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的人生只剩二十四個小時，我才明白一切都已經來不及。
當我的生命只剩掌心的餘溫，我很高興妳曾經緊緊握著我的手。
當我的心臟只剩苟延殘喘的動力，我很滿足這裏曾經有妳駐足的痕跡。
當我的呼吸只剩沒有意義的節拍，我最想告訴妳的是那句始終沒說出口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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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歲那年，妳說：「喂，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我假裝思考，其實心裡早就有了答案。我說：「好。」
我們認識多久了？事實上，正確的數字我已經記不得了，只知道從我認識這個世界的那天起，我就已經認識妳。
我知道這句話總有一天妳會先問出口，畢竟我們之間，等不及的那個總是妳。所以我不著急，只是沉默地等妳開口。
妳常常說，身為一個男人，我對愛情不夠勇敢。我卻說，有妳在，我不需要為我們的愛情勇敢，因為妳已經扛起一切。但我真正想告訴妳的是，我會為了妳勇敢，有我在，我會為妳頂住一片天。
幾年之後，我才懂，那句我沒說出口的話一直是妳愛情裡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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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歲那年，妳說：「我們還是分手，彼此冷靜一段時間吧。」
我假裝沉著，其實心裡好慌好慌。但我只是淡淡地問了句：「為什麼？」
妳的眼裡藏著一抹痛，然後說：「你不愛我。只是因為我開口要求，你才當我男朋友。你甚至不願為我們的愛情勇敢……」
我安靜許久許久，才說：「好，我們分手。」
但我真正想告訴妳的是，沒說愛妳，是因為我以為妳懂；不對妳浪漫，是因為我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對妳好。我還想告訴妳，雖然我不懂風花雪月，但是我會竭盡所能讓妳幸福；雖然我不知道怎麼溫柔，但是我會盡所有力量保護妳，不讓妳受傷。
不過一直到這刻我才發現，妳為了我做那麼多，只是想聽我說一句「我愛妳」；妳總是抱怨我不夠浪漫，只是偶爾貪戀一點點女人的虛榮。一直到這刻我才明白，我的過度實際不是妳想要的幸福快樂，而我自以為是的保護從不曾真正給過妳安全感。
這些話，我始終沒說出口。這一次換來的是兩年的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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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歲那年，妳說：「對不起，我試著忘記你……可是我真的好想你。」
我假裝平靜，其實心裡藏著波濤洶湧的激動。我忍著淚水說：「回來吧。」
妳衝過來抱住我說：「其實你也很想我吧？」
我抱著妳，沒有回答。在妳看不到的背後，我抹掉眼淚，以唇語說：「我愛妳」。
我沒有告訴妳的是，這兩年，我一直都在等妳，等妳回頭，等妳再一次愛我。不過我還是選擇將之藏在心裡，因為我怕再次讓妳受傷，我希望這次妳將愛情放在對的人手上。
這兩年，見到妳在其他愛情裡跌跌撞撞，我想說，這些男人都給不起妳要的幸福，妳的幸福在我這裡。但是我什麼都沒說，因為我已經不再確定我給的是不是還是妳要的，我不想妳又在我的懷抱裡跌跤。
我好想讓妳知道，這兩年來，我一直試著學習妳說的浪漫、妳要的風花雪月，雖然現在我還是做得不夠好，但我願意用一輩子達成妳要的目標。可是我始終沒讓妳知道這個秘密，因為我太明白我所做的這些都不及妳為我的付出。
好多好多話，最後還是選擇不對妳說。我想，這次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慢慢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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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歲那年，妳說：「我們結婚，好不好？」
我假裝若無其事，其實心裡有那麼一絲介意。但我還是說：「好。」
最後妳看穿我的不悅，緊張地問：「你不想娶我嗎？」
我搖搖頭，告訴妳，「這輩子，我只想妳當我老婆。」
只是這麼一句簡單的話就足以讓妳開心好久。妳說，這大概是我這一生說過最浪漫的話。見到妳的喜悅，我還是選擇將那絲介意藏在心中。
我有點生氣，氣妳如果再多等一個星期，就會收到我的求婚戒指當生日禮物；氣妳為什麼連求婚這點男人的責任都不交給我；氣妳怎麼連說「我願意」這點女人的虛榮都不懂享受……最後我不生氣了，因為我突然懂了妳的著急。
十八歲時，妳要求交往，因為妳知道如果妳不說，縱使等待一生一世，我還是不會開口。面對愛情，我總是不夠勇敢……
二十歲時，妳說要分手，因為妳知道如果妳不這麼做，縱使與我糾纏一輩子，我還是學不會珍惜妳。面對妳，我總是不夠聰明……
二十二歲時，妳選擇回頭，因為妳知道如果妳不回來，縱使要我永遠孤寂，我還是無法勉強妳。面對我們，我總是手足無措……
所以二十九歲時，妳搶先一步求婚，因為妳以為我依舊懦弱、依舊傻氣、依舊茫然，所以妳主導我們的愛情、我們的未來。妳總是比我懂得掌握幸福。
我想告訴妳，這一次我們一定會幸福。但我終究沒有說，因為這一次我會用一只戒指告訴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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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歲那年，我們一起買了人生的的第一棟房子，一起組織了一個家。我沒告訴妳，老婆，妳是與我牽絆最深的家人……
三十二歲那年，我們攜手迎接第一個孩子。我沒告訴妳，老婆，為我生下這個漂亮的小女孩，妳辛苦了……
三十五歲那年，我們擁有了第二個孩子。我沒告訴妳，老婆，謝謝妳為我生了兩個小孩，讓我明白當父親的喜悅……
四十二歲那年，我的事業走到瓶頸，妳依舊陪在我的身邊。我沒告訴妳，老婆，因為妳牽著我的手，我才有走下去的勇氣……
然後五十歲、五十五歲、六十歲……老婆，有好多話我總是來不及告訴妳，我總以為我們還有明天，總以為我有很多時間讓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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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歲那年，我中風了。從此以後，沒完成的事都無法完成了，說不出口的話都真的說不出口了。
堅強如妳，每天餵我吃飯、幫我擦澡、為我推輪椅……從不喊累。
執著如妳，依舊不離不棄，依舊牽著我的手……
專情如妳，仍然抱著我，仍然親親我，仍然對我說「我愛你」……
某天，妳說：「老公，我已經愛了你一輩子了喔。雖然你不曾對我說過那三個字，但是我知道，我真的知道。你對我的好，我都看得到，不然怎麼執意要嫁給你？所以，下輩子我們還要再當夫妻喔。」
我的回應是臉頰上的兩行淚。妳擦著我的臉，笑了。
那天，妳說：「老公，那年跟你分手是我這輩子做過最後悔的事。其實，我好希望你開口留住我，可是我等了好久好久，你還是選擇放開我的手，我真的好難過好難過喔。可是當我在別的男人懷裡跌倒受傷，我才明白你是對我最好的人。所以，這輩子你不可以再放開我的手喔。」
我的答覆是模糊的「嗯哼」。妳握著我的手，哭了。
有一天，妳說：「老公，那年你已經準備好要跟我求婚了，對不對？其實，我老早就發現你藏在衣櫃裡的戒指。只是我等了好久都不見你開口，害我以為那是你要送給別的女生的禮物。賭氣之下，只好自己先厚著臉皮要你娶我。然後你說：『這輩子，我只想妳當我老婆。』，我好高興好高興，高興到忘記生氣。這句話，你要永遠記住喔。」
我的回答是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妳抱著我說：「不可以丟下我先走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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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的生命走到盡頭，妳握著我的手，哭得肝腸寸斷。我好氣自己爽約，丟下妳一個人，自己先偷跑。
當我的心臟不再跳動，妳搖著我，大聲呼喊我的名字。我的心竟然還是會痛，心疼妳要孤單地面對未來、面對死亡。
當我的呼吸停止時，妳靜靜地摟著我，不吵不鬧。我好怕，接下來的日子，妳都會選擇這種方式度過。
當我的人生只剩二十四個小時，我才發現自已想對妳說的話都來不及說出口了，我才明白我們不是永遠都有明天，我才懂這些年我最想告訴妳的是──
「老婆，對不起，我愛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