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煩了。看著桌上凌亂的筆記和課本,在這最後的十多個小時,正是最不知所措的時候。
「阿穎!」阿婆來到了門外。心想自己剛才怎麼就忘了關門呢?
「怎麼了?」
她又嘻嘻地笑起來:「走兩步咯!」看著她一拐一拐地走進來,倒想又勸她閒來多走幾步。
「這是甚麼瓶子呀......」
「膠樽咯!你讓傭人拿去回收吧。」
「有沒有東西在裡面啊?」
「有水啊。」
她緩緩地彎下腰、蹲下來,不像花凋謝時的莖子,而似一株老松。我腦海裡在播她下一秒喊腰疼的聲音。
然而靜靜的,她很順利就把膠樽撿起來,轉了身,又指著書櫃旁擱著的結他。
「這個東西啊,要好好的放,別壓壞了。這......很貴啊。」
「我會啦。這不是買的,人家送我的哩!」
「送你?」她是驚訝得吼出來了。也是喜悅的,又說:「這麼好啊?」
「我朋友放在家很久沒彈,我向她要的。」
「這麼好啊......我那時候當大姊也彈過呢。」
「妳彈過結他!」這回到我吼了。甚麼是大姊?我也來不及問,她已經--
「一啊葉,輕--舟--去--!」
「那是二胡吧......」失望,但又想,懂二胡也很厲害啊!繼上回知道外婆曾工於刺繡外,又一次得知外婆身懷技藝!原來我家卧虎藏龍。
以為她停了,原來是忘詞才使她頓了頓:「......飛!......返!」聽著她沒套上假牙口齒不清地唱,我笑了。
她繼續用勁地唱:「噢......我何孤單!何孤單!」她一邊笑著,把頰上的皺摺都撐得融掉了,對著鏡子,眼睛彎著兩葉小舟,船尾是幾道快樂的漣漪。
我捧著腮幫,聽著。外婆少時唱功應該還不錯吧!雖然唱得有點費勁,但沒走調,比她女兒唱得動聽幾倍了。
唱了大約兩分鐘,阿婆面不改容,直至--「唉!記不起了!不會唱了呢,那時很小啊。」
我想我大概是一臉的意猶未盡。她又說:「......很久了啊,很久了。我媽很早去了你知道麼?」
知道啊,因為病了又沒吃的所以去世的。
「五十八就去了!那時候很艱難哩,真的很艱難......」她又接著說了幾句日軍侵華時的事。
我仍是托著腮幫,一味的聽著。可她這次真的就說兩句便完了。
她的鞋底是膠造的,在木地板上「噗、吱--」地慢慢踏出去,終於是皮沙發被一百八十磅壓上去的聲音。
「我唱歌給阿穎聽呢!」
傭人也笑了:「那麼大聲,我早聽到啦!」
徐徐
19.4.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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