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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哭泣

　　　　　　　　　　　　　　　　　　⊕潘文良

　˙如果‥要哭就哭、想哭就哭；
　　但別‥胡哭亂哭、裝哭假哭。

　　阿文的媽媽，在阿文小時候，就常告訴阿文說‥
「你是男孩子，哭什麼哭？男子漢大丈夫……不准哭。」
　　呵呵！當男人，實在「可憐」！要哭不能哭、想哭不能哭，真是難過嘔！
　　人們說‥「哭是女人的專利、哭是弱者、哭沒有用……」
　　還說什麼‥「英雄本無淚，有淚吞腹內。」
　　就這樣的，注定‥「男人不能哭」……
　　（根據醫學研究結果‥男人之所以會比女人「短命」，「不哭」，也是原因之一，因為‥「眼淚」能夠排解某些毒素；而男人，硬是把眼淚，吞進肚子裡，眼淚就會產生化學作用，使胃酸增多……反正會影響健康就是了。）
　　從古至今，所有的父母，都告訴孩子‥「要堅強、要勇敢……要堅強、要勇敢，就不能哭！」
　　還會說‥「哭，是一種搏取同情的行為；哭，是一種懦弱無能的表現……哭沒有用、哭不能解決事情、哭無濟於事……」
　　於是‥「哭」就成了男人的「禁忌」……
　
　　阿文記憶之中，從小就很少哭過。
　　阿祖過逝，大家哭得驚天動地，阿文一滴眼淚也未流；在街上走失了，差些變成「阿文流浪記」，卻也沒哭一聲；打架輸了，〈菜脯〉會哭，阿文就是不會哭；有次，拿刀砍草，砍來砍去，砍到自己的腳（傷口差不多六公分），血流得整隻腳，像穿了「紅襪子」，阿文還是沒哭……（阿文真是個「堅強勇敢」的男孩子啊！）
　
　　阿文的表妹〈珍如〉，有次和表弟〈嘟嘟〉打架，結果‥兩個都哭了——
　　阿文笑罵嘟嘟道‥「哭什麼哭!?你不准哭！」
　　嘟嘟‥「嗚嗚嗚……」的哭著說‥「那紀珍如，怎麼可以哭？嗚嗚嗚……」
　　阿文道‥「因為她是女生，可以哭，你是男生，所以不能哭！」
　　嘟嘟又叫問道‥「為什麼？嗚嗚嗚……」
　　阿文笑道‥「因為‥女生可以當『愛哭鬼』，我們男生，不能當愛哭鬼，會被人家笑，懂不懂？——男生不能哭！」
　　珍如突然搥了阿文兩拳，叫道‥「你才愛哭鬼咧！臭男生……嗚嗚嗚……」
　　雅珍（珍如的姊姊）大概聽了不服，便叫道‥「人家他們是小孩子耶！」
　　阿文道‥「小孩子，小孩子也是一樣，是男生，就不可以哭。」
　　雅珍問道‥「那你小時候，難道都沒哭過嗎？」
　　阿文笑道‥「我從小都沒哭過，妳才知道！」
　　雅玲瞪著阿文說‥「騙人……人家那個嬰孩，一出生就哇哇大哭……難道‥你沒被打屁股？」
　　阿文笑道‥「沒被打屁股，我怎麼活？　只是）‥我被打屁股之後，沒有哭，而是笑——哈哈哈哈的笑。」
　　雅珍叫道‥「神經病！怪人！」
　　阿文偏頭道‥「嘿！奇怪了！被打一定要哭嗎？我要笑，不行嗎？」
　　雅玲突然，揮了阿文一巴掌——
　　阿文不禁叫問道‥「啊噢……妳幹嘛打我？沒大沒小！」
　　雅玲‥「嘿嘿嘿嘿！」的笑道‥「笑啊！你笑啊……你不是說‥你被打要笑嗎？」
　　阿文只好‥「嘿嘿嘿……」的裝著笑，心裡叫道‥〔真倒楣！〕
　
　　沒有哭過，那真是騙鬼——鬼也不相信。
　　阿文第一次叫自己「不能哭」，是在國小，畢業典禮那天——小學六年，從未分班，那種「六年同窗」的情感，使得大家，嗚嗚咽泣……
阿文也很想哭，喉滿鼻酸、眼淚盈眶，然而‥阿文卻把淚水擦了起來，叫自己‥
〔不能哭！〕還跟（男同學），在那裡「強顏歡笑」，嘲笑女生（和那些哭了的男生）是「愛哭鬼」。　阿文還作了這麼首‥「打油詩」呢！
「愛哭鬼！流鼻水，眼淚沖倒閻王殿——
　閻王抓你去問罪，打了十大板，罰你做烏龜……」
　　呵呵！就是因為‥自己是男孩子，以後要當「英雄」，以後是「男子漢、大丈夫」，所以）不能哭、不准哭……
　　要哭不能哭、想哭不能哭，是多麼難受的事情啊!?
　　常常在想‥〔既然男人不能哭，為什麼還要有眼淚呢？為什麼‥不讓男孩子長大時，淚水都「乾」了呢？　沒有眼淚，就不會哭了（阿文是這麼認為的），為什麼‥還要有眼淚呢？　這眼淚，可真是多餘的……「汗水」啊！〕
　　為什麼不能哭呢？
　　難道哭，就是懦弱、就是沒用嗎？
　　在一次寂靜的夜裡，星光朗朗、晚風徐徐、草蟲咭咭、月兒又圓又亮……
阿文讓自己哭了……　結果，還寫了首詩‥
　　　　當月圓的時候，
　　　　我才發現‥
　　　　月兒原來是一面鏡子哪！
　　　　月裡有我，
　　　　有我的影子；
　　　　我的影子——
　　　　朦朧與模糊，
　　　　我看不清楚、
　　　　我看不清楚……
　　　　　　＊　　　＊　　　＊
　　　　我哭了！
　　　　我用淚水洗著臉，
　　　　淚水是苦的哪！
　　　　苦得我閉不上嘴巴……
　　　　　　＊　　　＊　　　＊
　　　　我哭了！
　　　　淚水是悲傷的言語，
　　　　訴不盡哀痛的心靈……
　
　　阿文那次，淚如雨落，哭還真「盡興」呢！彷彿把十多年來，所積的淚水，一股腦兒，傾瀉而出……
　　哭過之後，訝然發現‥哭不是「沒用」、不是「懦弱」，而是一種悲憤的發洩、情感的流露……
　　哭過之後，阿文覺得‥自己像是個「新生兒」一樣，一切——
又是個「新的開始」、又充滿了「希望」……
　　人有眼睛、眼睛有淚，既然有眼淚，為什麼不能哭？
　　哭吧！感動的時候，就哭吧！
　　哭吧！哀痛的時候，就哭吧！
　　哭吧！悲傷的時候，就哭吧！
　　哭吧！欣慰的時候，就哭吧！
　　哭吧！…………
　　…………
　　什麼‥英雄本無淚？
　　誰說‥英雄本無淚？　「只是未到傷心時」罷了！
　　什麼‥男兒眼淚值千金？　有誰要買？　阿文賣給他好了！
　　哭吧！要哭就哭、想哭就哭吧！
　　不過，不要‥「胡哭亂哭、裝哭假哭」就好。
　　哭——要哭得真，沒有半點虛偽造作的哭！
　
　　有這麼個笑話說‥
　　有個小男孩，摔了一跤，看樣子，跌得很痛，可是‥他卻沒哭。
　　爸爸就稱讚他道‥「嗯！你真是個勇敢的孩子！」
　　可是‥回到家裡——
　　小男孩看到媽媽，卻投進媽媽的懷裡‥「鳴哇…………」的一聲，放聲大哭，說道‥「我摔了一跤……」
　　爸爸就問道‥「怎麼你摔倒的時候沒哭，反而現在在哭呢？」
　　小男孩道‥「那時候，媽媽又不在……媽媽不在，我哭給誰聽啊？　要是我哭的話，一定會被爸爸罵的……」
　　呵呵！如果哭是這種情形的話……那就太「沒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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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文整修首舖「新聞台。潘文良著作集」。2022.02.22.二　00:00:11
◎潘文良《草根嚼》。11、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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