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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的前戲中熱舞

  吳念真導的舞台劇「人間條件」已經連續演了十年了，最近從一到四集在城市舞台連續演ㄧ個月，對外號稱還沒宣傳就已經賣了九成五。

   他的好朋友們都在他的戲裡有個角色，唯獨我沒有登上過他的舞台，但是獻花或是開記者卻都會要我去參加。我最近一次參加他的記者會就說了這樣一個笑話：「我有一次上廁所出來，親耳聽到紙風車的執行長李永豐對吳念真說，文學劇場清明時節讓小野演一個調節委員會的委員吧。沒想到吳念真非常堅決的說，小野根本不會演戲。那一刻，我不但沒有失望反而好感動。我覺得我的老朋友還是愛我的，他不忍心讓我為了演他的戲的配角而花費時間，他知道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的時間是寶貴的，豈能浪費去演一個配角？」可是最近他忽然邀請我上他的舞台表演，雖然是隨意的，還是讓我大吃一驚（或是受寵若驚？）

  那是在某個星期日的午後的某一場戲的開演前，我本來是受邀去劇場後面參加一個訪問，訪問結束後和大家打個招呼，要趕回家寫每週五篇的專欄。吳念真忽然要我上台參加這場戲前半小時的「暖場」，舞臺上的其他人也跟著起鬨，我連忙推辭。一方面我真的有點來不及了，另一方面我想：「我應該是要演主角的。怎麼連配角都沒有？只能在前戲中走一走？」李永豐大叫說：「要把握機會啊。」

  「你可別小看了這個暖場，這可是前戲呢。是很重要的呢。」吳導認真的說，難得很幽默。自從他成為「全方位國寶級作家」後，相對的已經沒有過去那樣幽默了。幽默是要在從容緩慢時才會發生，當一個人忙到隨時隨地都在時間的夾縫中更換不同角色何來幽默可言。可見得，此刻的吳導是很開心的，我便在一念間被推上了舞台，參與了他的「前戲」。十年了，終於等到朋友給的這樣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了。於是我在這場對我而言有歷史意義的「前戲」中大跳熱舞，跳得讓朋友們目瞪口呆，我竟然願意在朋友的前戲中大跳熱舞，這是何等悲壯的舉動？大家終於明白我和吳導之間的友誼是如何的深厚了。也是演員之ㄧ的簡社長笑著說：「我終於相信你過去說過的一句話了。吳念真不讓你表演的真正原因是，怕你的鋒頭超過他。哈…我真的相信了。」

   前戲結束後，我回到後台喘息，我好久沒有這樣跳舞了，而且竟然是毫無預警的在眾目睽睽下。前台的戲正式開始了，這是一演再演的人間條件第一集，聽說因為許多人買不到票，七月又要再加演。後台靜悄悄的，柯一正導演躺在吳念真導演旁的椅子上睡著了，吳念真專心盯著螢幕看著前台的表演。簡社長埋頭用鋼筆寫著他的長篇大論，像個古代要入京趕考的考生。

   我拿起相機拍下這一瞬間幸福的寧靜，然後悄悄的離去。想起的金士傑在蘭陵劇坊三十週年的公演會上，說的那句經典開場白：「我們就這樣一起老去，好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