旁鶩、迷途、挫折,變得幾乎跟劇本互相糾結,無疑也會有許多趑趄犯錯的證據,如果能揭露這些錯誤,或也可與其他創作者作為參考,互相勉勵,不至於重蹈覆轍。

2004年6月,趕在出國旅行的前夕把第一稿劇本完成。倒不是開始的太晚,而是過程實在太遲緩、滯澀、一進三退,腦中不斷翻轉著各種對立、互相駁斥、自我質疑,乃至自我削弱的想法,比紙上所呈現的衝突還兇猛。雖然創作的本質就是自我挑戰,但這次挑戰似乎比我自己想像的還艱苦。一度還認為自己其實是申請了個「自我折磨」的煉獄,做了「自投羅網」。最後呈現出來的草稿充滿了辯論式的乾冷、僵硬,充版了激爭下妥協。

當初藤浩輝的一本漫畫短篇集,勾起我創作的初衷,一時不知哪裡去了?上班族的職場冷暖哀樂枯榮,早是書市主流之一,本無須以劇場形式照輪搬演;但遠藤浩輝的那段烏鴉與少女的描寫,令我心念一動,受傷所以乞食於人類的烏鴉和少女之間既憐憫又殘酷的約定,像首詩一樣闖進心裡面,讓我看到看似工整平庸的職場故事有了詩的想像。

但是爲什麼?我想那時我還不完全了解。

出國期間,在愛丁堡、倫敦、巴黎等歐洲城市盤桓時我發現,野鴉、鴿子、海鷗、麻雀…鳥類與人共居的情景,是如此地司空見慣,如此生活化毫無傳奇(其實在東京也是),怎麼在我劇本中卻帶著神樣的氣質,不食人間煙火呢?

在我的故鄉台北,並沒有太多鳥禽與人共舞,野狗才是城市主要的邊緣流浪兒。我想我無意間神秘化了我不太經驗的景象。人在國外,原本遙不可及的每天看見,原本每天聽見的卻成為絶響。

9月底回國之後,吵鬧不休的新聞又回來了、罵死人不償命的電視劇回來了、批評加揶揄的論戰回來了。攻防雙方還是原班人馬,攻防的議題也了無新意。此刻我翻開三個月前自我混亂時期寫下的劇本,發現同樣不堪卒讀,不大修是不行的。

第一個決定是把原本按照古典戲劇序曲尾聲三幕四間奏,嚴嚴謹謹的結構給敲碎、打散,變成有長有短15場,雖然也是平鋪直敘--平鋪直敘幾乎是我最喜歡的故事形式—這一改放鬆了我的邏輯監視系統,我想起歌詠和歌詠之間,最重要的不是敘事邏輯,而是情感的流動。場景之間如何轉換,我也不去思考了,技術做得到的。現代藝術需要的,技術簡直辦不到的。

修改期間,我經常開著電視,也沒看,就是開著,讓那些廢話、謊話、空話,不時漏進耳朵裡。是否自我折磨也是能上癮的,我不知道。直到有一天發現,那些口水戰、論戰,甚至教人媒體識讀的媒體傳播,無論批判者和被批判者,都是使用同一套語言。充斥在我們的語言文化本有太多荒謬,批判者緊追著被批判者的荒謬窮追猛打,那不是以荒謬在對付荒謬嗎?荒謬哪裡是荒謬的解藥?

正像我當時的問題:爲什麼一本批判語言文字的濫用、搬弄、操縱的戲劇,要用這麼多的語言文字?這不是非常地,矯情?我的痛苦正來自我在書寫著自己都痛恨的東西,為了忠實地批判,結果複製一份批判的對象,這複製當然是不那麼心甘情願,又勉強,又不免拙劣。

我想我當初要寫的一定不是這樣的東西。雖然出於描寫對象的行業特質,操控市場操控符號操控文化,語言操控是免不了的,但這一定不是本劇最主要響說的,三、四萬文字的重量(或說苦工),語言不值這個重量。

戲分的前三分之一,我還是忍耐著對「夢」一提再提的噁心,這個和愛一樣被用得很俗濫了的字眼,保留原來對偶像操作的過程,這部份是一種娛樂,有點卡通式的。

中段三分之一,當我寫到偶像親手推倒紙人,上班族一一跳上燒肉鐵板快樂熱舞,然後辦公室迅速倒舊推新,另捧新偶像的時候,我終於了解到,我爲什麼要寫這樣的劇本了。在物質豐裕,東西用都用不完的消費時代,人類自己也被物質化了,被使用,還以能被使用而沾沾自喜。

賺錢是當代牢不可破的生存真理,可是內心深處我們都知道,沒有一個人是可以被「買」得起的。可是不「賣」的話,哪裡取得生存?

這樣的生存方式,一定在我們內心深處劃出傷口吧。何時受傷的?怎麼治療?我還不知道,是否當我在遠藤浩輝的漫畫短篇裡,也偶然一瞥類似的痛和救贖之光?

談救贖太沉重,不過我認為如果我的劇本能觸及這點是頗能引以為榮的--但它可能不是用了最好的技巧、或最適當的方法--但它至少是不矯情的。至少我不是在鑽自己的肚臍眼裡,把自己的內傷挖給觀眾看;至少我不是淺淺刮了一層社會流行符號,就輕佻地嘲笑起來。對這一點我不會感到丟臉。

當然這劇本也潛藏著一些危險,譬如對上班已經夠累了的人,有必要下班後再貼近一次觀看自己的遭遇嗎?現實的從業者會不會就實戰技巧對虛構批評班門弄斧隔靴搔癢?在避免直錄表象的粗暴維持美感距離和緊扣大部分人的生活內涵之間,有沒有向哪邊傾斜了?最後連作者自己也承認,相較現實的慘烈,這本心懷善意的虛構根本就稱不上悲劇、慘劇。可能心底,我仍然希望眾多對生活勞苦體會更深的觀眾們,至少從中獲得趣味。

有點中產階級,我承認。

最後三分之一,自詡天國出走的天使們做著惡魔也做得出來的事情,這樣的主題在這樣的篇幅和主旋律的牽制下,有點到為止的遺憾。寫到全劇終三個字時我突然憬悟到,可能我把真正驚心動魄的衝突都留到劇終之後。也許除非下一版本的鴉生界,那時候所有人物都是神話史詩裡的眾神,名字後面拖著「尼索斯」的尾巴,譬如卞廉尼索斯出走後,虎視眈眈預備打擊梅冉尼索斯,自認才華遠勝梅冉尼索斯的仁遠尼索斯無法擺平內心妒恨不甘的交戰,面對內憂外患又自信不足的梅冉尼索斯如何以恐怖統馭眾神。而當初以軟弱的應諾助梅冉尼索斯一臂之力的綿綿尼索斯從此心性大變,認為埋頭苦幹不如適時一言來得有效。驕傲又深情的喬琪尼索斯被仁遠尼索斯無禮拒絕後,變成放浪又絕望以折磨人為樂的女神。而遠在鴉生界的白衣甲乙,對「天庭」的動盪不安,並無意調停或解決,在偏安的天國辦公室裡按時上下班,遵照規章,等因奉遲…。

扯遠了。應該是作者力有未逮,才無法一次把故事講盡。最後抄錄一段在初稿出現後來删掉的獨白:「人真是很容易忘記自己卑微又容易看別人卑微的生物。人類歷史有七百萬年,七萬年前人才開始學穿衣服,下一階段的升級在哪時候?七十億年後,連地球都將整個消失在宇宙中。在這樣的世界裡,流行到底算什麼?」

台長: 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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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站分類: 藝術設計(手創、設計、室內空間、裝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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