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詩如畫的莫內花園
尋找畫家靈感泉源
文 、攝影／張伯順
「印象主義之父」莫內的下半生在法國小村鎮吉維尼（Giverny）度過，晚年雙眼飽受白內障之苦的他，經常守在蓮池畔，用彩筆捕捉睡蓮在光影瞬間的百變丰姿。
吉維尼位於巴黎西北方約七十五公里處，原本默默無名的小村鎮，卻因吸引莫內長住四十三年而聲名大噪。莫內在吉維尼為自己打造了一座世外桃源，有房舍、花園與池塘，在燦爛的陽光裡，處處有繽紛色彩。
如今的吉維尼已不再寧靜，一輛輛載滿畫迷的遊覽車開拔到此，大家散步於莫內故居及庭園各個角落，尋訪大師繪畫創作歲月的足跡，蓮池、垂柳及爭妍鬥艷的花卉，一處一個景，美不勝收；踏上日本橋，大至眺望遠處的山巒，小至近觀池中花樹倒影，一切景物都似曾相似，莫內名畫一一在腦海中浮現。
此處不同於其他偉大藝術家的故居，原因是，莫內生前全心守護著這片家園，除了曾赴英國、挪威、義大利、西班牙旅行及開畫展，他根本不出遠門，直至撒手人寰。
莫內通常清晨五點就起床了，他先在村鎮四處溜一圈，麥草堆、罌栗花田、白楊木乃至流經附近的塞納河景致，數不盡的田野風光，均躍然於畫布。回到家，莫內喜歡把時間消磨於庭園裡，他仔細觀察、照料花草樹木的生長，也從中發現陽光照射下的色彩變化，進而用畫筆抒發內心熾熱的情感。
人工美景創意泉源
一八七四年莫內畫作《日出─印象》引發了巨大爭議，媒體記者路易勒華的嘲諷用字反倒成了「印象派」名稱的由來。其實，莫內踏入畫壇初期並不太順遂，曾因貧困潦倒靠馬內、雷諾瓦等人接濟，甚至還有過自殺舉動。然而，正當莫內藝事人生逐漸撥雲見日之際，愛妻卡密兒卻以三十三歲之齡早逝、收藏家好友奧西德也面臨破產，事件相繼發生讓莫內的生活頓失重心，他很想逃離都市喧囂，此時，吉維尼的農村風光與恬靜氛圍讓莫內為之嚮往，他說出了由衷的讚美：「吉維尼是如此燦爛的地方，我被它深深迷住了！」
一八八三年，四十三歲的莫內帶著兩個兒子，連同紅粉知己－－奧西德夫人愛麗絲和她的六個孩子，一群人在吉維尼租下一棟大房子。一八九二年莫內和愛麗絲結婚，這位新的莫內夫人拿出一些私房錢，連同莫內自己的積蓄，共以兩萬兩千法郎把租用的房舍和花園一併買下來。
後來，莫內又看中了花園後方的一大塊地，他渴望一座有造景的池塘，池中種植蓮花，站在池畔或乘坐小木舟寫生，能有如此快意人生，夫復何求？
由於池塘用地必須跨越馬路和鐵道，莫內的奇想曾遭到吉維尼當地居民大力反對，後來經過多次的協調溝通，購地案終於獲得鎮公所同意。一八九五年，莫內僱用六位庭園師傅施工，引進了埃比特河水，人工挖鑿池塘，造景擷取日本文化意象素材，池上搭建了一座日本式拱橋，水中栽植蓮花，池畔有紫羅蘭、杜鵑花、櫻花、柳樹、翠竹等花樹妝點，這般美景為莫內帶來源源不絕的創作靈感，也催生了《睡蓮》、《日本橋》系列畫作。
「除了繪畫和園藝，我真是一無所長。」莫內在吉維尼享受繪畫與蒔花弄草的樂趣，人生得到最大的滿足。在晴天，花圃、池畔總會見到莫內的身影；雨天，莫內喜歡坐在客廳窗戶邊，吸著香菸，悠閒地欣賞窗外庭園景致。當然，莫內家也是高朋滿座，畫家塞尚、雷諾瓦、畢沙羅、希斯里、馬諦斯及藝評家古斯塔夫傑佛瑞、歐塔夫畢伯是常客，大夥兒高談闊論，談藝術，也論時事。
四時花卉各展丰姿
莫內故居共分為房舍建物、花園、池塘（或可稱之為「後花園」）三大區塊。一九六六年，莫內次子米榭把房地產權捐給「法蘭西美術學院」。千萬別小看這座名人故居，它每年能吸引近五十萬參觀遊客，為了紓解人潮，還分為團體、個人不同區域的入口處，足見莫內花園與睡蓮池的超凡魅力。
不可諱言的是，參觀莫內故居多半偏好遊園賞花，尋訪親臨名畫寫生現場的歷史感；但是，花卉生長有時令限制，莫內故居僅於四月至十月對外開放，不同月份有不同的花種，簡單歸納，春天可賞櫻花、水仙、鬱金香、紫羅蘭；夏天有睡蓮、金盞花、玫瑰、大理石花；秋天以百合盛開最為誘人。特別值得訪客注意的是，蓮花只開到八月底，錯過了只能望池水和綠葉興嘆。
莫內花園位置在故居建物的前方，占地約兩畝大，有近五十種花卉植物，花圃有三條步道，上方搭有半圓形花棚架，散步其間，處處是花團錦簇，賞心悅目，愛畫人可以對照莫內《玫瑰花架》、《鳶尾花》等名作。
穿過花園右後方的地下道，來到另一個綠意盎然的新天地，園中彷彿到處都有莫內的足跡，蜿蜒小徑圍繞著池塘，池畔一株株濃密垂柳，搖曳生姿；水面飄浮著蓮花朵朵，或近或遠，均展現了萬般風情。
迷戀日本風情
相較於花園與蓮池的豐美，莫內故居就顯得薄弱了些，它是一棟粉紅色牆壁、綠色木窗的長型建築，有兩層共十個房間，雖然客廳、臥室、廚房、飯廳等均盡量保持了大師起居生活的原貌，牆上掛的畫作卻全是複製品，連花園左側的大畫室也挪出空間供販售紀念品用途；反之，莫內個人收藏的日本浮世繪版畫，凝聚了許多參觀者目光。
莫內對日本文化有很深的情愫。除了蓮池的日本橋等造景是實證，莫內生前收藏多達兩百三十六幅浮世繪版畫，也充分顯露了他對東洋藝術的愛戀。一八七五年，莫內還以妻子卡密兒當模特兒創作油畫《穿和服的女人》，畫中人物造型、服飾、圖案裝飾、色彩等題材細節，也在在顯示了莫內受到日本浮世繪的影響。
捕捉光彩近乎全盲
莫內一生追求陽光與色彩，《白楊木》、《乾草堆》、《盧昂大教堂》乃至倫敦泰晤士河畔《國會大廈》等系列畫作，表達單一主題在清晨、正午或黃昏等不同時刻的變化。然而，擅長精細觀察光線移動、完美駕馭色彩的莫內，六十八歲視力卻開始減退，他在威尼斯旅行寫生時，觀看景物已經有些吃力，顏色也無法完全抓準了。
一九一二年七月醫生告訴莫內，他罹患了白內障，然而莫內作畫的狂熱依舊不減。一九一六年，正在和生命賽跑的莫內，決定要捐給法國政府一組巨幅《睡蓮》連作，長度十二至十六公尺不等；但是，這項計畫凸顯了作畫空間不敷使用的事實，於是，莫內又在花園左側增蓋一間約八十五坪的大畫室，室內架起了巨大的畫布，他整日瘋狂地畫，畫蓮花、垂柳和池水，畫面連綿不絕，雖然第一次世界大戰戰火已逼近離吉維尼僅數十公里之處，莫內並未聽別人勸告離家避難，因為，他捨不得離開摯愛的花園及蓮池，更捨不得放下畫筆。
莫內八十三歲那年右眼動了幾次手術，視力略獲改善，由於年事已高，左眼不敢再動刀。後來，莫內幾乎全盲了，作畫必須把眼睛貼近畫布，也只能靠顏料管上的標示來區別顏色；但是，莫內心中惦念著「橘園美術館」要永遠陳列《睡蓮》連作的計畫，他仍然拖著衰弱的病體，爬上梯子繼續修正大尺寸的《睡蓮》。
一九二六年十二月五日，莫內因肺癌在吉維尼家中揮別人世；次年，「橘園美術館」正式向世人介紹莫內十二幅《睡蓮》連作，一朵朵睡蓮飄浮在兩間橢圓形大廳牆壁上，氣勢磅薄無比，雖然莫內未能親眼目睹此一盛況，但是，他所畫的睡蓮卻廣被世人傳頌，每年夏天，莫內故居的睡蓮依舊盛開著，牽動無數畫迷的心房！ 〈圖片提供／藝術家出版社〉
文章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