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死之家的病患有很多不同的疾病. 我印象最深的是一個心臟病患.
從外觀看不出她是患心臟病的人, 只知道她看起來非常非常虛弱, 沒辦法自己吃飯. 不知道什麼緣故, 她身上長很多水泡, 而且直徑有50元銅板那樣的大小. 醫護人員用水袋將她四肢墊高, 以免水泡和病床摩擦而破掉.
有一天我在陪她床腳方向的一個老人, 剛好醫護人員在幫她換藥. 她們把她小心翼翼翻過身, 把衣服撩開, 我真無法相信眼前的情景…..她整個背部和屁股都爛掉了!!
志工們很小心地把蓋在她傷口上的紗布拿開, 因為我在下風處, 於是爛掉的味道陣陣傳來, 有時我必須閉住氣才不致作嘔. 雖然她看起來大期將至, 但修女們, 醫護人員們從來就沒放棄過她, 定期為她換藥, 志工們更是不間斷的陪在她身邊, 親親她. 我在那裡四天, 每天她都只是躺在床上, 一動也不動, 吃著用針管送進去的流質食物, 眼角是怎麼樣也擦不乾的淚水. 看了讓人好難過喔!
香港女生Palam ( 會讓我愛上她的那個聰明女生 ) 帶我病患之間走動, 一一的告訴我她們患什麼病.
[ 妳看她現在很好對不對? 看起來也很健康吧? 其實他有氣喘和TB ( 肺結核 ), 發作起來很恐怖的! ] Palam說.
她講的是一個看起來頗有風情的印度年輕女人, 感覺不屬於這種地方. 她常常能和志工們說說笑笑, 還能幫忙志工弄一些難搞的病人.
[ Palam, 那她是什麼病啊? ] 我指著那個有點忘恩負義的老人.
[ 她喔….她是神經病啦!! ]
[ 真的嗎? ]
[ 真的啊….她常常很奇怪, 別理她!! ]
[ 難怪……昨天他還開心的叫我過去, 今天就突然叫我滾開, 連我坐在她旁邊那床病患的床上, 她都要趕我耶…. ] 我恍然大悟的說.
[ 還有那個女人, 她是在路邊被強暴, 然後被送來這裡. 剛來時她不讓任何人碰她, 只是不停的哭….很可憐! 現在好多了! ]
我看到那個女人, 常常眼神空洞的作在床上, 一句話也不說, 像座雕像一樣.
[ melody, 妳不要以為這裡的人都很窮喔……有些家裡都滿有錢的, 可是子女不孝順, 生了病就丟出來…..很多都是志工去火車站附近抬回來的呢!! ]
[ Palam, 妳可以跟我說有哪些人家裡是小康的嗎?? ] 我很好奇, 而且在我心裡似乎有那樣一個人選.
果然!! Palam指了指我心中想到的那個老婦人, 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像窮人, 氣勢也有點貴婦人的感覺. 常常招呼我過去幫她按摩 ( 她身體有一半癱瘓 ), 按摩完頂多點點頭, 客氣中帶點傲氣.
[ 有時候她們的兒子會來看她, 但是修女們一問他們是否為母子關係時, 兒子馬上就否認, 改口說不認識…… 前陣子有個兒子來看媽媽, 雖然他騙修女, 但修女當然知道他們的關係啊, 所以趕緊叫大家把垂死之家的每個門都鎖起來, 沒想到最後還是給這兒子逃走了…..唉, 真是的, 想到修女孩得作這種抓兒子的事就好氣又好笑呢!! ]
我和Palam忍不住哈哈大笑……..
在這裡工作有輪早班和下午班. 修女們建議早上在別處服務, 下午再過來垂死之家. 因為這裡的病毒比較多, 怕會傳染給兒童之家的小孩子. 但是我只作早上的志工, 所以沒關係囉.
每天早上十點半左右到十一點有個休息時間, 她們說是tea time. 修女們準備餅乾, cha, 香蕉, 或是咖哩讓辛苦的志工們吃. 大家會去二樓的開放式空間坐在地上著聊聊天, 休息一下. Tea time過後, 大家下樓準備老人們的午餐, 餵食, 洗碗盤, 差不多忙到十二點就可以離開.
這裡有許多了不起的志工, 像我之前提到的香港女士 [ 葉培 ], 她是2000年時過來的. 經過Regina的講解, 我發現好幾個西方人都在這裡待了很久. 有個長的很好看, 頭髮理平頭的德國女孩, 她是醫學院的學生, 卻跑來這裡照顧病患. 另一個叫做Andy的德國中年男人, 今年已經是他第十四個年頭在這裡服務了!! 我第一天看到他時, 他穿個短褲, 圍上圍裙, 精神奕奕的走來走去, 指導新來的志工. 有時他滿容易對韓國日本女孩發脾氣, 因為她們英文不好, 總是聽不懂Andy的話. 我一開始會覺得Andy很討厭, 但想想他在這裡十四年, 每天都有新的短期的志工( 像我一樣傻傻的志工 ), 每天要重複講同樣的話, 便從討厭轉為欽佩他了, 而且他也常常把誇獎的話掛在嘴邊, 算是好人一枚啦!! 更難以相信的是, 他以前在德國可是個有錢的銀行家呢!!
當我告訴Regina我很佩服 [ 葉培 ] 時, Regina忍不住笑了起來.
[ melody, 葉培是我朋友耶…..妳居然看過那個紀錄片!! ]
[ 真的嗎? 好巧喔!! 她還在當志工嗎? ]
[ 在啊……可是妳知道嗎…..葉培她是個很奇怪的人……你知道她當初為什麼要來垂死之家當義工嗎? ]
[ 嗯……不知道耶…….不是她很有愛心嘛? ]
[ 哈哈哈…..錯了! 我說過她是個奇怪的人, 之前她去中南美洲旅行了一年回到香港, 剛好快跨進西元2000年. 當時香港一直謠傳西元2000年是世界末日, 葉培她信以為真, 所以她想到 “ 如果世界要毀滅了, 那我去垂死之家做件有意義的事也好!!” 於是她去了垂死之家當志工, 當出興趣來, 還交了一個印度男友, 噓~~~ 別告訴別人啊!! ] ( 咦? 那我po這文章不就昭告天下了嗎? 哇~~ )
原來是這樣啊….還有這一小段插曲也真有趣!! 原本葉培是紀錄片中的人, 如今卻變成我朋友的朋友, 一下子距離拉的好近^^
我在加爾各答時, 葉培正因為簽證到期而返回香港, 於是我沒能見上她一面. 可是Palam和馬來西亞女生Shino跟葉培在外面租了一層房子, 所以她們邀Regina和我去她們家吃飯.
馬來西亞女生Shino也神奇到翻了!!!!! 她去過香港唸書, 也來過台灣唸書. 還曾經在法國住了幾年, 更讓我羨慕的是…..她居然也去中南美洲旅行了好幾年!!!! 印度她也待了幾年了, 之前還在北印度一個大學唸書呢!! 猜看看她幾歲? 不多, 才27還28!! 感覺人生都在流浪呢!! 她也因此變成九官鳥, 法語, 西文, 英文, 廣東話, 國語, 馬來語和印度文都講的很好!!! 超強!!
更棒的是, 她一點也不驕傲, 是那種很溫醇的人, 好崇拜她喔^^
我們搭了autorickshaw ( 註一 ) 去Shino她們租的房子, 算是印度的住宅區吧, 還可以. 途中我們又在菜市場買了一些食材, 她們起鬨要我煮 [ Chinese food ] 給他們吃….我說我不會煮菜啊, 炒飯勉強可以, 她們說都行都行, 我真的很認真挑起菜來了( 心裡很不安ing…).
進了屋子, 幸好她們良心發現, 決定由Palam煮她自己發明的 [ Palam式義大利飯 ], 我只要負責切檸檬, 把檸檬汁滴進可樂裡就好了( 香港人的喝法, 不賴喔^^ ). 不小心又找到幾片剩下的吐司, Regina說她要作法式吐司, 我一聽就自告奮勇說我要幫忙, 於是我們兩個忙著把白吐司沾蛋汁, 然後送進平底鍋裡煎, 我是掌廚的大師ㄋㄟ…..哎呀, 手藝不是蓋的, 大家把法式吐司抹上印度起士吃光光, 讓我得意透了, 哇哈哈!!
[ Palam式義大利飯 ] 也很好吃, 她把白米, 蕃茄丁, 青椒丁, 奶油, 起士, 洋蔥丁全丟進悶燒鍋裡, 煮了大概二十分鐘就熄火, 悶了一會兒後大功告成!!! 我覺得在印度這種鳥地方, 只要是自己動手作的食物, 就算是大便鐵板燒也特別香吧? 嘿嘿嘿………^^
飯後聊聊葉培的八卦, 反正她不在嘛!! 只知道葉培常常自己發明 [ 葉式食譜 ], 而且都超好吃的 ( 素食 ). 在Palam, Shino不知道我知道葉培有男友, 而Regina忘記自己告訴過我葉培男友的這件事下, 我故意問了一句 [ 葉培在這裡待那麼久, 應該有交男友吧? ]
大家馬上對我崇拜的跟神一樣, 連Regina這笨蛋都說 [ melody, 妳的感覺實在很敏銳耶!!! ]
我轉過頭去偷笑.
[ 啊……沒什麼啊, 我就是知道啊!!! 哈哈哈……] 得意忘形了起來^^ [ 葉培男友是什麼來歷啊? ]
[ 她男友是印度人, 也是在垂死之家服務的志工, 醫生喔, 而且啊……很! 帥! 唷!!!! ]
[ 噢嗚~~~~~~~~~~] 一群三八女人忍不住叫了起來 ^^
註一: "auto rickshaw" 是印度特有的交通工作, 像是比較小台的泰國嘟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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