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情主義…秦劍
粟子
「秦劍的『純情主義』與『浪漫思想』除了發揮在愛情上,也體現在人物對事業的態度上。秦劍也許會認為,除了愛情以外,事業,以秦劍的話來說—『人的志向』,也應窮自己的生命去奮鬥的。這種對於『志向』的感情與戀愛之感情無異,同樣源於一種熱烈的激情。愛情與志向,幾乎成了生命的兩大支柱。」學者麥浪闡述文藝名導秦劍(1926~1969)的作品風格,完整體現在他的人格特徵,作為一位善於透過商業鏡頭呈現人性複雜與溫情面的電影藝術工作者,確是東西思維兼備的「西洋情人」雨「嶺南才子」。
二十出頭,能編會導的秦劍已是備受肯定的天才型導演,隨著〈慈母淚〉(1953)造就萬人空巷的轟動,成為業界爭奪的票房靈丹。未幾,他自組電影公司、迎娶當紅女星、優越條件加盟「邵氏」……於公於私,皆是堪稱令人嚮往的圓滿。遺憾的是,天賦努力帶來的往日殊榮,無法填補每下愈況的失落。「對一切已完全絕望,所以不願再留戀人間……」四十三歲的他毅然懸梁自盡,無論痛下決心的理由是無法戒除的賭或難以挽回的情,仍無法抹滅秦劍透過電影流露「對生命樂觀、對生存堅持、對人情關懷」的正向理念。
「秦劍是一個奇才,他是我們公司的『金童子』,幾乎每部片都很賣座。他對街坊、小市民的觸覺、喜好,很有心得,掌握得很準確,很細膩,對鏡頭的運用亦恰到好處……他是一位真誠、傳統的人,他個子小小,大家都稱他做Kim哥。」「光藝」時期與秦劍密切相處的製片何建業,對這位亦師亦友的伙伴評價很高,不只影片叫好叫座,私底下也擁有文質彬彬的紳士修養,誠懇接受前輩後進的批評指教。欣賞秦劍的電影,很難不被主角的純愛精神感動—總是默默為對方犧牲奉獻,即使飽受誤解也義無反顧,類似心態也可印證在他的愛情觀。「我衷心希望林翠與我分居後能獲得快樂。」無論多麼煎熬不捨,純情浪漫的秦劍苦笑簽下分居協議書,因為「妳快樂於是我快樂」。
關於秦劍
本名陳健(又名陳子儀),祖籍廣東新會,出生時父親已過世,與母姊相依為命,香港仿林中學畢業,曾任音樂教師、電台播音員。十八歲進入影圈,跟隨導演胡鵬學習,由場記做起,再嘗試編劇與副導演,受生計所迫,通宵達旦寫作、產量驚人,內容多揭露社會黑暗面,題材新穎、頗受歡迎。適逢粵語片蓬勃發展,於〈紅顏未老恩先斷〉(1948,與吳回合作)首度擔任導演,學習電影構圖、節奏及鏡頭運用等技巧,從而迅速成名。1948年起,獨立拍攝〈滿江紅〉(1949)、〈天涯歌女〉(1950)、〈人之初〉(1951)、〈五姊妹〉(1951)等文藝題材電影,與演技紅星張活游、黃曼梨、紅線女等合作,累積處理劇情片要訣與敘事能力。五0年代初,投身肩負改革粵語片理想的「中聯」,為六位基本導演中最年輕的一員,相較其他受傳統國學、五四文學或師承廣東戲曲的資深影人,秦劍明顯受歐美影片薰陶,影片亦常見西片的結構與痕跡。與此同時,自資籌辦「紅棉影業」,開拍由紅線女、張瑛主演的家庭倫理小品〈慈母淚〉,故事脫胎自美國片〈過彼山〉(1931,Over The Hill),講述母親傾心養育子女而其不知反哺的寓言。貼近生活的取材和動人細膩的劇情廣受觀眾喜愛,不僅令圈內人另眼相看,更豎立賣座導演的名號、奠定一線地位。
1954年,經秦劍穿針引線,原本專注發行的「光藝」主事者何漢廉、何啟榮昆仲投入製片事業,隔年於港成立「香港光藝製片公司」,挖掘謝賢、嘉玲等十餘位清新具潛力的新生代演員。在秦劍主導下,「光藝」豎立青春西化的製作路線,廣受到年輕族群喜愛,儼然是香港摩登都會、具小資產階級氣息的象徵,開創「難兄難弟」、「九九九命案」等系列原型。至六0年代中,為其事業黃金時期,陸續創辦或參與「嶺峰」(1950)、「自由」、「國藝」(1964)等數間電影公司,作品包括:〈家家戶戶〉(1954)、〈兒女債〉(1955)、〈胭脂虎〉(1955)、〈九九九命案〉(1956)、〈遺腹子〉(1956)、〈揶林月〉(1957)、〈有情人〉(1958)、〈鮮花殘淚〉(1958)、〈情天血淚〉(1959)、〈難兄難弟〉(1960)、〈五月雨中花〉(1960)、〈追妻記〉(1961)、〈恩怨情天〉(1963)、〈花花公子〉(1964)、〈大馬戲團〉(1964,國語)、〈結婚的秘密〉(1965)等。除使用秦劍,亦化名陳情女士、司馬才華、陳鳴琴等筆名編劇,擅長處理言情素材,描寫中低下層和舊式人物的失落與無助。1959年,與愛情長跑七年的影星林翠(1936~1995)結婚,1967年初協議分居(依香港當時法律,夫妻需分居三年始得離婚),育有一子陳山河。
1965年,結束自組「國藝」轉入「邵氏」,轉拍國語電影(秦劍執導的首部國語片為「自由影業」出品的〈女兒心〉(1954),林翠主演),編寫新作或重拍粵語舊作,如:〈癡情淚〉(1965)、〈何日君再來〉(1966)、〈玫瑰我愛你〉(1966,即鮮花殘淚)、〈黛綠年華〉(1967)、〈春蠶〉(1969)、〈相思河畔〉(1969)、〈碧海青天夜夜心〉(1969)等,發掘旅居德國的青春女星胡燕妮。儘管事業平順,長年受賭博困擾的秦劍,經濟情況卻是捉襟見肘,致使積蓄化為烏有,林翠屢勸不聽,終使感情破裂。婚變後,眼見妻子與武打影星王羽戀愛穩定,復合無望加上終日為債務困擾,明顯意興闌珊。1969年6月,不堪身心壓力與婚姻財務事業多重挫折,服用大量安眠藥後自縊,得年四十三歲。
少年得志
「秦劍除了有浪漫詩人的本色,也繼承了廣東嶺南文化的活潑氣息。早期的秦劍雖然浪漫詩意,卻不氾濫愁緒。他的作品常常流露出豁達隨心、生動機靈的一面。」麥浪分析秦劍年輕時的作品,不乏輕鬆喜劇,巧命運用內心獨白、流暢剪接,再運用背景音樂提升氣氛,是繼承通俗小說格調又不脫市井氣的文藝聖手。二十二歲成為獨當一面的導演,才華洋溢的秦劍確屬少年得志,他固然心思細密、情感豐沛,卻不失光明正向,處處流露人文主義與人道關懷。初出茅廬,秦劍便碰上粵語片熱潮,憑著敏感觸覺與敏捷文采闖出名號,可貴的是,他並不以此自滿,反能聽取意見。拍攝「中聯」創業作〈苦海明燈〉(1953)時,由於主題複雜、求好心切,最初版本遭到大幅修改,秦劍都能虛心接納,屢次開誠布公討論,歷經數度補拍才告上映。
「林黛新聞鬧了一年,知名度高,林翠可能比不上林黛,但『女兒心』拍出來,一定不會輸給『翠翠』。」甫以〈慈母淚〉創下空前佳績,投入首部國語片〈女兒心〉的秦劍意氣風發,不滿三十馳名粵語影壇,謙恭之餘飽含自信。身為才華洋溢的青年導演,確是不少女性的仰慕對象,曖昧時有所聞,直至結識芳齡十七的林翠,從此擇善固執、心心念念都是這位性情率真的「學生情人」。
戀愛婚姻
「第一次為著光藝電影而感動,是秦劍的《有情人》。當片末出現了『願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字幕,乍看之時還忍俊不禁。再三細想,這樣『坦蕩』、『裸露』的表達,其實源自他內心的無邪天真、對感情的單純專一,我又竟被他真正觸動了。」麥浪不諱言秦劍部分作品的結局處理過於簡單直白,卻恰恰反映對愛情的理想,這種「純情」觀念同樣體現在他的私生活。秦劍與妻子林翠相識於拍攝〈女兒心〉,相較毫無銀幕經驗的林翠,他猶如無所不知的導師,處處細心指導提點,不久彼此萌生愛意。儘管偶有口角甚至短暫分手,但都會「自然而然的和好」,日漸走紅的林翠身畔不乏追求者,只是秦劍追得緊、情書攻勢密集,近水樓台、出雙入對,旁人即使有心插手也困難重重。關於他緊迫盯人的追求軼事,曾經共事的圈內人不僅知之甚詳,有的還是推波助瀾的參與者,「光藝」製片何建業便對此印象深刻:「他(秦劍)當初來新加坡拍戲時,正與林翠熱戀,每日總有一封信寄往香港,而這封信就是我經手寄出的,他當時還限定我不能投入郵筒,而要到郵局寄,因為郵筒有限定收件時間,郵局則較直接。」數年間,秦劍不斷向林翠提出求婚,唯礙於當時合約限制與女方雙親持反對意見,一直未點頭應允。
1959年中,香港影圈陸續傳出兩人即將結婚(林翠於1958年與「電懋」簽訂的新約時已取消婚姻限制),才子佳人的喜訊卻因秦劍的左傾背景蒙上陰影,甚至引發連串政治效應。作為立場親中的「中聯」一員、與左派影人合作……未加入親國民政府「自由影劇公會」系統的秦劍,自動被劃歸為「附匪影人」,〈慈母淚〉、〈女兒心〉等皆因此遭台灣官方禁映。冷戰脈絡下,影圈名人的婚姻也被染上國共宣傳的陰謀論,利用秦劍爭取林翠(或希望林翠影響秦劍)類似說法甚囂塵上。台灣當局非常擔心林翠受到男友鼓動脫離「自由總會」,遂透過媒體批評「玩女人有經驗」的秦劍,以頑劣手段誘使「良順女孩」遲遲跳不出他的手掌、為情憔悴非常:「也許秦劍的虛偽可以瞞過林翠,林翠會誤信秦劍是愛情專一的男子……當林翠在粵語片圈發現了秦劍又與別的女明星勾搭,她就非常氣憤不滿。」未幾,長跑七年的銀色情侶步入禮堂,又轉而期盼秦劍「棄暗投明」、「投奔自由」,希望他「能夠醒悟過來,認識自由的價值。」
「我覺得秦劍沒有什麼,他只是對電影有興趣,而且他現在是光藝公司一半的股東,只是個生意人,他不會有政治立場的,報上說秦劍『爭取』我,實在並無其事。」準新娘林翠過境台北提及未來的另一半,直言左傾指控子虛烏有,並誇讚秦劍是位能幹忠實的生意人,對她來台拍片、慶祝雙十皆無異議。多年來正牌男友始終是他,林翠分析箇中源由,坦言「愛情是不可思議的」,雙方由感情而生,醞釀多年才決定共組家庭。1959年9月26日,秦劍、林翠於香港玫瑰堂舉行天主教婚禮,隔日乘船赴巴黎、羅馬、西德、西班牙、葡萄牙再轉往美國、日本、新加坡,進行耗時160日的環球蜜月旅行。「生孩子和演戲有什麼關係,我覺得家庭生活可以助長一個演員的生活經驗。」晉升人妻,林翠一如先前想法繼續演藝工作,秦劍則是國粵語片兼拍,不時傳出將退出親中共的「華南電影工作者聯合會」。1964年,他在「聯邦」主事者沙榮峰介紹下申請入「自由影劇公會」,隨即加盟「邵氏」,偏左疑慮才徹底煙消雲散。
分居挫折
「我想我如今是比婚前懂事許多了,而且我認為我如今應該作個大人了。」1966年初,為〈原野遊龍〉來台取景的林翠言談間盡是身為人妻人母的愉悅,即使外地工作繁忙,內心依舊掛念留在香港的丈夫與獨子。同年底,參與邵氏祝壽團的秦劍首次踏上寶島,順道進行健康檢查時,診斷出腸胃不適與輕度神經衰弱導致的失眠現象,留院治療期間,妻子專程前來探視,夫妻感情頗佳。時隔數月,林翠獨自前往英國,探視在倫敦留學的胞妹,看似單純的私人旅行,實際卻預告與秦劍的婚姻告急……返港後,兩人以「性情不合」為由申請分居,默默簽字的秦劍心裡明白,今日種種皆是源於自己的堅強賭性。
其實,早在婚前林翠便不時陪伴男友到馬場消遣,對比輸贏不過數百港幣的女方,一擲千金的秦劍早非玩票性質。婚後,他不顧另一半勸阻沈溺賭博,朋友希冀秦劍為家庭和睦,接受妻子意見戒除痼習,但他依然故我,林翠曾私下向友人埋怨:「秦劍賭博輸掉的數字很大,不但結婚的新居青山別墅賣掉,連我的積蓄也輸光。」本來夫妻關係甚篤,卻因秦劍賭博散去大量金錢而衝突日增,林翠自覺常此下去家庭經濟將永遠拮据,只得忍痛結束七年情緣。值得一提的是,為免衝擊票房,林翠希望暫時保守婚變秘密,行前還請丈夫到機場「演出」一場依依不捨的送別戲。未料,人還在倫敦,實情已被秦劍全盤拖出,試圖透過輿論挽回被賭消磨殆盡的婚姻。
林翠回港後兩日,便致電丈夫,相約律師事務所簽署分居協議—位於太子道的大廈住宅歸秦劍所有,租與他人的物業則屬林翠,獨子以兩年為單位輪流扶養,教育費由父親全權負擔。知悉內情者認為秦劍雖然不捨,但明白大勢已去,勉強只是增添彼此痛苦,無異議表示同意。別於鬱鬱寡歡的男方,「恢復單身」的林翠並不寂寞,除去半真半假的陳厚、謝賢,年輕小生王羽更是一片癡情,不畏她尚有婚姻、八歲年齡差距,坦承「與林翠有很好的友誼」,關係非比尋常。「妹妹與秦劍已無重好的可能。」儘管胞兄曾江內心不希望林翠分手,卻也認為若真是性格不合,共同生活反而痛苦……1968年1月,王羽不待記者旁敲側擊,單刀直入宣示:「我跟林翠決定兩年以後結婚。」和女友母子同住,站穩丈夫與父親的角色。因為時間非常接近,外界不免將王羽視為拆散婚姻的黑手,他坦然解釋:「他們幾年前就已經感情破裂,……等到決定分手時,剛好我湊上去揹了這只『黑鍋』!」至於秦劍,眼見「分居妻子」感情生活豐富,言行舉止顯得寬容大度,精神卻難掩落寞痛楚,拍攝〈碧海青天夜夜心〉、〈相思河畔〉時,就屢次因不聽勸告休息、過度辛勞暈倒。為保一線生機,他不願與林翠撕破臉,經常藉兒子之便噓寒問暖的舉動,在在說明對復合抱持希望。
絕望棄世
1969年6月中,秦劍在「邵氏影城宿舍」服用大量安眠藥後投環,消息震驚影壇,尚未辦妥離婚且已懷有身孕的林翠與同居人王羽自是非議中心。「情變使他的身體再度受到損害,可是由於秦劍內向,很少向人訴苦,但身體越來越壞,是事實。……雖然住在宿舍,但很少與同事們往返,除了導片子,就待在宿舍看書、看劇本。與林翠婚變後,始終沒有與任何女孩子有過接觸……他一直在等候林翠的回頭,可是快兩年了,始終沒有音訊。」秦劍死後,媒體一面倒同情其處境,詳列他為情爆瘦數十磅、嚴重失眠貧血、心神不寧、情緒不穩,身體孱弱、舉步維艱,長期依靠安眠藥入睡,甚至罹患嚴重的精神疾病。分居期間,秦劍未放棄等待妻子回心轉意,無奈林翠對他心灰意冷、與王羽感情穩定,兩人互動僅靠兒子維繫。「只要看看她的背影,我心裡就舒服了!」儘管婚姻覆水難收,偶爾來訪的秦劍仍甘願靜靜守候,有人暗諷困於賭、債的他「不夠資格作父親」,致使心存愧疚、耿耿於懷。秦劍每次與獨子見面後都覺得痛苦非常,在房內痛喊山河姓名,甚至亂摔東西。為解憂鬱空虛,他更縱情「馬經」,入不敷出的情況越見增多。
相對暴增的秦劍哀歌,林翠、王羽則面臨嚴厲批評,一則屬名「不平則鳴」的輓聯,即是其中代表:「秦劍我兄冥鑒:劍作不平鳴,只恨他奪愛橫刀……」露骨指責兩人不是。「秦劍自殺式不應該的,他以為這樣就可以一了百了,他為什麼不想想老母幼子,他知道什麼是孝順父母?什麼是愛護兒子?他的作法就是逃避責任,很不應該。」排山倒海的謾罵使林翠感到難堪和不公,認為情變是「感情破裂,生活脫節至無可挽救地步」加上「秦劍嗜賭如故」的結果,指責的人完全昧於事實。林翠強調在秦劍最困難的時刻,還是盡力幫助他清償債務,甚至向公司預支薪水;有話直說的王羽也坦率回應:「是就是,非就非,是非應該分得清楚,人們不應該因為秦劍之死而顛倒是非指責我們,這是不合理的。」婚姻受挫外,親近的同事好友亦再次將箭頭指向「賭」,多次合作的影星關山即明白提到:「秦劍本來可以在電影圈中大有作為,但因他喜歡賭馬、賭錢,沒有多久,就把賺來的大批鈔票輸掉了。」秦劍沈迷賭博,即使愛妻心涼求去,他仍放不下這位「惡友」,加上出手闊綽,財務狀況不佳。話雖如此,關山也同意婚姻觸礁對他影響甚巨:「分居後,連接替『邵氏』拍了〈碧海青天夜夜心〉、〈春蠶〉、〈相思河畔〉等幾部片子,這些片名,都足以顯示出秦劍對於林翠的不了情,也足以顯示出這次婚姻上的挫折給予他的創痛有多大多深……」
總結各方觀點,秦劍的自殺以「婚姻失敗、親情失依、賭博失控」為主因,種種失敗使這位少年得志的才子對生命失去熱情,一如他留給母親的遺言:「感到一切已完全絕望,所以不再留戀人間。」給兒子的遺書中,則充滿對影劇事業的無奈與厭倦,更殷殷囑咐:「長大後,千萬不要從事電影工作。」行文至此,秦劍已是萬念俱灰,遂在香港公定的父親節(6月17日)前夕結束生命。
「除了秦劍外,一般導演都很少NG,他是我所見最有心機培養和指導新人演戲的導演。為求出來的效果完美,秦劍試過叫全廠停工,把燈關掉,讓演員可專心試戲。」曾在「光藝」服務的場記胡美屏對秦劍的求好心切印象深刻,嚴謹態度固然耗費預算,成果也更盡善美,形成叫好叫座的良性循環。年輕時,秦劍雖以賭閒情,但還懂得節制,復以事業感情順遂,公私皆有依靠.....然而,.隨著年齡稍長,工作壓力與感情波折接連襲擊,每下愈況的頹喪只能靠賭博緩解,一再縱容自己越陷越深,終至毀去得來不易的幸福。
「他們在玫瑰堂結婚時簡直是一場世紀婚禮,我們還拍了一個《秦劍、林翠婚禮特輯》。」(引述何建業)人人稱羨的導、演姻緣悲劇收場,目睹一切的友人盡是不捨。其實,抱持「純情主義」的秦劍對林翠、對兒子的愛無庸置疑,卻也無法克制長年依賴的惡習,感情與賭癮的糾葛拉扯,漸漸磨去他引以為傲的才氣與才華。不過四十出頭,曾經順風順水的秦劍已失去對人生的盼望—支撐自己活下的愛情與志向,提前將豐富迭蕩的一生劃下遺憾的句點。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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