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我早早上床就寢，睡得好熟，而且都沒有電話干擾。直到我聽到手機設定的鬧鐘鈴聲響起，突然從夢境中拉回現實，凌晨四點鐘。
房間裡一片寂靜，只有自窗外滲入的鵝黃色路燈光芒。又是一個在醫院值班的夜晚，整個樓層只剩我一人，偶而傳來一些空調變頻的單調聲響。我拿了手電筒鬼祟地沿著安全梯爬上頂樓，抬頭仰望夜空。
今夜，上演的是獅子座流星雨。
有人說夜空中的繁星，像是在黑色絨布上灑了一片的碎鑽石。明明滅滅的閃爍星芒，配合著人們穿鑿附會的神話故事，在寂靜的暗夜裡，總是引人無限遐思。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流星開始成為浪漫的象徵，戀人們追逐的目標。相較於大多數夜裡的「恆星」，至少對渺小的人生來說，它幾乎是不變的，稍縱即逝的流星，是如此彈指般的瞬間。也或許就是如此的曇花一現，所以才顯出彌足的珍貴，令人神往。
想像自浩瀚無垠的太陽系邊陲，獨自經過漫長旅程遠道而來的彗星，散發出無數的天體微塵，像落入凡間的精靈，在大氣層劇烈摩擦之下，成為夜空裡最閃耀的一顆火流星，是追星族眼中的美麗的奇景，戀人們口中的天長地久，化為灰燼。就像總是繽紛綻放時刻凋落的櫻花，海天之界最後一抹落日殘陽，消逝在最光華燦爛之時，令人無法磨滅吧。
猶記得數年前獅子座流星雨爆發的盛況，每個人著了迷似的到山林海角去追尋流星的軌跡。我想那又是青春年少一筆瘋狂記事，天體依然運轉不息，微塵始終飄渺在天際間，當年追星的人們如今在這片土地上的不同的醫院裡各自努力著。這個流星欲來的凌晨時分，他們也許因為前日疲累的工作正在補眠，也許在病房值班，也許還在不見天日的開刀房奮戰，也許還有人在另一個地方，與我一同仰望，追尋流星，追尋一些如流星般逝去的事物。
可惜的是，今夜天空雲層綿綿堆疊，不要說流星，就連一顆普通的星星都看不到。多愁善感的人們賦予了流星太多浪漫的情愫，原本我也想告訴戀人，我在流星雨之下，立下了你我永恆的誓約。但是面對混沌夜空，如之奈何？突然間我心裡閃過小小的失落，像是一顆靜靜飛逝的流星，寂靜的天台上莫名黯然失色了起來。我們竟日在繁忙的生活中競逐，卻不曾仰頭留意天上的星空，曾幾何時，為欣賞了點點星雨，才發現在文明的天空裡，星子是如此難尋。
伴著午夜的涼風，在城市另一端的戀人阿，此時應該沈醉在好眠之中。那熟睡的天真臉龐，是多麼令人愛憐與不捨。是夜，倘若在九天之上，仍有流星劃空而過，我願祈求一個永恆不渝的愛。縱然流星易逝，我將拾起最後一道璀璨的星芒，以我誠摯的心靈，化為最耀眼的一顆美鑽，給你，永遠的戀人。
2006/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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