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天從對街像一團黑霧走過來
穿過咖啡店淡黃的玻璃窗
告訴我：最好的時光已經過完
再沒有一千個溫暖的日子滿是荊棘
再沒有美妙的女孩子微彎翹著短裙
一點稀薄的塵埃、佯裝將雨的空氣
我的日子就歸於沙砌
門洞開，更換天空的手部陰影
收回我絲絲過去
往日，我像孩子一樣哭泣
愛人微彎的短裙
在日記上踱來踱去
那是歐陸電影鋼琴配色的風景
每到一個陰天我就聽
就聽
皮鞋踩踏落葉的聲音
噢把我踩碎把我踩碎
不要，千萬不要，提起那些
除非你仍是個孩子
酒館和風和音樂已在你背後像陰鬱的翅膀
讓你蜷曲飛行於透明詭異的日影
另一些天使奏起刺耳的喇叭聲音
你不聞不聽
徒具老邁的雙手和身體
單調的街景裡一再重複放棄
逼近寒冷的玻璃霧氣
淌著小水滴
你想變成別人換個方式哭泣
彈爵士鋼琴
搖搖椅
什麼都不行
什麼都捨棄
直到你在夜裡聽見遠方的象群綿羊般卑微遊行
直到你願意交付生命給願意接受你的任何命題
在某地掀起不為人知的短暫革命
你綁起頭巾牽上馬匹
哪都不能去
哪都不能去
於是我們走吧，去赴最後的約會最好的旅行
在這多霧的年紀
我們一如過去拋銅板決定
北上或南下，夏天或冬季
背一無所有的行李
走陌生的小徑
下雨就在屋簷躲避
騎樓若被整齊的人們佔據
就拉上大衣走進雨裡踏水窪的倒影
濕氣盛滿身體
像星期天避開人群所作的放棄
我們不需要人群，我們是健壯的馬匹
在苦暗的小巷和上帝竊竊私語
在任何季節都找得到通往天堂的乾燥樓梯
你多麼好，旅行多麼好
不憂不懼便能穿透玻璃
穿透砂石的風壁
於是我們走吧，我們走吧
和玩具店、課桌椅、咖啡店相繼別離
每一個溫暖的共飲共泣
每一個陰鬱的午後海面暗影的遊行
時間到了，如此而已
那已是古老的記憶斑駁的吉他聲音
時間到了，如此而已
那只是某扇門拉開的呻吟
某些透明的葉片快速迴轉的殘影
時間到了，如此而已
我們走吧，去赴最後的約會最好的旅行
你笑稱：我只是累了還不想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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