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旗
电话一响，电脑就跟着响，吧嗒嗒嗒嗒嗒嗒，不是两声短的，内线。我拎起来，喂，寻啥人？工会主席在那边，郁老师是发，今天升旗仪式，请侬下来准时参加。
我取了王骧陆居士集下楼（上册在小房间，不得已出此下册），怨自己没有记性，早就该下去，外面横幅上的字还是我写的，明荣知耻，大毛笔用掉半瓶深红广告色，摆明了今天是要室外升旗仪式，不该别人来叫。
今天骤冷，倒春寒。
学生已经列队站好，穿校服，男孩子全黑，女孩子是大红和白色相间的上衣，大红裤子。四个年纪大一点的学生，都有一米八，系着很大的红领巾，各执一个角擎定国旗，等。音乐响，他们就走，一个乱了，同手同脚，自己听见笑声，当下开悟，换过来，已经到旗杆前。升旗的两个红衣服接过去，勾搭好了，国歌声起，旗子慢慢爬，要凑时间，终于到顶，风扫过甩开，发连声的脆。接着还要唱国歌，我身后的工会主席和几个党员，都在羞羞答答的发声音，走调了，还唱。
台上站一个学生，很有感情的朗诵，完了下去，上来两个学生表演小品，什么叫荣，什么叫耻，做给下面的看。演的是守交通规则，一个扮一个的爷爷，相互搀扶着走，突然爷爷看看同伴，叫一声：“孙子！”对方只好答应，满场的笑声，老师们也笑。节目多了，我膝盖上旧伤隐隐胀麻，别的老师也有看书的，年轻些的都在发短信，就是该鼓掌的时候，手机放回口袋，拍几下手。
校长说过，团支部书记说过，教导主任说，有个女学生低头，哇的吐了一滩，其他人让开，班主任跑过去看地下，研究不出什么，校医过来，牵着走了，走的时候一歪一歪。最后是陈老师发言，老党员，普通老师，今天让他说社会主义的荣耻，吃早饭的时候听他诉苦准备到凌晨，很厚的稿子，手写，字迹端正，他还特地剪了头，穿西装三件套，别了个领带夹，金的。
雯秀，教物理，早年丧夫，拖着女儿过。她养过条好狗，后来被乡下人牵走，想必是吃了，所以很关心我的狗，常常会和我说狗的话题。快退休了，还是苍白瘦弱，说话又轻又和气，我很奇怪这样子的女人，怎么后来没有再嫁。我眼见她在陈老师激昂的报告声中，慢慢的身体软了，瘫坐在地上，话都没有一句，老师们也是排着队的，行列顿时乱了，许多人上去看和瞎忙，后来的我也弄不清，第二天传出来，中风。
06.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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