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C, 新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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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記憶中的家

2004年12月26日發生地震與海嘯

印尼政府於12月27日起由軍方封鎖亞齊省

林恩看著螢幕上一再播放的畫面：汙泥與大量漂浮物的城市與海邊、傾倒的清真寺與住家、無助的倖存者…。她本能地尋找熟悉的地標——住家的紅屋頂、巷口整排的大樹、林家雜貨店所在的街道…。那是她對家的記憶。

Jerry走到她身後，說道「妳應該早些回家休息。」

「家？」她低聲重複，「我的家還在嗎？」

他嘆氣：「新聞不一定全部都是真的。」又沉默了幾秒，說：「公司有急難救助金，要不要申請？」

她沒回應，關了新聞頻道的畫面，埋首新的代理案。

 

(四)浪前與浪後

還是前幾天，林正達幫鄰居修理門框、為漁市庫房的屋頂做防水，抬頭見海鳥成群低飛。傍晚，他經過妻子阿尼娜以前的攤位，空無一人，只剩漁市和漁具孰悉的氣味。他對自己說：「明天要去山上看看岳母，那裡的風總讓人睡得安穩。」

他想著年少時的阿尼娜——他們一起從山下走到海邊，挖貝殼、釣魚，笑著說要蓋一間自己的房子。如今，她早已不在。

風帶著海的腥味，吹過曾經是街道的泥沼。他走到一片爛泥地，腳下踩到柔軟的東西——是一隻手。他嚇得後退兩步，那隻手突然微微動了一下。

「喂！有人嗎！」

他用力挖開泥，挖到半身是泥水的男人。那人全身發抖，卻還活著。林正達用木板當槓桿，木板翹起後把他拉了出來，背到樹下。

那人喃喃著感謝，用印尼語不斷重複著：「我還活著。」

那是他聽過最真實的聲音。

天色漸暗，他坐在殘破的牆邊，滿手泥水。他低聲對自己說：「我要找到他們，我的家人——不論剩下什麼。」

就在這時，他聽到遠方有狗吠聲，一聲又一聲，像在召喚。

他撿起一根木棍，扶著牆站起。那隻泥中的手、那條狗、那聲微弱的呼喚，成為他活下去的理由。

 

 

泥濘吞噬記憶，

海風吹散名字。

他在廢墟裡呼喚，

期待

 

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