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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1-18 11:36:09| 人氣430|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給南台灣寫信:與作家朋友遊府城談舊事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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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台灣的澤萊吾兄:

有一種台南沿海的潮汐表說:農曆每月初四和十九,天一亮就開始漲潮(天光南流嚎);每月初九和二十三,天一亮就開始退潮(土梳倒頭擔)。這兩三天左右,旅行的人住河景飯店,清晨醒來,站在窗邊俯瞰運河,就可能一日看到河水流東,第二日流西;這正是因為海潮起落進退的緣故。這也正是這幾天,我應邀參加「作家遊府城」,住河景飯店,接連兩日清晨所見運河流水的情景。

你因學校忙,不能去台南參加「作家遊府城」的活動,我覺得可惜;要不然,我們就可以有時間再切磋知識、生活以及寫作,像從前從前,幾次我們在鹿港龍山寺那樣,一談半天。

「作家遊府城」的活動內容,是兩天兩夜旅遊台灣的古都台南,第三天早上參加十月十七日國家台灣文學館的開幕觀禮;同遊作家有司馬中原、林亨泰、葉迪、陳若曦、李魁賢、季季、李昂、李明勇、楊澤、陳義芝、陳列、瓦歷斯.諾幹以及鄭相楊。受邀的作家當然不只這幾位,有些年邁作家無意車行勞頓,有些忙於工作,只願意及時參加開幕典禮。

這兩三天遊覽車行進之地,大約都是晚近開發的新都區,所以我們所見的台南,有別於往昔台灣舊市鎮的風貌;奇異的是,在這樣新的觀感中去到各文化古蹟:祀典武廟(一六四七)、赤崁樓(一六五三)、鄭氏家廟(一六六三)、大天后宮(一六六四)、孔子廟(一六六五)、開元寺(一六八○)、法華寺(一六八四),更加能夠感受台南的古文化和歷史之美。行程間,主辦執事鄭道聰兄(赤崁文史工作室負責人)特地在延平郡王祠稍歇,除了眾文友能多見一處古蹟,也滿足我一小心願。

延平郡王祠,原為鄭成功死後人民私下奉祀的「開山王廟」;稱開山王,以避政治忌諱。清廷據台,奉祀一心反清的鄭成功當然是忌諱,「開山王廟」就逐漸頹廢。清同治十三年(一八七四),欽差大臣沈葆楨來台籌防,召見台灣府士紳。宜蘭進士楊士芳在當時上書,請為鄭成功立祠,表示台灣人民是祭祀他的忠烈,這種氣節應該是要公開鼓勵的;這項呈請得到沈葆楨的轉奏,終於奉准於光緒元年八月建成。這位開蘭進士是家母的先人,我這旅遊就另有步履先人義行的喜悅。

詩人楊澤出生嘉義,說小時候常隨母、姐到台南市內遊玩。當我們一行人在武廟後院,一邊喫茶一邊欣賞「鄉韻民族樂團」的笛、南胡和古箏演奏,他又說音樂就是應該這樣在戶外表演和欣賞;不過,我認為這次的絲竹演奏相當悅耳怡情,除了另也因為所選曲目,還有多年來本島各地絲竹樂團多有年輕人加入,令人耳目一新。我當然不是因為在古蹟後院聽古樂,有特別這樣的感受;我女兒少女時代曾經參加青少年絲竹樂團,吹一手好笛子,那些節奏輕快的曲子,早就讓我對中國笛子有不同的聽聞。童年時,我常去宜蘭鄉下過暑假,黃昏不久後的夜裡也常聽得一個舅舅吹笛子;我外婆常和他說你暝時噴屆這若悽慘,不驚惹著鬼?那些絲竹樂器回復它們原發地的音樂性格,似乎比較生動活潑;像駱駝離開動物園,撒開蹄子在沙漠中跑起來。這一寫,我想起已經很久沒聽到女兒吹笛子或彈鋼琴了;倒是有時候我打電話到你家,常聽得你家的小朋友在彈鋼琴。我也想起上次去你家,看到客廳牆上掛你女兒的學畫,有一幅是雷諾瓦的筆法。我們家的餐廳掛有一幅水彩寫生:畫有蘋果、西瓜、葡萄和一瓶白蘭地。我兒子畫它的時候,是在國中讀美術班,後來他就不再畫了。

那天下午我也聽得楊澤在武廟後院說一九九一年長年滯美後回國,一日的午後曾來到這裡,在大樹下一坐竟然睡著了。我記得楊澤是在一九八○年前後赴美留學,我特地還買了一個小瓷瓶,在裡面塞了泥土和一粒花的種子送他。有一年他回國來,我問那把泥土後來有沒有開花?他並並不知道泥土裡藏有花種,答什麼開花..我有一天和女朋友吵架,不小心把瓷瓶摔壞了(拿來丟人,也早就掃進垃圾堆裡了)。我一邊忙攝錄絲竹表演,一邊也聽得鄭道聰導覽說日據時代,台灣文化協會的會員,常躲在這裡聚會、或辦理講座。一九二一年七月,訪林獻堂商討組織台灣文化協會;八月,蔣渭水、吳海水、林麗明起草文化協會會章,設事務所於蔣渭水處;蔣渭水等十七名發起人決定十月十七日為文化協會創立日期(國家台灣文學館正是以此十月十七日之意義為開館日)。渭水先生是我外婆的同堂兄長,這樣,我這次參加十月十七日國家台灣文學館開幕之前的作家遊府城活動中,竟然分享了老友楊澤詩畫般的回憶,也再一次在台南溫習自己另一位先人的熱情和理想。

一般旅行的人或台南人,來到二○○一年整治竣工的台南運河,或是晨起在平整寬闊的河畔行道上散步、慢跑,或是黃昏接著晚間就連串矗立河岸的燈華,在弧進河面的貼木平台上觀賞美麗夜景,或浪漫談情說愛;有時瀏覽溫文的河面,大概不會想到其中相關的海潮,以及海潮的相關…..

……一六六一年四月三十日(農曆四月一日),清晨六點半左右,風平浪靜的迷濛霧裡,日蘭地城堡(今之安平古堡)的北方船泊地突然冒出了數百艘大大小小的中國船;來到台灣的明鄭部隊,在那裡等待那一天早上十點前後這附近海域的漲潮。隨著潮漲至滿,先是三艘戰艦率領眾多平底帆船通過一哩外最北邊的鹿耳門水道,越過日蘭地城堡的北方海面,直撲東方的赤嵌沿海和普羅岷西亞城(今之赤坎城);有兩三千個漢人立即跑到岸邊去迎接他們,用台車和各種器具協助軍隊登陸。有一部分戰艦停列在日蘭地和普羅岷西亞兩城堡之間的台江內海(今安平一帶的土地)。此外,另有一艦隊隨即開抵北方船泊地,其中一艘三桅戰船繼續開到最近日蘭地城堡的南方水道,將水道路障全部拔除….(譯自Formosa Under The Dutch)

台灣近代歷史的幾篇新章,可以說都是由海潮翻開的;這是,我遊府城第一天清晨,望著台南運河的聯想。我所以對海相關的事物敏感,因為我是基隆人。
《明史》,外國列傳中的〈雞籠山〉,寫的當就是我們基隆山,但這寫的是台灣島,因為古時航海以遠望所見的山,命名該地。雞籠山,這國的記載,譯成白話大約如此:

…..雞籠山,離泉州很近,在澎湖島的東北方,所以名叫北港,也叫東番(蠻夷、外邦);多深山、大河和沼澤,村落分散;有十五個社,每社多的有千人,少約五、六百人,人民不必納稅也不必服勞役。那裡沒有國王,年輕後輩多的人就可以在附近稱雄。那裡的人住在海中卻非常怕海,不擅長駕船;老死不和鄰國往來。雞籠山的社會崇尚勇猛;空閒就練跑,一天可行進數百里,不輸跑馬。他們腳下的皮有數分厚,在荊棘上也走得像是平地。男女,都將頭髮束髻堆在頂上,裸體追逐也不躲避;女的或有結草裙遮蔽身體。遇到年長的人,就背身站著,等他們走過去,才繼續行進。男子穿耳洞;女子十五歲時,拔除唇邊的牙齒,這是一種裝飾。這裡的人,手腳都刺紋…..

《明史》外國列傳中的〈雞籠山〉,若僅是寫北台灣的古原住民,那麼明鄭時代之前,南台灣的古貌和原住民的概況,我們就得再去看荷蘭牧師們的記載:

…..福爾摩莎到處有原住民土著部落散置或聚集,天知道這些土著已經在這裡營生多久,也許幾百年,也許幾千年,但是這片沃土幾乎還是未開發的處女地….這些原住民土著每次只耕作夠吃的分量,或也因為他們欠缺牛馬和堅實的犁具。他們使用鶴嘴形的尖鋤挖地,當然很吃力,而且不知為何,這種苦力大部分是由女性從事,大部分的男人只負責和鄰近部落的經常打仗。他們的稻作方法確實勞多穫少,首先他們在一塊地上播種,當秧苗長出地面,由於太密集必須一株株加以分開移植。稻子結穗了,他們不用中國人那種小鐮刀或我們歐洲人那種大鐮刀去整把刈割,而是用一種類似小刀一莖莖割下稻穗。這些稻穗帶回家放著,每天晚上抓起一點放在火上烤乾;天亮前約兩小時再起床來搗碎稻殼,每天吃多少搗多少。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從來不超過需要的量。當然,他們也耕作其他的作物,但是都不貪多。如果婦人不在田裡工作或忙這些事,她們就划舢舨去抓螃蟹和蝦子,或者去敲刮牡蠣……(譯自Formosa Under The Dutch)。

這些文字裡,我們也能看到這島上似乎經常有部落間的爭鬥。這種聚群經常激烈爭鬥,也是以後的漢人世界中,甚至於就是目前當下社會裡的樣態;我們當然可以說,如此爭鬥了數千年、數百年也還沒出現可能休止的跡象。這種爭鬥,當然也表現在我們台灣文學界中。

(上)


台長: 東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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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站分類: 圖文創作(詩詞、散文、小說、懷舊、插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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