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的故事　第四輯

　　　◎十二、小嬡嬡

　　　　　　　　　　　　　　　　　⊕潘文良

　　　⊕１

　　這天——
　　阿文整理房間，從床底拖出了個紙箱子，打開一看——竟是自己國小三、四年級時的課本、作業簿；想當年，一放之下……居然就這麼「塵封」了七、八年之久，書本都被「蛀書蟲」，給啃得「面目全非」了。
　　阿文隨意的翻動了一下，發現了一本‥「圖畫日記簿」——
　　於是‥讓阿文尋回了《小嬡嬡》這個夢……
　　那是發生在‥阿文「國小三年級」時的事……
　
　　有天中午放學……
　　阿文叫道‥「周清華！你要不要去啊？我發現‥一個新地方嘔！」
　　周清華叫道‥「不行啦！今天功課那麼多……我要回去寫功課。」
　　阿文‥「哼嗯……」的嘆了口氣，轉身叫道‥「阿田！那你要不要去？我發現一個新地方嘔！」
　　阿田叫道‥「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呢！我要回去看布袋戲，今天那個『藏鏡人』，要現出那個——廬山真面目……」
　　阿文叫道‥「等你回去，早就播完了啦……算了！你不去也罷！阿坤！你要不要去？」
　　阿坤問道‥「去哪？」
　　阿文笑道‥「去死啦！去哪？」
　　阿坤搖頭叫道‥「不要不要……要死你自己去！」
　　阿文笑道‥「哼哼哼！沒有啦！是去早上，我說的那個地方啦！」
　　阿坤叫道‥「好啊！」阿坤突然又搖頭道‥「不行不行！我晚上要考試。」
　　阿文問道‥「晚上考什麼試？」
　　阿坤答道‥「我哥哥要給我考試嘛！我要回去看書。」
　　阿文叫道‥「好吧！沒人要去……我也不去算了！」阿文想想，又叫道‥「哼！我自己去——〔這樣子，沒人跟我搶，我一定大豐收、滿載而歸的。〕嘿嘿嘿嘿嘿……」阿文走著走著，也就脫隊——溜了。阿文劈哩啪啦地、連跑帶跳的，衝進「中央研究院」——跑向河邊的一處「垃圾堆」（研究院，倒垃圾的地方）。
　
　　阿文跑到「垃圾堆」，幹什麼呢？　原來啊！阿文是要去——尋寶。
　　「垃圾堆」裡，可有很多「寶貝」呢！
　　小時候，大夥都是「你丟我撿」的好孩子‥「你不要，我要」。有錢人家的孩子，玩具好好的，就扔了，大夥撿了來——水裡洗一洗……依然玩它個半年、三個月；縱使是壞的，大夥的「巧手」，也有辦法「化腐朽為神奇」，左組右合，東拼西湊——又是一架「新的」飛機、又是一個「新的」機器人……大夥還常去「收集」鐵罐子、破鍋子……破銅爛鐵，藏到山下的石洞裡，等撿了一大堆，就把它賣了，一起去吃臭豆腐……（那真是‥最好不過的享受了。）
　
　　中央研究院裡的垃圾堆，便是阿文發現的「新地方」——研究院裡的人，最「浪費」了，原子筆，還有一半的水，就扔了；簽字筆，新的都不要；一大疊白白的紙，也丟了……反正‥很多「實用」的東西，都能在垃圾堆裡找到。
　　阿文聽著潺潺的流水聲，越來越近，不覺也越來越高興，心想‥〔今天沒人跟我來……什麼「寶貝」，都是我的了。〕阿文走到河邊，放眼一看‥「哇……怎麼這麼乾淨？」阿文不禁看了一下四周，心想‥〔沒錯咧！是這個地方啊……垃圾呢？不可能嘛……才一天而已！就變得這麼「乾淨」……連一張紙、一根煙蒂也沒有……〕阿文不禁叫道‥「怪了！怪了！」阿文怎麼也不相信，可是，「事實」又擺在眼前。阿文懷疑、失望之餘，只好沿著河流而行——
　　河畔有好幾處，是「街仔人」倒垃圾的地方，只要順著河流走，就能撿到很多很多「寶貝」。
　　阿文走了半天，結果‥竟然連昨天還看得到的垃圾堆，今天都找不到。
　　阿文心裡，不禁叫道‥〔奇哉！怪哉……我真不敢相信，大家竟然不亂倒垃圾了……也好！這樣，我們的「四分溪、基隆河」，就乾淨多了……〕
　　阿文沒有找到垃圾堆，只好回家啦！走著走著，突然眼前一亮‥「耶……這裡什麼時候，『放』了一座吊橋呢？怪了！怪了……昨天，我來的時候，也沒看到啊……誰能在一夜之間，蓋了這座吊橋呢？」看看那吊橋，彷彿在那裡，已經好幾十年了。阿文好奇心起，猶豫了一下，便走上吊橋——
　　吊橋搖搖晃晃，晃晃搖搖的，還真是舒服、真是好玩呢！
　　阿文走過了吊橋，眼前突然感到一片白茫茫，不覺閉起眼睛，猛搖了下頭，好會兒，方才睜眼一看‥「哇……這是什麼地方啊？〔垃圾堆嗎？這哪像是垃圾堆？排得那麼整齊，一架（架子）一架的……排得跟阿土伯插的秧，一樣整齊。〕奇怪？明明都是一些……人家不要的『垃圾』嘛！」阿文不禁走進裡面，但見‥
　　衣服占了六個架子，雖然‥每件都是破破爛爛、骯骯髒髒的，可是‥每一件，都被疊得整整齊齊地，排在架子上；有的大衣，則整整齊齊的掛著，跟在賣衣服一樣——男裝、女裝、童裝、泳裝、孕婦裝、老人裝、春夏秋冬裝……樣樣都有呢！
　　鞋子則有三個架子，看來，差不多有五百雙鞋子，踓然‥有的「開口笑」（前面破了）、有的「斷了腳」（鞋跟掉了）、有的「肚子爆」（鞋邊破洞）……還是被一雙一雙的，排在架子上，跟在賣鞋子一樣——拖鞋、布鞋、皮鞋、雨鞋、登山鞋、溜冰鞋……樣樣都有呢！
　　再來是皮包，各式各樣的皮包，雖然‥破了、壞了，卻也整整齊齊的排在架上。
　　接著是雨傘、雨衣，雖然是破損殘缺，卻也被整整齊齊的，掛在架子上，好像在賣的一樣……
　　阿文看得嘴巴開開的，心想‥〔奇怪……是不是在開‥「垃圾百貨公司」？還是在舉辦，「垃圾展覽會」呢？〕阿文邊走邊看，逛街似的，走過「服飾百貨行」，到了「圖書文具店」，但見‥
　　一本本舊書、破書，被整整齊齊的，排在架子上。鉛筆、鋼筆、原子筆、粉筆、蠟筆、彩色筆、毛筆、畫筆、簽字筆……也一支支，整整齊齊的，排在架子上。雖然‥有的鉛筆，只剩下一半的一半、有的原子筆沒有水、有的毛筆沒了毛……
另外，超級小刀、橡皮擦、三角尺……也整整齊齊的，排在架上。
真是‥應有盡有、要什麼有什麼。
　　過了「圖書文具店」，再來是「玩具店」‥機器人、飛機、船、刀劍……什麼玩具都有，雖然‥都是不好的（壞的），卻依然被整整齊齊的，排在架上。
　　再來，是個「瓶罐店」，雖然是破銅爛鐵、空罐酒瓶……卻仍被整整齊齊的，排在架上。
　　此外，還有壞電視、壞冰箱的「電器行」；還有掃把、起子等工具的「五金行」……看去，大概有三百六十多行吧!?
　　阿文滿懷驚訝與讚嘆的「流覽」了許久，不禁叫問道‥「是誰『開』的啊？」心裡叫道‥〔是誰這麼「厲害」，把「垃圾」這麼的「分門別類」，排得如此整齊……幹什麼呢？真是奇怪！〕
　　阿文也不知道，要如何去形容‥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稱它是「垃圾百貨公司、垃圾展覽會」，想必再合適也不過了。
　　阿文看著走著，突然聽到一串‥「噹嚷！噹嚷……」的鈴鐺聲。
　　阿文轉身，往吊橋一看，但見——
　　一個好老好老的老阿婆……穿著一件灰藍色的衣服（好像‥天空要哭時的顏色一樣），雪白的髮、皺紋的臉、駱駝的背、青蛙的腳、擔著兩擔竹籃——叮叮噹噹、搖搖晃晃的，走過吊橋來。
　　阿婆走到「服飾百貨行」的架子前——嘩啦啦……的一陣，把袋裡的……「垃圾」，給倒在地上，然後，俯身拾起一個大的味全奶粉罐——
　　阿文但見——
　　阿婆看了看罐子，便——噹嚷噹嚷的，朝著「瓶罐店」，走了過來……
　　阿文心想‥〔不好……被她發現就糟糕！〕阿文趕忙從架子後面，閃閃躲躲的，跑到「圖書店」，趴到地上，探頭但見——
　　那個阿婆，將罐子排到架上——看了看、點了點，好像在「盤查」數量一樣。阿婆盤查完後，又——噹嚷噹嚷的，走回「服飾店」前，撿起東西——
　　阿文但見——
　　阿婆撿的是一本書，轉身又——噹嚷噹嚷的，往「圖書店」走來……
　　阿文暗道‥「真是的……我躲在書架下，妳還要來這裡!?」阿文趕緊又閃閃躲躲的，跑到「玩具店」，蹲在架子後面「監視」——
　　阿婆擺好了書，又「盤查」了一番，方才——噹嚷噹嚷的，走回「服飾店」前面，俯身撿起一個軟綿綿的籃球。
　　阿文又見——
　　阿婆又——噹嚷噹嚷的，往「玩具店」走來……
　　阿文嚇得趕緊跑到「電器行」去躲，但見——
　　阿婆放好了球，盤查之後，又——噹嚷噹嚷的，走回「服飾店」前，撿起了一支吹風機——噹嚷噹嚷的，往「電器行」走來……
　　阿文「氣」得又跑到‥「布偶店」去躲，哪知道‥
　　阿婆竟又去撿了個布娃娃——噹嚷噹嚷的，往「布偶店」走來……
　　阿文只得跑到「五金店」去躲，卻見——
　　阿婆放好了布娃娃，又去撿了一支掃把……
　　阿文不禁於心叫道‥〔什麼嘛！簡真跟我「作對」嘛！我躲到哪裡，妳就撿什麼東西來擺，還走來走去……不會一次拿個三、四件東西？啊……快溜嘔！〕
　　阿婆竟然好像知道有人在一樣——阿文躲到哪，阿婆就跟著擺東西到哪……
　　阿文只好跟阿婆玩「躲貓貓」——阿文躲過來，躲過去，阿婆就跟著擺過來， 擺過去；阿文躲這裡，躲那裡，阿婆就跟著擺這裡，擺那裡……阿文躲了半天，阿婆也跟著擺了半天。阿文光聽阿婆——噹嚷來、噹嚷去，噹嚷來、噹嚷去的，就聽得心煩氣躁‥「哼！」了一聲，暗叫道‥「躲什麼躲嘛！我不躲了啦！」阿文竟然狠狠的，跳到走道上——
　　阿婆——噹嚷噹嚷的走到「服飾店」前，看看剛才挑回來……的垃圾東西，已經都「上架」了，於是‥便挑起擔子——噹嚷噹嚷的，走上吊橋去了……
　　阿文但見阿婆走遠了，方才‥「呼……」的鬆了口氣，望著阿婆遠去的背影，突然一念心動，不禁叫道‥「嘔……原來如此！原來垃圾，都是被阿婆撿『光』了……真是厲害……要是天下，多一些像阿婆這種人，那天下就……清潔溜溜了……不知道幾點了？」阿文舉起左手一看‥「耶……我什麼時候，有手錶的？」
　　阿文搖了搖頭，心想‥〔奇怪！我怎麼會有手錶？兩點多了……回家，要挨罵了……奇怪？〕阿文真是搞不懂……拚命地，在腦袋裡「翻」‥〔是媽媽給我的嗎？媽媽跟我說，如果‥我考三名以內，就要給我手錶。可是，我又沒考三名內……還是我撿來的呢？可是‥我不記得有撿到手錶啊……還是我跟誰借的？沒有咧！〕阿文一時，想得頭都要破了，只得猛力地搖著頭‥「啊啊啊啊啊……啊！」的叫了一陣，心想‥〔我不是一直想要有一只手錶嗎？這下有手錶了，應該高興才對啊！管它的！別想了。〕
　　阿文突然一念心起，趕忙拔下手錶，扔到書架上，叫道‥「不行不行……要是像上次撿到字典一樣……媽媽一看，『來路不明』，又會冤枉我偷東西……還是不要的好——省得麻煩。」
　　上次，阿文撿到一本字典，馬路上面，沒人看見，字典又沒寫名字；阿文一時貪心，就把字典，給放進書包去了……結果‥被媽媽發現，以為阿文偷東西，硬是教訓了一頓，還要阿文拿去還人家。
　　然而，人海茫茫，阿文還給誰呀？後來，到撿到字典的地方寫了張「佈告」，尋找「失主」……
　　結果‥還真的，找到失主了呢！
　　阿文方得把字典給還了，想想，還真叫人……開心呢！
　

　　　⊕２

　　阿文走到橋頭，突然想到‥〔如果是媽媽買給我的，怎麼辦？我把錶丟了，不被揍扁才怪！如果是人家借我的，到時候，人家找我要，我拿什麼還人家？〕
阿文想了想，還是回頭把錶給找了回來‥「乾脆！先藏在書包裡……回去再打聽好了。」
　　阿文打開書包，把錶給放了進去——赫然發現‥書包裡，竟然空無一物……「哇……我的書咧？怎麼不見了？」阿文一時，急得團團轉，心想‥〔我把書放在學校了嗎？不可能咧！掉了？〕
　　阿文搖頭道‥「更不可能……奇怪！〔無緣無故，跑出一只手錶，又無緣無故……書本、薄子、鉛筆盒……統統不見了……怎麼會這樣呢？〕這是怎麼回事啊？〔是不是有人在搗蛋？〕鬼……啊……有鬼有鬼……一定是鬼在搗蛋……『搗蛋鬼』，我一定碰到搗蛋鬼了……〔可是……大白天，也會碰到鬼嗎？〕怎麼辦？怎麼辦？……我的書不見了……搗蛋鬼……搗蛋鬼……給我出來……拜託你把書還給我……我把手錶還給你嘛！你不要捉弄我好嗎？可惡……耶!?」阿文突然靈心一動‥「剛剛好像在書架上，看到一本《國語》課本!?」阿文趕緊張大眼睛，往書架上，一排又一排、一本又一本的搜尋，但見‥
　　漫畫書、雜誌、散文、小品、小說、詩集、札記、笑話、故事、歌本……各類書籍，琳琅滿目。
　　阿文想了想，說道‥「要是哪一天，我也能出一本書……〔排在書架上……〕呸呸呸！排在『垃圾展覽場』，笑死人了！〔要能排在書店的架上，那該多好!?〕哇……在這裡！」阿文一把從架上，抓起課本，一看——
《國語　第五冊》，翻到背面，竟見左下角寫著‥
　　　　三年信班　六號　潘文良
　　阿文不禁叫道‥「我的《國語》課本，怎麼會在這裡？奇哉！怪哉！我什麼時候掉的？」
　　結果‥阿文又在架上，找到自己的《健康教育》和《數學》課本，還有作業薄、鉛筆盒、橡皮筋一百條……一件也不少。
　　阿文不禁叫道‥「真奇怪！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別多……〔怎麼會跑出這座吊橋？怎麼會跑出一只手錶？怎麼課本會跑到架上去？媽媽也沒買錶給我、我也沒撿到手錶、好像也沒跟同學借……為什麼‥會有一只錶，出現在我的手腕上呢？我的課本、簿子……怎麼會離開我的書包，跑到架上去呢？……一定有鬼！〕一定有鬼！搗蛋鬼！一定是搗蛋鬼……」阿文但將課本、簿子……一一的放進書包裡，突然想起「手錶」……
　　結果‥書包裡摸遍了，也找不到手錶。
　　阿文趕緊把課本、簿子……倒到地上‥「怪怪！怎麼不見了？剛剛我明明放進書包裡的嘛……〔有了手錶，丟了課本，找到了課本，卻沒了手錶……〕怪！真是怪……算了算了！」阿文一面把課本、簿子……撿進書包裡，一面想‥〔管它的！再想下去，一個頭，變兩個大，不被人家笑‥
「大頭大頭！下雨不愁——人家有傘，你有大頭……」那才怪呢！〕
　　阿文撿完了東西，又邊走邊唱道‥
「大頭小眼睛，走路不小心，上車不買票，警察來了掠咧走（抓著走）！
　回家去吧！現在是——」阿文舉起左手，看看沒錶在，笑道‥「這嗎才正常！〔看看我的『肉錶』——一定是兩點三十五分了！我的肉錶，一向都很『準時』的，保證不會錯……〕才怪……噯唷……」
　　阿文午飯沒吃，這會兒，肚子都在——咕嚕咕嚕！的抗議了。
　　阿文走到橋頭，又停下腳步，心想‥〔今天，還跟阿田誇口‥一定能「大豐收」，要是兩手空空回去的話，不害他們笑掉大牙才怪呢！〕阿文一念心起，點了點頭，竟又折回「圖書店」‥「嗯！拿它幾本漫畫書……〔這麼多，阿婆一定不知道的……《機器貓小叮噹》，還有《老夫子》……〕嘿嘿！這個好看——」阿文左看，右看，前看，後看——沒人——趕緊從架上，抽了三本漫畫書，藏進書包裡去。頓時，一顆心——乒碰！乒碰！的跳著，好像要從嘴裡跳出來似的，心中突然「響起」一段話‥〔阿文當小偷！阿文當小偷！警察抓去剁指頭，剁指頭……〕阿文嚇得趕忙把漫話書，給掏了出來，丟到書架上去，方才‥「呼……」的鬆了口氣，心想‥〔還是別幹壞事，這樣才不用擔心……才能放心而安心。〕
　　阿文笑了笑，走到「鞋店」，眼睛一亮‥「耶？這雙布鞋……跟我的一樣耶！〔同牌、同色……還同樣大小呢！可是‥比我的新耶！〕嗯！換下來——」阿文一念心起，竟然脫下自己腳上，那雙破了底的布鞋，換上架上那雙布鞋——看看只是髒了些，回去洗洗也就好了；阿文不禁笑道‥「嘿嘿！還真不賴！街上的人，真是浪費，我的鞋底破了，都還在穿……他們這麼新的鞋子也丟掉……〔這樣子，我又可以穿很久——〕免得媽媽，老是說我『牛腳』，買沒多久，就穿壞了。」
　　阿文穿好了「新鞋」，抓著自己那雙「破鞋」，站起身子，不禁又笑道‥「嘿嘿！這招就叫作……『偷龍換鳳、偷天換日』——」阿文說著，便把「破鞋」，給擺到架上去，想必‥神不知、鬼不覺……阿婆也不會一定發現的。
　　阿文走著跳著，到了「皮包店」，靈心一動——心想‥〔皮包裡，搞不好有錢呢！（街仔人最糊塗了，咿咿呀呀地，就把皮包給扔了，然後，找錢找了半天，才想到‥連皮包一起——扔了！後悔都來不及。）我來找一找，說不定‥可以找到一些錢……如果找到錢的話，我就放幾百塊下來給阿婆……這樣子，這雙布鞋，就算我給她「買的」，而不是給她「偷的」，喔……跟她「換的」，這樣，我比較安心……〕阿文於是把皮包——一個個打開來，仔仔細細的「檢查」一番，又一個個的，照原位擺好——跟沒動過一樣……
　　結果，不出所料，阿文竟從皮包裡，「搜出」了「五百三十一塊三毛錢」。
　　阿文笑道‥「這下，我就可以來一招‥『借花獻佛』了——就給阿婆……
一百五十塊好了……反正‥這又不是我的錢……對了！」阿文又到「服飾店」去，從衣服的口袋裡，又「翻出」了‥「三百零八塊」……阿文樂得「心花朵朵開」，走路都「飄飄」的，像是氣球要飛上天去一樣。
　　阿文突然又一念心起，叫道‥「對……去『買』些東西好了！」阿文便跑到書架去，拿了五本漫畫書，又到「文具店」去，拿了個筆筒，和幾支原子筆，又到「玩具店」，去拿了個球……塞得書包滿滿的，不禁叫道‥「這下，果然真的是‥『滿載而歸』了吧！」
　　阿文走到橋頭，打開手掌，望著手裡的錢，一時竟然「煩惱」了起來……心想‥〔三百塊給那個阿婆，還剩五百多塊……回去要被媽媽發現，我又有麻煩了……那個阿婆，好可憐嘔！撿破爛過生活……很辛苦！她一定也沒有孩子給她孝順……乾脆！我自己留個二、三十塊錢，其它統統給阿婆好了……三十塊錢，我出去就「花光光」，然後‥「兩手空空」回家……帶那麼多錢回家，被媽媽知道，又說我偷錢……不好玩嘔！〕阿文搖了搖頭，拿了「五十元」，塞進口袋裡，把剩下的錢，用紙包了起來，拿出簽字筆，在紙上寫著‥

　　　　阿婆‥
　　　　　　您好！
　　　　　　我叫‥潘文良！
　　　　　　今天到此一遊——
　　　　　　給您買了一些書，還有筆跟球，和一雙鞋子……
　　　　　　這是錢——請笑納！

　　阿文寫好了，便把錢，給投進「信箱」裡，方才鬆了口氣，叫道‥「呼……真舒服！」
　

　　　⊕３

　　阿文一腳踏上吊橋，走了幾步，突然想到‥〔我拿那麼多錢，買了這麼一點點東西……太不划算了！那個阿婆，一定會嚇昏掉……哪有我這種白痴？「垃圾百貨公司」，都是一些「舊貨、破貨、爛貨」，東西一定是「便宜」得很，我給那麼多錢，阿婆才不會相信‥我只拿幾樣東西而已！不如……我再去多搬一些書好了！〕阿文於是又折回「圖書店」，抽出一本書，一看‥「《安徒生童話故事》……嗯！這個好！（又抽出一本書——）《愛麗絲夢遊奇境》，好！《天方夜譚》，好！《金銀島》，嗯！這也本好！《小王子》……好像很好看的樣子，好……」
　　阿文竟把書，一本本的，從架上拿進書包裡，結果‥搬完了一架子的書，阿文才發現‥書包竟然塞不滿。阿文不禁叫道‥「怪怪！我的書包，變成‥『機器貓小叮噹』的『百寶袋』啦!?」阿文這下子，竟然‥想要什麼，就拿什麼……看到什麼，就要什麼……阿文也不知道，是不是「頑皮鬼」在搗蛋，竟然，乾脆把整個「圖書文具店」裡的東西，三兩下子，全給塞進書包去了……
　　阿文走到「玩偶店」，看了看那些洋娃娃、布娃娃、老虎布偶、兔子布偶，笑道‥「這些『娃娃』，還真可愛呢！難怪女生愛玩娃娃……我是男生，不可以玩娃娃，可是‥這些動物玩偶，我可以玩啊！」阿文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一會工夫，就把那些動物玩偶，全給塞進書包去了……一時拿得「順手」，竟連那些洋娃娃、布娃娃，也全給塞進書包去了……
　　阿文不禁叫道‥「我怎麼可以這個樣子呢？〔那個阿婆回來，一定哭死的……不哭死，也會氣死……我怎麼可以這樣做呢？〕不好！不好！快還人家——」阿文一念心起，趕緊打開書包，才想伸手掏東西——
　　架上所有的東西，突然全都——呼呼咻咻地，飛進書包裡……
　　阿文一時看得傻了眼，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方才魂歸來兮，放眼一看‥「垃圾百貨公司」裡，竟是一片「空白」……連「架子」都不見了。
　　阿文不禁叫道‥「奇怪！我這個書包，真的變成……小叮噹的百寶袋了嗎？」阿文不禁把手伸進書包裡‥「我要一本《小叮噹》！」阿文拿出來一看——果然是《機器貓小叮噹》‥〔我要一個小皮球！〕阿文拿出來一看——果然是一個小皮球……〔我要一個老虎布偶——〕阿文果真又掏出老虎布偶來了……
　　阿文樂得叫道‥「哇……還真的是百寶袋呢！跟魔術師一樣——可以從帽子裡，掏出很多東西……〔這個，回去表演給大家看，大家一定嚇死了……〕嘿嘿嘿！」阿文這下子，樂得什麼都忘了，哪管阿婆會哭死，還是會氣死……走著跳著，到了橋頭，眼角一閃——但見‥
　　一棵大樹下，有個……娃娃，被丟在那裡，坐在地上，靠著樹幹。
　　阿文不禁走到樹下，把那個娃娃，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心想‥〔這個娃娃，怎麼好像是「真的」呢？如果是真的，想必‥也有六、七歲了吧!?〕阿文但見——
　　那娃娃，大得只差阿文半個頭而已，被玩得髒兮兮的，兩隻腳，被擦得紅一塊、紫一塊的；一件紅裙子，髒得像抹布；一件白衣服，搞成了灰衣服；手是泥巴的黃，還塗指甲油呢！臉上白的一塊、黑的一塊；長長的頭髮，打了千千結，要解的話，乾脆用剪刀剪比較快……一雙紅鞋子，簡直是真的皮鞋呢！
　　阿文看了看，倒覺得「它」應該是真的人，可是‥「她」卻一動也不動，一點「生氣」也沒有，看來，又像是個「橡皮」製的娃娃，一個做得‥「跟真的一樣」的娃娃。
　　阿文不禁嘆道‥「唉……妳的主人，也真是的！都不會好好照顧妳，把妳玩得這麼髒，就把妳丟掉……沒關係！我帶妳回去洗一洗，整理整理，包妳又漂亮、又可愛……」阿文笑了笑、晃了晃頭，便伸手往那娃娃的肩膀抓去——
　　那個娃娃，突然張開一雙大眼睛——伸手就揮了阿文一巴掌。
　　阿文嚇得‥「哇……」一聲，趕緊往後跳了一步，一手撫著左臉頰，定神一看——那竟然是個‥真的……小女孩。
　　小女孩——骨碌的站了起來，左手撐著腰、呶著嘴，恨恨地瞪著阿文……
　　阿文只得趕緊叫道‥「妹妹……對不起！對不起！我以為……妳是個假的娃娃呢！〔怎麼剛才，動也不動……看來明明是個‥『假得像真的』娃娃……這下子，怎麼變成一個『真的像假的』人呢？〕對不起！」阿文看了她一眼，趕緊轉身，拔腿就跑……跑過了吊橋，走進了小巷，方才停了下來，撫了撫臉，叫道‥「真倒楣！打那麼大力幹嘛？」
　　阿文突然聞到一陣「臭豆腐」的香味，一時間，肚子又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阿文彈了下指，叫道‥「對了！去吃臭豆腐！」阿文於是三步兩做步的，跑到巷口的小攤前，叫道‥「老闆！來……兩盤臭豆腐！〔肚子這麼餓，一定吃得完的。〕要炸久一點嘔！」叫著，便抓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老闆叫道‥「好好好！兩盤臭豆腐！」老闆叫著，切了十幾塊臭豆腐，下鍋去炸，又對街上喊道‥「臭豆腐耶……大腸麵線……」
　　阿文聞著香味，口水都流出來了，趕緊把口水給吞了下去，突然眼角一閃——側頭一看，竟見剛才——
　　那個……「垃圾百貨公司」裡的妹妹，居然跟了來……
　　阿文不禁於心叫道‥〔幹嘛跟著我呀？〕
　　小妹妹坐到椅子上，側著身子、瞪著阿文——唰！的一下，竟把右手伸到阿文面前——（好像還叫著‥拿來！）
　　阿文看了小妹妹一眼，舉手——啪！的一聲，便把她的手，給打了下去，心裡叫道‥〔幹什麼？我又沒欠妳……〕
　　小妹妹翹了下嘴巴、瞪了下阿文，便坐正了身子——
　　老闆弄好了兩盤臭豆腐——一盤給了阿文；一盤竟擺到小妹妹面前。
　　阿文不禁開口叫道‥「嘿……老闆……」
　　老闆問道‥「什麼事？」
　　阿文看了小妹妹一眼，趕緊叫道‥「沒事！沒事……錢先給你——」阿文只得掏出錢給老闆——心裡叫道‥〔她又不是我……妹妹！怎麼把我的臭豆腐，端給她嘛？……真是的……〕
　　老闆叫道‥「謝謝！謝謝！」老闆點了點頭，又朝街上叫道‥「臭豆腐耶！」　　阿文瞪了小妹妹一眼——
　　小妹妹竟然‥「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
　　阿文只得搖了搖頭，心裡叫道‥〔算了！反正‥我這錢，也是……撿來的。〕阿文吃完了一盤臭豆腐，也就飽了（氣飽了），站起身子，看了那小妹妹一眼，舉步就走——走走走，走走走……走了一段路，轉身一看——
　　小妹妹竟然跟了來。
　　阿文不禁叫道‥「哇……妳妳妳妳！幹嗎跟著我？跟著我，幹什麼？」
　　小妹妹停下腳步，又把手，給伸到阿文面前——
　　阿文伸手——啪！的一下，又把她的手，給打了下去，轉身就走——走走走，走走走……走了一段路，回頭一瞄‥「什麼嘛！還跟來……〔乾脆！用跑的，我賽跑第一名……看妳追得到，追不到？〕哼……哈啊……」阿文撒腿就跑——跑啊！跑啊！一口氣，跑到了土地公廟，一時氣喘如狗，只得停下來休息，回頭一看——
　　小妹妹竟也跟著跑了來。
　　阿文不禁叫道‥「哇……怎麼又追來了？〔妳是不是‥賽跑都……第二名啊？跑那麼快!?〕妳妳妳——想幹什麼？」
　　小妹妹竟又伸長了手——舉到阿文的面前。
　　阿文舉起手來，一掌又打了下去——
　　小妹妹把手，給縮了回去。
　　阿文打個沒著，只得‥「哼！」了一聲，恨恨的，瞪了她一眼，但見——
　　小妹妹又把手伸了出來。
　　阿文趕緊舉起手，作勢要打，卻沒有打下去，又見——
　　小妹妹把手，給縮了回去。
　　阿文不覺摀著嘴巴偷笑，竟見——
　　小妹妹又把手，給伸了出來。
　　阿文趕忙趁勢打了下去——啪！的一聲，響得跟鞭炮似的。阿文不禁‥「哈哈哈哈！」的笑了一陣，叫道‥「打到了吧！哼！」阿文正在得意，哪知道——
　　小妹妹竟然一腳，踢了過來——
　　阿文眼精腳快的，往後跳了一步，沒被踢到，心裡正樂著，卻見‥一隻鞋子，迎面飛了過來……阿文一時閃避不及——破！的一聲，正中鼻心……阿文鼻子一酸——淚都流出來了，趕忙舉手撫著鼻子，只見——
　　小妹妹一臉得意洋洋地，又把手給伸得長長的。
　　阿文氣得迅雷不及掩耳地，一掌又打了下去——結果‥沒打中她的手，竟然打著了供桌的邊。阿文一時痛得‥「嗚……」的叫了一聲，一邊甩手、一邊跳腳……
　　小妹妹看得摀著嘴巴‥「哈哈哈哈哈哈哈……」的大笑了起來。
　　阿文跳了許久，才停了下來，捏著手指，叫道‥「笑什麼笑嘛!?」
　　小妹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笑了半天，才止住了笑，舉手擦了擦臉蛋——瞪著阿文直看。
　　阿文不禁叫問道‥「嘿！妳是誰啊？跟著我……幹什麼？」
　　小妹妹她也不回答，瞪著一雙大眼睛，又把手給伸了過來。
　　阿文不禁叫問道‥「妳手伸這麼長，幹什麼？」
　　小妹妹還是不說話，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手還是伸得長長的。
　　阿文不禁叫道‥「我又沒欠妳什麼，妳幹嘛瞪著我？」
　　小妹妹這才指了指，阿文的書包——又伸長了手。
　　阿文這才想到‥〔搞不好‥她是那個阿婆的……孫女呢！我把她們的……垃圾百貨，給搬光了，她要我還……〕阿文趕忙把書包，抓得緊緊的，叫道‥「這是我的書包……又不是妳的……妳想幹什麼？」阿文看了半天——
　　小妹妹也不回答。
　　阿文還真懷疑‥她是啞巴呢！不禁叫道‥「哼！神經病！有毛病！」阿文氣得書包一甩——轉身就走……走了一會兒，回頭看她又跟了過來，不禁叫道‥「嘿！妳不要跟著我，好不好？我會揍人嘔！」
　　小妹妹又伸長了手——一步一步的「逼」向阿文……
　　阿文‥「哼！」了一聲，也只好不理她，心想‥〔要跟妳就跟吧！看妳跟到什麼時候？〕阿文只得大步的——往前直走……走到了「水洗場」，阿文便躲躲摸摸的跑了過去——（水洗場‥煤礦分級的地方。因為‥阿文的媽媽，在那裡工作，阿文「玩」到這麼晚才回家，要是被看到，包準挨罵的。）
　　阿文走到竹橋上，回頭一看‥「媽呀……妳……妳怎麼還跟著我嘛!?」
　　小妹妹又瞪著阿文——伸長了手。
　　阿文叫道‥「看什麼看？眼睛瞪那麼大，幹什麼？」阿文真想拿手帕，把她的眼睛給蒙起來——被她瞪得實在難受。阿文不禁叫道‥「哼！要跟，就讓妳跟個夠吧！」阿文把頭一甩，舉步又往前走去……
　

　　　⊕４

　　阿文上了「溜籠嶺」，就看到——
　　阿坤跟菜脯，在陂仔（池塘）旁捉大肚魚。
　　阿坤看到阿文，便跑到阿文身旁，叫問道‥「阿文！你今天有什麼收穫啊？」
　　阿文高興的叫道‥「有啊！好多好多嘔！大豐偷……啊！大豐收呢！」
　　阿坤指著小妹妹，又問道‥「嘿！她是誰啊？」
　　阿文趕緊把阿坤拉到一旁，叫道‥「她是『小麻煩』，你想辦法幫我趕走她，我給你一本漫畫書——」阿文說著，往書包裡一抓‥「哇……」結果是自己的課本，趕緊又塞了進去。
　　小妹妹又走到阿文面前——瞪著阿文、伸長了手。
　　阿文‥「哼！」了一聲，舉手——啪！的一下，把她的手給打了下去，叫道‥「阿坤！趕快想辦法，把這個小麻煩，解決掉啦……」
　　阿坤叫道‥「這個簡單！殺雞『馬』用牛刀，菜脯！這個給你——」
（註‥當是「殺雞『焉』用牛刀」才對。）
　　菜脯竟然走到小妹妹旁邊，叫問道‥「嘿！妳是誰啊？」
　　菜脯話還沒說完，就挨了小妹妹一巴掌，痛得在一旁撫著臉。
　　阿坤不禁叫道‥「呼……真是『刺耙耙』的母老虎——哎唷……」阿坤話剛說完，就被小妹妹給踢了一腳，到一旁叫痛。
　　阿文看得不禁叫道‥「真是……後生可畏！小小年紀，兇巴巴！刺耙耙！母老虎！虎豹母！刺查娒！母夜叉！」　（刺耙耙‥潑辣。　刺查娒‥兇婆娘。）
　　小妹妹挨了一大串罵，竟也不生氣，又伸長了手，逼向阿文。
　　阿文退了幾步，只好轉身，跑給小妹妹追了。阿文邊跑邊想‥〔這小鬼，還真難纏，得想個辦法擺脫她……真倒楣！我怎麼會惹了一隻……蒼蠅似的小丫頭？〕阿文跑到三棵榕樹下，回頭看那小妹姝，靈機一動——叫道‥「有了……嘿！我要……尿尿！妳走開啦！」（阿文還打算用「尿遁」呢！）
　　小妹妹‥「哼！」了一聲，把頭一甩，轉過身去——
　　阿文趕緊閃進榕樹下的「防空洞」裡去——洞裡烏漆嘛黑的，要不是為了擺脫小妹妹，阿文打死也不願到防空洞裡……阿文心想‥〔這下子，我看得到妳，妳看不到我，看妳怎麼辦？〕阿文但見——
　　小妹妹，等了好會兒，便轉過身子——左顧右盼。
　　阿文不禁於心笑道‥〔哈哈！找不到我了吧……看妳走不走？〕
　　小妹妹轉了一圈，四處看了一遍，又往防空洞看了看，竟然一屁股，坐到洞口的石頭上——
　　阿文看得不禁於心叫道‥〔臭丫頭！還不給我走——我在裡頭，她應該看不到的呀！可是……她好像知道我在裡頭的樣子……怎麼辦呢？〕
　　小妹妹竟然坐著不肯走，還撿著石子，在那裡丟著玩。
　　阿文心裡不禁叫道‥〔可惡！竟然給我來個「守豬待兔」……「守株待兔」，哼！要等就來等，看誰有耐性？〕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了……
　　阿文動也不動的站著，唯恐發出聲音，被她發現……
　　靜！好靜好靜……要是有手錶，一定聽得到滴答滴答的聲音……
　　阿文心裡不禁叫道‥〔完了！現在一定快五點了……媽呀！功課那麼多，我還沒寫……媽媽回來看不到我，我又完蛋了……這怎麼是好？臭丫頭！死丫頭！還不走？真想把妳揍一揍——〕阿文一念心起，叫道‥「哼！可惡！」阿文於是舉起拳頭——動！動！動！動！動……的走到洞口——
　　小妹妹一骨碌地，站了起來——又把手伸得長長的。
　　阿文舉著拳頭，真想一拳打扁她，卻又想到‥〔不行！大欺小——真好笑……況且‥好男不跟女鬥、好雞不咬狗……嘔！好狗不咬雞，好男不鬥女……〕阿文看她眼瞪手伸的，真是越看越好氣，不禁叫道‥「氣死我了……呼！算了！我投降！〔還是還給她好了，不還給她，恐怕她會跟我一輩子……〕拿去拿去——」阿文往書包一探‥「哇……」
　　小妹妹聽阿文在叫，竟又瞪大了眼睛。
　　阿文不禁叫道‥「奇怪？　（阿文書包裡，竟然除了自己的課本、簿子、鉛筆盒、橡皮筋之外，再也掏不出其它東西了……）奇怪？〔會不會是‥書包破了個洞？〕」阿文趕緊抓起書包，「檢查」了一番‥「耶……沒有破嘛！糟糕！」阿文乾脆把書包裡的東西倒了出來……嘩啦啦！一陣，散得滿地，一看——除了自己的東西之外，什麼也倒不出來了‥「奇怪！怎麼會這樣？搗蛋鬼！一定是搗蛋鬼……真正有夠衰！」阿文抬頭，看小妹妹竟然還伸著手、瞪著眼，不禁叫道‥「還看什麼看？東西都不見了啦！還看！」
　　小妹妹叫道‥「哼！我不管！你給我賠來！」小妹妹叫著，又向前走了一步。
　　阿文不禁叫道‥「哇……妳會說話啊!?我以為‥妳是啞巴呢！」
　　小妹妹叫道‥「哼！你才是啞巴咧！」小妹妹叫著，突然伸起手，摑了阿文一巴掌——啪！的一聲，響得像是在放鞭炮似的。
　　阿文叫道‥「哇……妳打我!?」阿文撫著臉頰，恨恨的瞪著——
　　小妹妹叫道‥「打你又怎樣？你欠揍！」
　　阿文暗叫道‥「可惡！」阿文恨得牙癢癢的，心裡叫道‥〔氣扁我了！那時打左邊，現在還打左邊，那時打的還沒消痛，現在又打左邊……也不會打右邊，我看這下子，一定腫得像「紅龜」……〕（紅龜‥米製糕類食品。）
　　阿文氣得一話也不說，蹲身撿起課本、簿子……往書包裡一放——站起身子，轉身就走……心裡叫道‥〔我就是不理妳，看妳要怎樣？〕
　　阿文爬上了石階，突然看見——
　　阿田衝了下來。
　　阿文也懶得理阿田，把書包一甩——就走了過去。
　　阿田叫問道‥「嘿！阿文！你是怎麼啦？嘿！她是誰啊？」
　　阿文索性都不理，轉過屋角，走到門口，上了石階，開了籬門，走進客廳——叩叩叩叩！拖了一張椅條，擋在門口——唰！的一下，把書包扔到椅條上，順手抓了張小板凳！坐了下來，脫了鞋子——一丟……繼而拿出《國語》，翻到十五課，拿出簿子，拿出鉛筆——寫功課……把阿田和小妹妹，全給拒於門外。
（籬門‥籬仔門，大門外的矮門，防止雞鴨入內。　椅條‥一種高且長的板凳。）
　　阿田搔著頭，爬上石階，叫問道‥「阿文！你怎麼了啊？」
　　阿文叫道‥「𧟰吵啦！吵啥麼吵!?」　（𧟰‥不要。）
　　阿田叫道‥「哇……這麼兇!?吃錯藥啦!?」
　　阿文叫道‥「要你管！」
　　阿田叫道‥「哼！我要回去了……」阿田叫著，就跳下石階，看到小妹妹，便問道‥「嘿！妳是誰啊？」
　　小妹妹叫道‥「要你管！」小妹妹叫著，竟然賞了阿田一巴掌——
　　阿田不禁叫道‥「哇……有夠衰！遇到兩個……神經病！」阿田說完，轉身想走——
　　小妹妹趁勢，又踢了阿田一下屁股——
　　阿田一時差點摔倒，向前跑了六、七步，才把持了平衡，一臉怒氣沖沖的，轉過身子——
　　阿文看得差點笑了出來，趕緊摀著嘴巴——偷笑；只見——
　　阿田像隻猩猩似的，走向小妹妹——
　　小妹妹‥「哼！」了一聲，雙手插腰，阿田還沒到，就來個「先出腳為強」，一腳又踢了過去……
　　阿文心想‥〔她一定有學武功……不然，怎麼那麼厲害？〕
　　阿田雙手一張——像隻老鷹似的，往後一跳——沒被踢到。
　　小妹妹右腳沒踢著，左腳馬上又掃了出去——
　　阿田還沒站穩，被小妹妹一掃，拐著了腳——啪喳！一聲，跌了個「四腳朝天」，像隻烏龜翻了背似的……阿田好不容易，站了起來，舉拳就想揍小妹妹——
　　小妹妹瞪大了眼睛，兩手插著腰……
　　阿田只得放下拳頭‥「哼！」了一聲，自認倒楣地，轉身就跑……
　　小妹妹‥「哼！」了一聲，轉身爬上石階，坐到椅條上。
　　椅條便動了一下。
　　阿文叫道‥「別動好不好？我在寫功課耶！」哪知‥
　　小妹妹聽阿文那麼一叫——更是故意的搖動椅條。
　　阿文寫得鉛筆都斷了，不禁叫道‥「哼！此處不能寫……自有能寫處。」
阿文起身，收拾了東西，便到自己的房裡——把課本、簿子……擺到書桌上，坐了下來，側頭但見——
　　小妹妹竟也跟了進來……
　　阿文心想‥〔管妳的！反正‥這大書桌，妳也搖不動……〕
　　小妹妹竟走到床沿前，坐了下來，兩手靠著書桌，撐著下巴看著——
　　阿文叫道‥「哼！跟妳講嘔！妳可別吵我寫功課，不然……我……」阿文看小妹妹又在瞪眼，一時也說不出口，只好不理她——低頭繼續寫功課……
　　小妹看了許久，突然叫道‥「你寫的字——好醜嘔！」小妹妹叫著，竟把阿文的簿子、鉛筆，給搶了過去，又叫道‥「我幫你寫！」
　　阿文探頭一看‥「哇……〔果然寫得比我漂亮。〕啊……嘿嘿嘿！妳不要寫那麼漂亮……我們老師看了，會知道不是我寫的……」
　　小妹妹叫道‥「那我寫醜一點。」
　　阿文叫道‥「噯唷……啊啊……哼！還是我自己寫好了。」阿文趕緊把鉛筆、簿子，給搶過來，拿擦子，把小妹妹寫的全擦掉，一邊叫道‥「多謝妳這雞婆……一下寫這麼漂亮、一下寫那麼醜，不叫我吃『餅』（丙）才怪！」
　　小妹妹聽得撐著下巴‥「哼哼哼哼……」的笑了起來。
　　阿文不禁嘆道‥「噯……真倒楣！我怎麼會碰到妳……」阿文搖了搖頭，只得低頭，繼續寫功課；寫完了國語作業，還有數學練習……阿文只得埋頭苦算……
　　小妹妹突然叫道‥「笨蛋！六十九加九十六，怎麼等於一五五？」
　　阿文不禁‥「啊!?」了一聲，趕忙又重算一遍‥「九加六等於十五……啊！忘記進位了……等於‥『一百六十五』才對……謝謝啊！」
　　小妹妹叫道‥「真笨！」
　　阿文叫道‥「哼！人家我只是……一時不小心而已……妳聰明，那我問妳‥樹上有十隻鳥，被人打死一隻，剩下幾隻鳥？」
　　小妹妹叫道‥「哼！少騙我了，以為我不知道！如果我說剩九隻，你就說‥全飛了，只剩下一隻死了；我要說‥只剩下一隻，你就說‥九隻飛了，死的掉在地上，所以‥『樹上』剩下沒半隻……哼！」
　　阿文不禁叫道‥「哇……〔真厲害！〕」阿文想了想，又叫道‥「那我再問妳‥有十二個石頭，要妳排四排，每排排四個，妳要怎麼排？」
　　小妹妹叫道‥「排成『正方形』，就好了嘛！這麼簡單，我兩歲就會了。」
　　阿文不禁叫道‥「哇……小神童……真是‥後生可畏！後生可畏……佩服！佩服！啊！快寫作業。」
　　小妹妹叫道‥「大驚小怪！是你自己太笨了……」
　　阿文聽得叫道‥「哼！〔褒（誇）妳一下，妳就自大。〕」阿文也不理小妹妹，低頭專心寫作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寫完了數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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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文良《小嬡嬡》上。2020.08.27.四　00:0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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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文良《小嬡嬡》中。2020.08.27.四　00:5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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