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的故事　第四輯

　　　◎十四、風箏驚魂

　　　　　　　　　　　　　　　　　⊕潘文良

　　　⊕１

　　暑假的時候——
　　阿文幫堂妹〈妹姑〉，做了個「未完成」的風箏……
　　（註‥阿文的堂妹叫〈周淑玲〉，小名為〈妹姑〉。臺語「妹姑」，聽起來，像華語「美國」，因其幼時，頭髮就自然捲，像「洋娃娃」。）
　　不過，昨夜夢裡——
　　阿文倒是替妹姑，做了個「一二五公分」正方的大風箏——
　　大風箏的顏色，跟天空一樣的藍，倒也蠻好看的……
　　妹姑叫道‥「這麼大的風箏，飛得起來嗎？」
　　阿文點頭叫道‥「沒問題的啦！」
　　妹姑叫道‥「我們去試試看——要是不能飛的話，我就揍你！」
　　阿文叫道‥「我還包妳比賽得第一呢！幫妳做，還要挨妳揍!?」
　　妹姑笑道‥「你要是做一架，飛不起來的風箏給我，那又何必做呢？」
　　阿文叫道‥「安啦！安啦！人家古代的人，都用那個牛皮，縫縫補補地，做了個很大的風箏，比這個大四、五倍，都飛得起來呢！」
　　妹姑問道‥「做那麼大的風箏，幹什麼啊？」
　　阿文答道‥「那是在打戰的時候，把人綁在大風箏上，放到天上去，探查軍情用的啊！」
　　妹姑叫間道‥「真的啊!?把人放到天上去……那一定很好玩吼！」
　　阿文笑道‥「當然好玩啦！現在外國，流行那種『滑翔翼』，就是從『風箏』來的靈感，研究發展出來的呢！」
　　妹姑突然叫道‥「哥……那你也把我，放……到天上去，好不好？」
　　阿文笑道‥「這個風箏太小了，妳又那麼重……怎麼能載得動妳呢？」
　　妹姑叫道‥「那就再做大一點的嘛！」
　　阿文搖頭叫道‥「還做啊!?甭說……做妳這個風箏，足足花了我三個……夜，還跑到山裡，去砍桂竹回來做骨架……叫我再做……門都沒有！」
　　妹姑笑道‥「那我們就試試看嘛！看看能不能，載我飛到天上去？」
　　阿文叫道‥「不用試啦！用『肚臍』想，嘛知——無可能！」（嘛‥也。）
　　妹姑叫道‥「「走啦……搞不好，可以呢！」妹姑叫著，抓著風箏，就往外跑——
　　阿文追到門口，正好撞到〈李佳靜〉（妹姑的鄰居）——
　　佳靜‥「啊噢！」的叫了一聲，回過頭來，看到是阿文，竟然跺了阿文一腳丫子，叫道‥「大頭小眼睛，走路不帶眼鏡……」
　　阿文腳閃得快，沒被踩著，叫道‥「對不起！對不起！行不行？妳眼睛長到後腦袋，走路不看路，還怪我？」
　　佳靜聽了，瞇著眼、裂著嘴‥「嘿嘿嘿嘿……」的笑了起來。
　　阿文輕輕拍了拍佳靜的臉蛋，笑道‥「不要老學妹姑——兇巴巴、刺耙耙的嘛！好不好？」
　　妹姑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了回來，站在佳靜後頭，叫問道‥「你說什麼？」
　　阿文搖頭擺手地叫道‥「沒有……沒有！」
　　佳靜叫道‥「他說妳‥兇巴巴、刺耙耙！」
　　妹姑叫道‥「知道就好，少惹本姑娘，不然，就給你好看。」
　　阿文心裡叫道‥〔吼……說妳兇巴巴、刺耙耙，倒像是在讚美妳……真是可怕呀！〕
　　佳靜看到風箏，不禁叫道‥「哇……好大的風箏嘔！」
　　妹姑拍了阿文一下肩膀，叫道‥「快啦！我們來試試看嘛！」
　　阿文叫道‥「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何必試呢？」
　　妹姑叫道‥「要是飛得上去呢？」
　　阿文笑道‥「要是飛得上去，我就給妳當馬騎，從這裡，到「台北」，繞一圈，再轉回來這裡。」
　　妹姑點頭叫道‥「好好好！我們快來試……佳靜！妳當證人啊！」
　　阿文叫道‥「那要是飛不上去咧？」
　　妹姑晃了下頭，笑道‥「那以後，我們就都不欺負你——好吧？」
　　阿文搖頭道‥「真是太……感謝了！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佳靜叫問道‥「你們在賭什麼啊？」
　　妹姑叫道‥「等一下，妳就知道……妳等著『騎馬』吧！」妹姑叫著，便背起風箏——
　　阿文叫道‥「等一下啦！要先把妳固定好，免得妳摔下來……」
　　妹姑便背著風箏，平舉著手臂，抓著風箏的骨架。
　　阿文便拿繩子，把妹姑的手肘及腰部，綁到風箏的骨架上。
　　佳靜看了，叫道‥「妹姑！妳瘋了……是不是啊？」
　　妹姑笑道‥「等會兒，有人要做馬，才會發瘋呢！」
　　阿文搖頭笑道‥「有個人，真是，俗話說‥『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到黃河心不死。』走！」阿文便拉著風箏線，走到巷口，回頭問道‥「妳準備好了沒？」
　　妹姑叫道‥「好了！」
　　阿文叫道‥「好！一，二，三——跑！」阿文拉著線，就往前直跑。
　　妹姑背著風箏，邊跑邊跳著……從巷口跑到公園邊，竟然真的就飛起來了……妹姑樂得叫道‥「嘔……我飛起來了……」
　　阿文轉身，抬頭一看‥「阿彌陀佛！我的天啊！這……這這……」
　　佳靜叫道‥「這怎麼可能？」佳靜抬頭看了會兒，笑道‥「有人要當馬嘍！」
　　妹姑突然叫道‥「嘿！潘文良！放好一點啦……別心不甘、情不願的，好嗎？再放高一點啦！」
　　阿文皺了皺眉頭，只得把線給放出去——
　　風箏（妹姑）一下子，就昇到了樹梢上……
　　妹姑樂得叫道‥「喂……王良玉！王玉鳳！陳嘉玲……喂……妳們看哪……我在天上耶！」
　　一群小朋友，正在公園前的巷子裡，玩躲避球，聽到妹姑的叫喊，紛紛轉身、抬頭看妹姑，一時七嘴八舌地，叫了起來‥
　　「哇……妹姑怎麼在天上飛？」
　　「怎麼那麼厲害!?」
　　「哇！好棒嘔！」
　　「周淑玲！好不好玩啊？」
　　…………
　　阿文突然發覺‥一個球，迎面飛來（因為‥大家都抬頭看天，球都沒人接），趕忙舉手要擋，卻沒來得及——
　　那球不偏不倚，竟然正中阿文面門——碰！的一聲，砸得阿文，鼻子都要塌了。
　　阿文一時摀著臉，難受得鼻酸酸的，眼淚都擠出來了……
　　佳靜問道‥「你還好吧？」
　　阿文只得擦掉淚水，揉了揉臉，睜眼想看看，是哪個「兔崽子」的「傑作」，卻見——
　　那群小朋友，湧了過來——七嘴八舌的叫著‥
　　「我也想坐風箏！」
　　「一定很過癮……」
　　「妹姑！換我一下，好不好？」
　　…………
　　阿文陷在人群裡，一下被這個拉手、一下被那個扯衣服……（要是一張報紙，一定被他們給撕得碎爛。）阿文驚得趕緊放掉‥手裡的線圈，讓大家去搶，蹲下身子，鑽出人群，走進公園，爬到滑溜梯上去‥「徛懸山——看馬相踢」……只聞大家嘟嘟嚷嚷地吵著‥
　　有人叫道‥「把她拉下來——」
　　有人叫道‥「我先來……」
　　有人叫道‥「你們不要這樣搶……搶什麼搶？」
　　有人叫道‥「不要拉線啦！妹姑會跌下來……」
　　…………
　

　　　⊕２

　　阿文看得直搔頭，心想‥〔我還真搞不懂‥那到底有什麼好爭的？〕
　　妹姑嚇得得直喊道‥「嘿……你們……啊……拜託拜託！不要亂拉啦！啊……臭男生！渾蛋……啊……」
　　阿文抬頭，只見——
　　妹姑（風箏），在那裡晃來晃去，一會兒上、一會兒下的搖擺著，一下子工夫，妹姑（風箏）突然直往上昇……
　　阿文低頭一看‥「哇……糟糕！」
　　風箏線，竟然被搶斷了。
　　阿文抬頭一看，只見——
　　風箏——呼……的一下，昇到半空中，一條線的底端，在四層樓高的地方飄著……
　　大家一時間——你看我、我看他、他看你……看來看去，看傻了眼，也不知如何是好。
　　妹姑突然哇哇大哭了起來——眼淚好像下雨似的，一陣一陣、一群一群的撒了下來。
　　大家只好躲到樹下去——避雨。
　
　　良玉突然叫道‥「臭男生！叫你們別搶，就要搶……這下怎麼辦？」
　　嘉玲也叫問道‥「怎麼辦？」
　　阿文也叫問道‥「怎麼辦？要怎麼辦？」阿文抬頭，把雙手圍到嘴邊，叫道‥「妹姑……妳不要在那裡窮哭鬼叫的，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妳是愛哭鬼，是不是？閉上嘴巴……我會想辦法救妳的啦！」阿文低下頭，想了想，叫道‥「打一一九！」
　　玉鳳叫道‥「不用去了啦……『地下電纜——又被挖斷了』。我們這裡的電話——統統不通！」
　　阿文叫道‥「那怎麼辦？」
　　佳靜叫問道‥「報警！」
　　阿文搖了搖頭說‥「這附近，又沒警察局……跑那麼遠，就來不及了！」
　　佳靜又叫問道‥「那怎麼辦？」
　　妹姑突然‥「啊……」的尖叫了一聲。
　　阿文抬頭，竟見——
　　四、五隻烏鴉，繞著妹姑——啊啊亂叫的飛來飛去，不時還上前（用爪）抓一下妹姑、（用嘴）啄一下妹姑、（用翅膀）拍一下妹姑，搞得妹姑，又哭又叫、又氣又驚、又踢腳、又甩手……
　　佳靜突然拍了阿文一巴掌，叫道‥「快想辦法救她呀！」
　　阿文叫道‥「小姐……不要老打我巴掌好不好？別以為‥我脾氣好……哪天，要是惹火了我，打得妳白臉變黑臉……還有滿地找牙……我跟妳說！」
　　佳靜翹了下嘴，叫道‥「對不起嘛……你快想辦法嘛！」
　　阿文笑道‥「哼哼！這是她的報應，平常跟我沒大沒小，烏鴉都替我打抱不平呢！妳們這群……〔女土匪！〕妳們這群『娘子軍』，以後啊！別老是喜歡捉弄我……不然，就會像妹姑一樣。」阿文抬頭，但見——
　　烏鴉樂得——啊啊啊啊！的叫著飛走了。
　
　　妹姑氣得在那裡叫道‥「死烏鴉！臭烏鴉……不得好死的烏鴉……趁人之危，欺負我……下次，就別讓我碰到……」
　　有隻烏鴉，突然飛了回來——拍了妹姑一下頭，轉身又飛走了。
　　妹姑閉著眼睛‥「啊……」了一聲，叫道‥「救命啊……對不起……你別再咬我了啦！」
　　阿文看得不禁‥「哈哈哈哈哈哈……哈！」的笑了一陣，叫道‥「哼哼！真是‥欺善怕惡……正如俗話說‥『草怕嚴霜霜怕日，惡人自有惡人磨！』」
　　良玉笑道‥「等她下來，你準慘的，還笑呢！」
　　阿文笑道‥「那就讓她在上頭，多受一點苦吧！」
　　玉鳳叫道‥「潘文良！你真沒良心！」
　　嘉玲叫道‥「對嘛！不想辦法，還在這裡，幸災樂禍。」
　　阿文叫道‥「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大家一起想辦法啊！」阿文眼睛一溜‥「耶？其他人呢？怎麼只剩下，妳們這幾隻小貓？」
　　佳靜叫道‥「全跑了嘛！」
　　阿文笑問道‥「那妳們怎麼沒跑？」
　　佳靜說道‥「我們是妹姑的好朋友——朋友有難，怎麼可以跑呢？」
　　阿文點頭叫道‥「嗯！很好！很好！妳們真是夠義氣！妹姑有妳們這幾個朋友 ，想必‥死也瞑目了。」阿文話剛說完，突然看見——
　　良玉一巴掌，揮了過來——
　　阿文趕忙舉手抓住良玉的手，叫問道‥「幹嘛……想打我!?」
　　良玉叫道‥「我打你——烏鴉嘴！」
　　阿文放了良玉的手，笑道‥「我要是說話會靈的話，希望妹姑……」
　　嘉玲叫問道‥「怎樣？」
　　阿文笑道‥「現在馬上掉下來——」
　　佳靜瞪著阿文，叫道‥「什麼？……你說什麼？」
　　阿文叫道‥「我話還沒說完嘛……我是說‥妹姑掉下來，什麼事，都沒有……也不會罵我、打我、踢我、氣我……也不會把我當馬騎……」阿文說著，抬頭看妹姑——
　　妹姑大概是叫累了，也不哭、也不叫的，「呆」在那裡。
　　阿文突然一念心起，叫道‥「奇怪！那個風箏，怎麼不會掉下來？」
　　妹姑突然叫道‥「哥哥……你快想辦法呀！」
　　阿文叫道‥「好啦！好啦！妳別緊張啦！安靜一點行不行？省點力氣吧！」
阿文看了看四周，發現‥公園旁邊，有一堆草繩，靈機一動——彈了下指，叫道‥「有啦！」
　　嘉玲突然問道‥「幾個月了？」　（懷孕幾個月了。）
　　阿文‥「嗯？」了一聲，偏了下頭、皺了下眉，一會兒，方才明白，舉手打了下嘉玲的頭，叫道‥「三八阿花！」
　　嘉玲打了阿文一下肩膀，叫道‥「你才三八阿花呢！」
　　阿文笑道‥「『幾個月』，是妳們女生的事，跟我什麼關係？」
　　佳靜叫道‥「你要負責任啊！」
　　阿文打了佳靜一下頭，叫道‥「負妳的大頭責任咧！小孩子！電視看太多了，是不是？」
　　佳靜竟然吐著舌頭‥「啦啦啦啦！」的做鬼臉……
　　阿文嘆道‥「哼嗯……傷腦筋！」阿文搖了搖頭，指著草繩，叫道‥「小姐們！去把草繩搬來，好不好？」
　　玉鳳叫道‥「幹嘛叫我們搬？你自己不會搬？」
　　阿文叫道‥「好好好！自己搬，就自己搬……求人不如求己。」阿文只得去把草繩，給搬了過來，叫道‥「快快快！幫忙接起來……行嗎？」
　　良玉問道‥「幹什麼？」
　　阿文叫道‥「等一下，妳就知道了啦！」
　　大夥這才把那些長長短短的草繩，給接成了兩條，差不多四十公尺長的繩子。
　　阿文但把草繩，拋到榕樹的橫枝上——想做個秋千。
　　良玉問道‥「你是不是……要上吊啊？」
　　阿文笑叫道‥「上吊？我還跳樓咧！」
　　玉鳳笑道‥「跳樓大減價。」
　　阿文叫道‥「廢話少說！大家快去找看看，有什麼『板子』沒有？」阿文抬頭看了看妹姑，心想‥〔如果風箏化作一對翅膀……妹姑就變成一隻‥翩翩而飛的蝴蝶啦！〕
　　妹姑突然叫道‥「你們不趕快救我，還在那裡幹什麼？」
　　阿文叫道‥「等一下，就救妳，妳不要在那裡，『哭枵』好不好？」阿文低頭叫道‥「大家找找看，有沒有木板？　找一塊來！」　（哭枵‥哭餓。）
　　佳靜問道‥「你想盪秋千啊？」
　　阿文笑道‥「我要表演『空中飛人』。」
　　佳靜叫道‥「摔死你！」
　　阿文叫道‥「烏鴉嘴！」
　　佳靜笑道‥「我要真的話會靈——」
　　阿文叫道‥「那妳最好去把嘴巴縫起來，免得天下大亂。」
　　佳靜聽了，恨恨地、狠狠的，搥了阿文好幾下肩膀。
　　阿文笑了笑，叫道‥「找木板啦！」阿文叫著，這才和大家，分頭去找木板，走著走著，但聞‥
　　良玉叫道‥「找到了！」
　　阿文便折回樹下，接過木板一看——叫道‥「撿這塊，什麼爛木板嘛!?好吧！將就將就！」阿文於是便將木板，綁到草繩上，做了個秋千；拉了拉草繩，還算結實，阿文心想‥〔大概還「撐得住」我吧!?〕
　　嘉玲叫道‥「我要玩！」嘉玲叫著，就想爬上秋千——
　　阿文一把將嘉玲給拉住，叫道‥「等我把妹姑救下來，妳再玩吧！」
　　嘉玲叫問道‥「你這樣，要怎樣救妹姑？」
　　阿文笑道‥「盪一盪——飛上去，拉住線，把她拉下來啊！」
　　玉鳳叫道‥「這怎麼可能？」
　　良玉叫道‥「你在『痴人作夢』嘛！」
　　阿文笑道‥「是不是『作夢』，試試看，就知道了嘛！」
　　佳靜笑道‥「要不是『作夢』，一定飛不上去的，要是飛得上去，那就是你在‥作夢。」
　　阿文叫道‥「我來試試看——」阿文說著，便站到秋千上，叫道‥「大家讓開一點，免得被我撞到。」阿文看大家退到一旁，方才慢慢地，盪起秋千——
　　　　——．——
　　阿文小時候，就常夢見自己，跟著鄰家的大姐姐和噢妹，一起盪秋千，盪啊盪的，把手一放——三個人，便飛了出去……一飛——飛到白雲裡，白雲好像棉花似的，好柔、好軟、好舒服……
　　有一次，夢到自己一個人盪秋千，兩手一放——飛了出去……飛得正高興，哪知‥「衝力」已盡，突然停下來——咻……一聲，像墜機似的往下掉，要不是「嚇醒了」，一定摔得「面目全非、身粉骨碎」的。
　　小學有一次下課，阿文和同學，比賽盪秋千，盪得正得意，哪知‥上課鈴響了，秋千卻停不下來，上課遲到要罰站，怎麼辦呢？阿文心裡一急，竟把手放了……整個人，便飛了起來……結果‥摔到爛泥巴裡去——嘩啦啦啦啦！摔了一身泥……還把腳給扭了，真是比騎「小毛驢」，還摔得慘呢！
　　　　——．——
　　佳靜突然叫道‥「啊……小心啊……潘文良！」
　　阿文聽佳靜那麼一叫，頓感腳下——啪啦！一聲……結果‥就摔到地上，一個踉蹌，竟撞上了佳靜，把佳靜給壓在地上，額頭還碰著了佳靜的額頭，接著，頭又撞著了垃圾桶，一時痛不欲絕，差點昏倒……突然聽到‥
　　有人喊著‥「非禮啊……快來人啊……抓色狼啊……」
　　阿文叫道‥「叫什麼叫啦？」阿文趕忙抱起佳靜，坐到園椅上，揉揉自己的額頭，又揉揉佳靜的額頭，叫問道‥「妳有沒有怎樣？」
　　佳靜苦著臉，舉拳就打阿文一下額頭——剛好打中阿文撞著的地方。
　　阿文痛得‥「哇……」的叫了一聲，趕緊蒙著額頭……卻見——
　　大家在一旁嘻嘻笑，還有幾個男生，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跑來在一旁笑。
　　阿文抬頭，竟見——
　　妹姑竟然也在那裡笑……
　　阿文被惹得，只好也跟著‥「哈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佳靜皺著眉頭，叫道‥「笑什麼笑？痛死了，你還笑!?」
　　阿文笑道‥「大家都在笑，我們也要跟著笑——不能哭！」
　　佳靜打了阿文一下，叫道‥「你『起𤞚』啦……嘔！」佳靜愁著臉，又叫道‥「長了個包包了啦……都是你害的……叫你小心，你就不小心……」佳靜說著，伸手就要打阿文巴掌——　（起𤞚‥發瘋。）
　　阿文趕緊抓住佳靜的手，叫道‥「都嘛是妳……烏鴉嘴！不叫，我還不會跌下來呢！」阿文看了看佳靜的額頭，果然冒出了個包包；摸摸自己的額頭，竟然腫了兩個包包，心裡不禁叫道‥〔真倒楣！〕
　

　　　⊕３

　　妹姑突然叫道‥「哥……快救我下去啦！」
　　阿文叫道‥「妳安靜一點啦！在上面看風景，不會啊？」
　　良玉笑道‥「你這招行不通，怎麼辦呢？」
　　阿文叫道‥「都嘛是妳……撿了塊爛木板回來……害我撞到佳靜。」
　　良玉叫道‥「是你自己要用的，我有什麼辦法？」
　　阿文只得搖頭苦笑道‥「嗐……我真是『自作自受』啊！」
　　嘉玲突然叫道‥「你好色嘔！給佳靜親親……趁機吃人家豆腐。」
　　阿文叫道‥「三八姑娘！餿豆腐！誰要吃？妳再叫，我就——」
　　佳靜突然打了阿文一巴掌，叫道‥「什麼……你敢說我『餿豆腐』!?」
　　阿文撫著臉頰，叫道‥「好啦！好啦！『嫩豆腐』，行不行？」阿文說著，抬頭瞪著嘉玲——
　　嘉玲笑道‥「怎樣？」
　　阿文搖頭叫道‥「一、二年級而已！」
　　嘉玲叫道‥「我三年級了啦！」
　　阿文叫道‥「三年級還這麼……三八！佳靜！妳可別學她『三八』啊！也別學妹姑『兇巴巴』——」
　　佳靜叫道‥「你管我!?」
　　阿文叫道‥「妳才二年級，要學好！不要像她們——一個三八八、一個兇巴巴……妳要是三八八，又兇巴巴，長大會嫁不掉，我跟妳說。」
　　佳靜打了阿文一巴掌，叫道‥「你管我!?」
　　嘉玲看了，在一旁‥「哈哈哈哈……哈！」的笑了一陣，叫道‥「打得好！打得好！」嘉玲叫著，還在那裡鼓起掌呢！
　　阿文放下佳靜，站起身子，擦了下臉頰，搖頭嘆道‥「唉……真是好心沒好報，呂洞賓，被狗咬。」
　　佳靜叫道‥「活該！最好被『𤞚狗』咬到。」　（𤞚狗‥瘋狗。）
　　阿文聽得‥「哼哼哈哈哈哈……哈！」的笑了一陣，叫道‥「我說‥『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意思是說……我是『呂洞賓』，妳是『狗』……妳還想當『𤞚狗』啊？」
　　佳靜聽了，瞪著阿文，兩手插起腰來，接著右手一揮——叫道‥「揍他！」
　　阿文叫道‥「妳要揍我，就表示‥妳真的是……」阿文一看——大家一副想揍人的樣子，趕緊轉身——拔腿就跑……但聞‥
　　妹姑叫道‥「潘文良……你們快把我弄下去啦！」
　　阿文回頭，只見‥大家像要打「過街老鼠」似的，劈哩啪啦的追了過來，心想‥〔逃命要緊！〕阿文跑啊跑的，跑到了一處建築工地，看到地上，有堆木棍，便停了下來，拾起一支六十公分左右的木棒，叫道‥「這嘛才可以！」阿文轉身，但見‥大夥已到了面前，趕緊叫道‥「慢著……先救妹姑要緊！」
　　佳靜叫道‥「看在妹姑的分上，先饒了你！」
　　阿文叫道‥「謝啦！謝啦！大恩大德——沒有牙齒也記得！」
　　佳靜打了阿文一下，叫道‥「廢話少說！快走！」
　　阿文這才跟著大夥，回到秋千旁，但把木棒，給綁到草繩上——
　　良玉笑道‥「你還不死心啊？想當空中飛人！」
　　阿文叫道‥「妳們統統給我閉嘴！〔閉上烏鴉嘴！〕站到一邊去涼快！」阿文叫著，站到秋千上，但見‥大家都爬到溜滑梯上去，便一蹲，一站的，盪起秋千來……
　　秋千越盪越高，越盪越高……盪了二十好幾下，秋千都快「打轉」了。
　　阿文於是‥又用力地盪了一下，等秋千達到最高點的時候，便把雙手一放——咻……阿文身子，便往斜上方，飛了上去……唰！的一下，飛到風箏線旁。
阿文趕忙抓住風箏線，心想‥〔加上我的重量，風箏大概可以降下去了吧？〕
　　那風箏，卻像在半空中生了根，一動也不動……
　　阿文一時間，懸在半空，像個鐘擺似的，搖來盪去……
　　妹姑叫問道‥「怎麼了？」
　　阿文抬頭，只見烈日當空、光芒四射，刺得眼睛都花了，突然看見‥眼前一團黑影——呼……的一下，撞了過來，竟然砸上額頭。阿文痛得‥「嘔唔……」的叫了一聲，一看——居然是佳靜。
　　佳靜撞得‥「嘔嘔嘔嘔……」的叫著，苦著一張臉，竟然叫道‥「你幹什麼站在這裡？害我撞到……」
　　阿文沒好氣的叫道‥「小姐……是妳撞我的耶……妳怎麼……也上來了？」
　　佳靜叫道‥「好玩嘛！」佳靜說著，竟然伸手去揉額頭——
　　阿文叫道‥「好玩!?妳知道這裡，是哪裡嗎？」
　　佳靜答道‥「台北市——南港區啊！」
　　阿文叫道‥「這裡是半空中……哇啊……妳怎麼……」阿文這才發現‥
　　佳靜竟然沒抓著線——站在空中，還邊柔著額頭，邊問道‥「怎樣？」
　　阿文伸起左手，拍了拍額頭，叫道‥「我一定是在作夢……」阿文低頭，竟見——
　　阿南又在那裡盪秋千——
　　阿文心想‥〔大概他也想飛上來吧！〕阿文趕緊叫道‥「佳靜！快往上爬！不然，又要被撞了……」
　　佳靜叫道‥「我爬不上去……」
　　阿文笑道‥「不爬，等著挨撞好了！」
　　佳靜叫道‥「有了！你背我——」佳靜說著，竟然繞到阿文背後，抱住阿文脖子，叫道‥「快爬！快爬……」
　　阿文看得傻了眼，心裡叫道‥〔怎麼會這樣？我也放手看看……不好！不好！掉下去，可不好玩……〕阿文想了好會兒，也沒敢把手放開，還是緊緊地，抓住那「一線希望」，抬頭看看妹姑——
　　妹姑竟然閉著眼睛，在那裡打哈欠。
　　阿文不禁搖頭叫道‥「妳倒很會享受啊！這樣也能睡覺……」
　　佳靜打了一下阿文的頭，叫道‥「我沒在睡覺啦……」
　　阿文叫道‥「我是說妹姑……又不是說妳……」
　　佳靜突然叫道‥「啊……快爬啦！他上來了……」
　　阿文趕緊拉著線——往上爬了一段，停了下來，突然發覺‥腳被人給抓住了。阿文低頭一看——
　　原來是阿南。
　　阿文趕忙叫道‥「抓好抓好啊！快抓住線……」
　　阿南一手抓住阿文的腳、一手抓住線，叫道‥「好刺激嘔！」
　　阿文不禁叫道‥「刺激!?不知死活的小子……奇怪咧！三個人在這裡，風箏還不會往下掉，這是怎麼搞的啊？」
　　佳靜笑道‥「你在作夢嘛！」
　　阿文叫道‥「我在作夢!?」阿文低頭，又見——
　　嘉玲在那裡盪秋千。
　　阿文趕緊叫道‥「蔡新南！快放開我的腳……拉著線，往上爬呀！」
　　阿南放開阿文的腳，叫問道‥「幹嘛呀？」
　　阿文邊爬邊叫道‥「快爬就是了啦！」
　　阿南‥「嘔！」了一聲，這才往上爬。
　　阿文爬了一段，頓覺‥線晃了一下，低頭一看——
　　嘉玲已經「上線」了。
　　玉鳳也在盪秋千……
　　嘉玲叫道‥「哇……上面不錯嘛！」
　　阿文看了看四周，笑道‥「是啊！可以看到全天下呢！」
　　佳靜突然叫道‥「快上啦！有人又要上來了。」
　　阿文趕忙往上爬了一段，頓覺‥線又晃了一下，想是玉鳳，也上來了，不禁笑道‥「這下可熱鬧了。」阿文低頭，又見——
　　良玉也在盪秋千。
　　阿文心想‥〔我看乾脆，爬到最上面去好了！〕阿文於是便努力地往上爬。
　　佳靜竟在一旁直叫道‥「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阿文爬得氣喘喘地叫道‥「妳……閉嘴好不好？不然，唱歌給我聽也行！不要叫『加油』，行嗎？加得我都快吐了。」
　　佳靜叫道‥「好啊……我唱歌給你聽……哼哼哼哼！」佳靜笑了笑，便唱道‥「妹妹背著洋娃娃……走到花園來看花……娃娃哭了……叫媽媽……」佳靜突然叫道‥「哇……你看——都上來了耶！」
　　阿文低頭一看——果見‥下面「一大串」人，好像，一串「鞭炮」似的，不禁叫道‥「奇怪！已經這麼多人上來了，風箏怎麼還不會往下掉？」
　　佳靜笑道‥「我就說‥你在作夢嘛！」
　　阿文不禁叫道‥「好吧……要作夢，就作個夠。」阿文低頭看了看——
　　但聞一片叫嚷聲‥
　　「喂！不要踩我的頭啦！」
　　「臭男生！看人家三角褲！」
　　「我不是故意的啦！」
　　「救命啊……我有懼高症。」
　　「你看那輛車子——太帥了！」
　　「在這裡，可以看到我家耶！在那裡——」
　　「肥豬……快點爬上去啦……不要坐在我頭上……」
　　「被人家坐在頭上，會倒楣……長不高嘔！」
　　「別踩我的頭……」
　　「對不起啦！我爬不上去嘛！」
　　「臭男生！不准抬頭……」
　　「兇什麼兇？哇啊……救命啊……妳別踢我嘛！」
　　「我的脖子，扭到了啦！」
　　「叫什麼叫？」
　　「糟糕！我媽媽回來了……我要回家……」
　　「哇……好可怕……我要下去啦！」
　　「老鷹！老鷹！你看那邊——有隻老鷹。」
　　…………　

　　　⊕４

　　阿文搖了搖頭，心想‥〔我得趕快想個法子才行……〕阿文抬頭看著風箏，突然靈心一動——叫道‥「有了！我有辦法救妹姑了。」
　　佳靜問道‥「什麼辦法？」
　　阿文笑道‥「在風箏上，挖個小洞，它就會慢慢的降下去。」
　　佳靜問道‥「為什麼？」
　　阿文答道‥「就像降落傘，傘頂都會有個小洞，這樣，傘裡的空氣，就會從小洞出去，降落傘，也就不會亂晃，而順利的降落；好像妳拿一個臉盆，蓋在水面，再用力也很難壓下去，如果‥盆底有個洞，就會慢慢的沉下去……就像船底有個洞，船就會慢慢沉下去一樣嘛！」
　　佳靜笑道‥「說這麼多，我也聽不懂——我們快上去，救妹姑吧！」
　　阿文叫道‥「我自己上去就好，妳待在這裡。」
　　佳靜叫道‥「不要！我要你背背……」
　　阿文叫道‥「那麼……遠的路，妳要累死我啊？」
　　佳靜叫道‥「我不管！」
　　阿文不禁叫道‥「佳靜……我們是來救人的耶……妳別鬧嘔！不然‥揍妳屁股嘔！」
　　佳靜叫道‥「你敢!?」
　　阿文叫道‥「不聽話的小孩！」阿文叫著，便狠狠的揍了佳靜一下屁股——
　　佳靜‥「哇啊！」的叫了一聲，掐著阿文的脖子，叫道‥「你敢打我？」
　　阿文趕忙叫道‥「媽呀！妳——放開我脖子……快沒氣了啦！」
　　佳靜竟拍了拍阿文的頭，笑道‥「乖兒子！」
　　阿文叫道‥「我遲早，會被妳氣死！」
　　佳靜笑道‥「我還沒看過你真正生氣，是什麼樣子呢！」
　　阿文叫道‥「好啦好啦！不要鬧了……我一直覺得妳很乖的……『佳靜』嘛！又佳又靜嘛！唉……妳們幾個小丫頭，要不湊在一起的話，就都乖得很，可是，若湊在一起，就又三八八、又兇巴巴，叫人頭大大……佳靜……佳靜……」阿文打了一下佳靜的手臂，叫道‥「睡著啦!?」
　　佳靜竟然叫道‥「別吵嘛！」
　　阿文叫道‥「沒時間跟妳『鬼扯蛋』（鬼扯淡），快下來啊！」
　　佳靜打了阿文一下頭，叫道‥「那你就快爬呀！」
　　阿文叫道‥「氣扁我了……下去再跟妳算帳。」阿文只好抓著風箏線，繼續往上爬……說也奇怪，這下子，不是人上去，而是把風箏給「拉下來」，站在空中，就像站在地上一樣，而下面的一串人，也慢慢的往下降，這倒是輕鬆多了；好會兒，總算把風箏給拉下來了。阿文一看——
　　妹姑竟然在睡覺，還睡得在打呼呼呢！
　　阿文拍了拍妹姑的臉，叫道‥「妹姑！妹姑……」
　　妹姑‥「哈……啊……嗯……」打了個哈欠，叫道‥「吵什麼吵啦！」妹姑眨了眨眼睛，看了一下四周‥「哇……我怎麼會在這裡？」
　　阿文不禁‥「哼哼哼哼！」的笑了一陣，掏出鑰匙圈，把上頭的「超級小刀 」（削鉛筆用的小刀），給打了開來——
　　妹姑緊張地叫問道‥「你幹嘛？」
　　阿文笑道‥「救妳啦！幹嘛？」阿文叫著，便把手伸到妹姑背後，在風箏的中心，割了個小洞，笑問道‥「妳在作惡夢，是不是啊？」
　　妹姑叫道‥「我哪知道？」
　　佳靜叫問道‥「妹姑！妳還好吧？」
　　妹姑抓了抓臉，叫道‥「還好……」
　　阿文頓覺‥風箏，果然慢慢的「往下沉」，低頭但見——
　　有人已經到地上了。
　　阿文這才‥「呼……」的鬆了口氣，哪曉得‥
　　風箏突然——唰……的一下，迅速地，往下墜落——碰……的一聲。
　　阿文頓覺頭昏腦脹，還聞到一股臭味……眼前一片黑暗，好像被一座山壓著似的，一時昏了過去……過了好會兒，方才聽到‥有人在「遙遠」的地方，或踢或打的叫著‥
　　「嘿……潘文良！潘文良！」
　　「哥哥……醒來啊！」
　　「他會不會……已經翹辮子了啊？」
　　「乾脆！把他埋起來，做個墳墓。」
　　「你們不要這樣嘛！揍你們嘔！」
　　「阿文……阿文文！阿文文……蚊子……不要在這裡睡覺……起來啦！」
　　「還不起來……用水潑他！」
　　「我去提水——」
　　「不用了，用這個『氣水』就行了！」
　　…………　
==========================================================
※舊文整修，首舖於「新聞台」。
◎潘文良《風箏驚魂》上。2020.08.29.六　00:33:53
　http://mypaper.pchome.com.tw/avun01/post/1380396753
◎潘文良《風箏驚魂》下。2020.08.29.六　00:36:23
　http://mypaper.pchome.com.tw/avun01/post/1380396755
※本文佈告於臉書。2020.08.29.六　00:39:00
　https://www.facebook.com/avun.pan/posts/29695404364908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