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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5-16 15:04:27| 人氣992|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教學選讀:郝譽翔.那年夏天,最寧靜的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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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年推薦:

郝譽翔得過時報文學獎、聯合文學新人獎、中央日報文學獎、台北文學獎、全國大專學生文學獎;出版有在短篇小說集《洗》、《逆旅》、《初戀安妮》,劇本《松鼠自殺事件》。她擁有台灣大學中文博士學位,現任教東華大學中文系副教授,論著有《目連戲中庶民文化之研究》、《情慾世紀末》。五月底將去上海去復旦大學中文系,做短期研究三個月,研究主題是:三十年代的上海左翼文學。

六、七年級生的郝譽翔,當然無需我介紹;但我還是特意了抄了她的簡歷,希望大家能明白,一位作家的成長確實不是僥倖的,需要相當的勤奮和歷練,並且有「向上」的企圖心。

《那年夏天,最寧靜的海》,是她的第一本長篇小說。

《那年夏天,最寧靜的海》
開本:25開
頁數:294頁(長篇小說)
出版:聯合文學

【封面文字】
死亡總是突如其來地襲擊我們。綠水依然長流,星星也以不疲倦的方式,繼續繞著地球旋轉,唯有死亡,總是毫無例外地站在我們的前方等待。
然而她卻是為我而死的。死者逮住了生者。生者從此被判終身監禁。
我痛苦得在半夜裡哀嚎起來。這種痛苦卻使生命得到某種無可取代的淨化,我覺得自己內心從來沒有一刻如此飽滿,好像到了下一秒即將脹開。就在氣球爆破的臨界點上,我驚恐地睜大了眼睛,把過去所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忽然找到了彼此之間聯繫的線索,然後把它們背後的邏輯看得一清二楚。明亮的看見。在黑夜中行走的人,點燃了手中的火炬。
那死亡在我身上形成了一種模糊卻強烈的使命感,它驅使著我,但也隨時損耗著我,持續的損耗下去,它威脅著要把我吞沒進去,除非我可以找到它的意義。但那到底是什麼呢?攸關人類的終極秘密。我渴望知道死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否則我就無從與它對抗下去。
人類的軀體與靈魂是否果真能夠獨立切割開來?我們看不見風,就像我們看不見靈魂一樣,但我們卻不能否認風確實是存在的,那麼靈魂呢?它存在於何處?黃泉碧落。八荒九垓。乩童在神壇前起舞降靈。但我懷疑有誰能夠真正翻譯來自陰間的話語?
我躺在黑夜裡,回憶我和她經歷過的每一件事,彷彿都充滿了深刻的寓意,當時全然不以為意,現在終於明亮地感覺到,那些歷歷在目的事件,公然的密碼,試圖要告訴我的究竟是什麼呢?過去的歲月不斷被切割成無限的片刻,而思維只能捕捉住其中之一,我站在時間的溪流旁,以手掬起水來,但它卻又會在倏忽之間從指縫中溜去,落回到原來的河床裡,數不清的片刻又會相互淹沒,模糊掉彼此的界線,交融在一起,於是到了最後只剩下了一件事情,一種聲音,一個隱喻,一條嘩嘩作響的巨大河流而已。它趁著漫長的黑夜悄悄地孳息,壯大,直到盤據我所有的腦神經。


【封底文字】

對於這個無論如何都無法快樂的世界,只能不斷地去嘲弄它吧,否則就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夠生存下去,如何才能去支撐人生的空洞與寂寞啊。除了惡意的嘲弄之外,別無他法。

一座美麗而神祕的島嶼,號稱是二十一世紀最後一塊未被資本主義污染的淨土、一塊正在緩慢自殺的島嶼;以及一趟沒有終點的旅程。
被背叛了的April,消失不見的May,以及K與Coco的偶然邂逅。
K與Coco在陌生的島嶼公路上奔馳,遇到了國王、王后、酒館主人……,記憶底層的過去與夢境一般的此刻相互交織。
他們身不由己,陷入一場謊言與真實的迷藏,但答案卻已然渙散於海風中。
他們一步一步走入島嶼的黑暗之心,卻發覺那裡唯有死亡,深沉而熟睡的死亡,就像是潛入一座夏日裡最最寧靜的海洋……

郝譽翔繼《初戀安妮》之後,一部結合真實與虛幻的長篇力作。小說裡劇中劇的情節、撲朔迷離的氛圍、無止盡的追尋,與瀰漫其中的淡淡的死亡氣味,讓人隨著故事人物的心情跌宕而憂傷鬱結。「死者逮住生者,而生者從此被判終身監禁」,在生與死的課題上,我們看到了新的詮釋與解答。

選讀(全文約20萬字,摘約七千字):
那年夏天,最寧靜的海(上)
郝譽翔

我坐在陸地的邊緣,注視著那被黑暗所淹沒的一切,那是一個不屬於人類,因此才得以保持純粹和神秘的世界,生存與死亡的遊戲都被隱藏在寧靜的表面底下。然而那黑暗的國度卻還在不斷地伸出他那好奇的舌頭,舔舐著,誘惑著陸地,不斷地來來回回,進行一場充滿挑逗意味的拔河比賽。究竟在那黑暗中躲藏著什麼樣的力量呢?

我翻開潛水日誌,多年累積下來,我已經潛過九十九隻氣瓶,明日就可以破百了。這是值得紀念的一刻。明天,我就要潛入環繞著T島的海洋深處。在二次世界大戰期間,T島曾經是日本在太平洋積極建設的最大軍事基地,經過美軍的全面猛烈轟炸,沈入T島潟湖的軍艦據估計便高達七十多艘以上,海底沉船的密度與規模,堪稱世界第一,吸引了許多遠道而來的外國潛水客,千里迢迢到此處尋寶。不過,也因此發生過許多悲劇,有些潛水客缺乏專業藍圖,冒險潛入巨大的沈船之中,卻找不到出口,直到用盡了最後一口氣,終於葬身海底。也有一些僥倖生還的人,甚至還舉證歷歷,說在幽暗的船艙中看到了穿著日本軍服的士兵,肩上扛著槍,瞪大一雙空洞的黑眼睛,朝向他們漂浮過來。

在我的潛水生涯中,已經目睹過各式各樣奇特的珊瑚礁,迴游的熱帶魚群,比人還大的發出螢光綠的隆頭鸚哥,獅子魚,到肉眼幾乎無法辨識的豆丁海馬,以及趴在沙灘上產卵的海龜,宛如一艘巨大的航空母艦靜靜滑過水面的鯨鯊,展翅滑翔而逝的魔鬼鰩,這美麗的海洋世界已經很難再引起我的任何驚嘆了。反倒是T島那死寂的海底墳場,葬身在沉船之中的亡靈,矗立如黑色峽谷的黝暗礁石,以及那一天內就可以快速竄長三十公分以上的墨綠色海藻森林,只要人一不小心誤闖進去,就會不見天日,被粗大蟒蛇似的水草纏住雙手和雙腳,這些更能夠吸引我前去一窺究竟。

清澈明亮的水域,一眼就足以看透,但黑暗反倒無窮無盡,更具有訴說故事的潛力。

這麼多年來,因為潛水,我旅行過一座又一座的小島,太平洋,安達曼海,印度洋,大西洋,紅海,加勒比海,數以萬計的島嶼浮在這些海域之中,對我而言,它們從來就不像觀光手冊上所說的,是一個乾淨美麗,無憂無慮的人間天堂。那些只不過是表面的假象罷了,而用層層美麗的謊言所遮蔽起來的,卻是一顆古老的黑暗之心。

普希金曾經說過,他願意犧牲一切來換取祖國,一個由祖先共同建立,累積歷史的祖國。然而所謂的祖國,卻是屬於大陸的概念,而一個島嶼是沒有祖國的。或者應該這麼說吧,島嶼的祖先總是被更多來自異地的他人的祖先所介入,稀釋,混淆了,以致於他們的血統和歷史就從來不曾純粹過,總是充滿了大大小小的縫隙、遺忘與虛構。某些事物被消滅了,被連根拔除掉,又再種植起新的事物,然而又再度被後繼者所消滅,再度拔除掉,最後只要來一場大地震、海嘯或是強烈颱風,便會把這座島上的一切都瓦解成千千萬萬的碎片,流回到大海的懷抱中。歷史歸零,重新開始。

島嶼是一個不知祖國的地方,而他們最好的選擇便是不說,讓身世變成一個巨大的謎團,讓過去消音,他們是凍結在時光中的切片,以某一個業已死亡而消逝了的年代作為假面:椰子樹,沙灘,草裙舞,戰士出征的祭歌,手工藝品,石板屋,打造出一座符合觀光客心目中的原始樂土。但這都只不過是假面罷了,一副不再具有任何生命的軀殼,如果剝除掉這些旅遊業塑造出來的假面,那麼島嶼的內在命運將會是如何的斑駁殘破呢?而我們又如何能夠僅用一種言語,就將它的故事完整述說?

我相信唯一能夠揭露島嶼真實身世的,反倒唯有大海。自然界比人類還要誠實得多,它們不會說謊,更不像人類一樣急於去掩飾,摧毀,又輕易將它遺忘。一座島嶼的史書不在陸地上,而是在陸地下面的海洋中。  

我一口氣喝乾杯中的紅酒,注視眼前這一片充滿故事幽靈的海洋。成千上萬沉落在海底,嵌入礁石縫隙之中的亡魂哪。那些年輕的軍旅們,遠渡重洋,思念家鄉寫下的日記還藏在船艙的書桌抽屜裡,長年浸泡海水的結果,字跡已經逐漸、逐漸地模糊下去,而親密愛人的照片也早被水中鹽分所腐蝕,影像已然消失無蹤。而明天一早,我就要潛入這座靜謐的水底墳場了,看那些海底生物如何沿著沈船的桅杆慢慢攀爬,生長,以肉眼無法察覺的速度,吞噬掉整艘龐大的、原本不屬於海底世界的金屬怪獸,吞噬掉一切因為人造而顯得格外不可靠的記憶,一點一滴消化掉戰爭的屍骸,作為養分,孕育出迷人的熱帶珊瑚花園。



「今晚的月光真好。我長這麼大,還不曾見過如此漂亮的月光呢。」

忽然有人走過來,伸出手,拍拍我的肩膀。那人走在沙灘上,無聲無息的,但我的鼻子卻早一步辯識出他的體熱和氣味。一股瀰漫在空氣中令人皺眉頭的氣味。這男人的身上發出一種奇異的惡臭,像是在腐爛的水果上面噴灑大量的香水似的,這強烈而曖昧的氣味,是某種與生俱來的印記,特殊國度的子民,只要一走在人群中,馬上就會被辨認出來。

我抬頭一看,果然是穿著無尾熊T恤的男人。

沒有徵詢我的同意,無尾熊男人大方地在桌旁坐下來,手中搖晃一杯柳橙汁。他喝了一口,舌頭舔舔嘴唇,發出嘖嘖的聲響。「你不覺得我們真的很有緣分嗎?」無尾熊男人靠在椅背上打了一個嗝,

我勉強笑了一下。

「呃。」無尾熊男人忽又打了一個更大的嗝,即使是在開闊的海邊,四週的人還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一大跳,紛紛回頭看我們,竊竊私語著。

我很不好意思地向他們微笑點頭,表示沒事。無尾熊男人卻完全沒發覺,仍舊自在地坐著,過沒五秒鐘,他又當著我的面,忽然變成了一隻鱷魚似的裂開大嘴,打了一個更大的嗝。這一次,就連我也被嚇一大跳了,整個人從椅子上彈起來。但無尾熊男人打完嗝後,卻照樣自在地坐著,還用雙手很滿意地撫摸自己的肚子,彷彿在誇獎它剛才表現得很不錯。

「胃不舒服?」我抹抹額頭,趕緊喝口水,盡量以平靜的語氣說。

「喔,你是說打嗝嗎?還好還好。」無尾熊男人進一步解釋:「這是因為我長期打坐的緣故,表示身體裡面的氣非常暢通喔,很不容易的,一般人是絕對做不到的。」

聽他這麼一說,我倒慶幸自己沒有去學打坐了。

但真是非常不幸,從中正機場開始,這個無尾熊男人就陰魂不散地出現在我左右。先是在機場櫃檯劃座位的時候,他就正好排在我的前面,因為行李超重的小問題和地勤人員爭執了起碼十分鐘以上,完全無視於後面的旅客頻頻發出不耐煩的抗議。等到好不容易登機了,走進機艙,便看到無尾熊男人坐在我的後面,他那一百八十公分高起碼有一百公斤重的龐大軀體,擠在經濟艙狹小的位置裡,一雙大腳就毫不客氣地鑽過椅背之間的縫隙,長驅直入,伸到前方我的座椅扶手底下。最慘的是,我本來以為下飛機就可以擺脫他了,但沒有想到在關島轉機之時,身邊的台灣旅客已經越來越少,無尾熊男人卻始終都還在。

一直到我轉搭十人座的小飛機,前往T島,當飛機即將起飛,機長進行最後例行性廣播時,我以為這一下子終於可以甩掉他了,正暗自慶幸之際,無尾熊男人居然又神奇地出現。他右手提著一個免稅店的袋子,彎著腰氣喘吁吁,從機艙門擠進來。

喔,糟了。我心中大喊一聲,馬上拿起外套蒙住臉。對我而言這個難得的美好假期,似乎在一開始就出現不該有的惡兆。

「對不起,對不起,害大家久等了。」無尾熊男人在狹窄的機艙裡縮著脖子,一面往前走,一面喃喃自語,好不容易砰地一聲,他坐到我右手邊的空位上。我們兩人中間只隔著一個手臂長的走道。我忍不住把外套偷偷拉下一角,窺視他,沒想到他居然也正在注視我,臉上堆滿了笑。

一看到我拉下外套,無尾熊男人馬上抓住機會,解釋遲上飛機的原因。

「真的很抱歉哪,我剛剛在免稅商店買了這隻玩具熊,買到忘記了時間,真的很對不起。實在是因為那些熊都太可愛了,我不知道該買哪一隻才好?所以挑了好久。」他還把免稅商店的袋子拉開,給我看那隻熊的長相。但我只看到一團深咖啡色的捲毛而已。他開心說:「怎麼樣?真的是很可愛吧,沒辦法,我就是很喜歡這些可愛的東西,一看見了就不能克制自己……」

我含糊地回應著,翻個身,又想把外套重新蓋上,但無尾熊男人卻不給我這個機會,他朝我俯過來,試圖要建立兩人之間的親暱交情。「真是太湊巧了,我在中正機場一看到你,就猜想你一定也是要到T島的。」

「喔,是嗎?」

「你不覺得很巧嗎?每一年,台灣到T島的人大概不會超過十個吧,而我們居然就碰在一起了。」小飛機的引擎特別大聲,無尾熊男人的最後一句話,幾乎是用喊出來的。「那麼,你該不會也是要去T島潛水的吧?」

「是啊,我確實是要去潛水的。」我點點頭。引擎聲震得我耳朵發聾。

「阿哈﹗」他誇張得大喊起來,表情像是中了樂透。當確認我們又都是住在同一間潛水旅館後,我想,如果不是坐在機位上,安全帶正緊緊勒住他的肚皮,而飛機又不是如此神經質不斷左右抖動的話,那麼無尾熊男人一定會從位子上跳起來,給我充滿驚奇的大擁抱吧。接下來,無尾熊男人興高采烈地談起自己的潛水經歷,比較世界各處潛點的不同特色。(上)

台長: 東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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