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到陽光穿透過我的眼皮,暖暖的十分舒服受用,很懷念陽光耀眼的感覺,背後好像有點癢癢的,會有人幫我搔一下嗎?我的腿也躺得有點酸了,可以替我移一移嗎?護士揭開我的被子,一陣涼意 喂!可以不要那麼馬虎嗎?
可以幫我轉一下身嗎?我問,可喉嚨卻沒有想動起來的感覺,想舉起右手喚他喂!,卻連小指頭也舉不起來,我在掙扎著
毫無反應,只剩下胸腹與心電圖的起伏證明我還是一個活物 嘀~嘀~嘀~
連結束自己生命的能力也失去了,人活到這個地步還有什麼生存的意義?噢,唯一值得我眷戀的出現了嗨 每次我都會和以前一樣跟他打著招呼唉 你還是不會聽到的 喔 好舒服 他溫柔的按摩著我的雙手嗯 頭皮癢的地方他都按到了嘻 好喜歡他在我耳邊喁喁細語他的手 他的聲音 他的氣息 總是那麼體貼 那麼熟悉那麼有力 辛苦他了 每天都在這個時候來到 今天是第700啊是701次了 他的堅持 他的那份愛是我不配擁有的 他總是那麼傻那麼癡 我還會醒來嗎? 不 醫生的那番話 我們已經盡力了很抱歉他腦部被感染了 各個器官失去對外界的反應進入了持續性植物狀態 即是所謂的 植 物 人 從那天起 我 沒有再生存過了
他又來了 還是那熟悉的手咦? 怎麼他的手這麼冷 那溼溼的 是雨水嗎? 今天外頭好大雨嗎? 唉 又辛苦你了 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好… 欸?!為什麼有還是有水滴在我前臂上的 是雨水? 是天花漏水了嗎? 還竟是…他的淚水? 一滴 兩滴 三滴 細小的淚水刺激著我的肌膚 什麼事了? 為什麼他在哭? 為什麼他要哭? 銘! 不要哭啦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不開心嗎? 上司又再刁難你? 媽出事了? 啊!!! 知道到你在傷心 我的心很痛我想擠眼淚出來告訴你我聽到的 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懂得安慰 動不了 講不到 你說出來吧我一直都聽到的 說吧
告訴我...
…原來…原來都是我…
你…
你…
你所有所有的壓力 都是因為我原來我還是個負累 是個包袱 是個不會痊癒的傷口 是個吸走希望的黑洞 喀! 我彷彿聽到心碎了的聲音 為什麼你要到今天才告訴我 為什麼你不從一開始就離開? 你回答我!答我啊! 我歇斯底里的吼叫著 反正你也聽不到看不出
不要再說了 我不要聽我不愛聽你走! 離開我吧 反正我也只是個活死人 對被囚禁在軀體內的靈魂來說 愛 早已經沒有意義了 雪中送炭? 錦上添花? 嘿! 我不需要你可憐我
你走吧! 我不要做一條纏繞著你的鎖鏈 你飛吧! 我不阻礙你展翅上騰了 難為你了! 陪我過了這些日子 尋找一個更適合你的她吧! 起碼找個能站起來和你談天的希望她能代替我對你好好的對你 希望你們會幸福…
我幹嘛說這些門面話 要說給誰聽了?我有這麼偉大嗎?有必要裝作看得很開的祝福他們嗎? 我很想自私一點 不 我已經夠自私的了 對不起… 但我依然 捨不得放不下 扔不走 不要離開我…
喂! 護士! 為什麼拉起床沿的簾幕 手臂涼涼的是什麼? 我又嗅到他的氣味了啊! 為什麼替我打針?! 噢! 很睏很睏 我被麻醉了嗎? 幹什……麼…
痛 我的頭很痛 天花板的燈很耀眼 照得我眼前一片花白 慢著!!! 天花板的燈? 我沒看錯吧 這不是夢 真的是天花板的燈? 可這種久違了的刺眼感覺很真實 呼吸機的聲音也沒了 空氣的味道也不同了 是轉了病房? 頭痛欲裂 手腳呢?彷彿有了生氣 唏用盡力卻還是動不了 哈 指頭在動了 我重生了嗎? 我不再是個死人了 終於 生機重新降臨在我身上 心不再漫無目的地跳動 看到眼前的希望 世界不再是黑色的今天是幾年幾月幾號了 是誰救了我 是誰給了我生命 是器官捐贈? 不 怎可能換腦的呢? 他現在如何呢? 想不到第一個想起的還是他不會想見我吧 俱往矣 好戲劇化的人生 想打遊戲機輸了 就可以重新來過嗎?
終於能動了 手腕的關節生鏽了好痠 床邊有一封信 熟悉的字跡 竟然會這樣 該說是造物弄人嗎? 原來… 你沒有走 你把一切都給我了 在腦海中在心臟裡 在血液裡 在我的軀殼裡 你和我 一起活下去
這些眼淚 是你的?還是我的?
弱水
久未執筆,生疏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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