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意 這站台是真道書院預科文學組的寫作園地，透過這小小的庭院，記下各種可回憶，可細味，可傾訴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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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起來，格外惆悵。有着如此的心情，皆因昨晚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燈光很刺眼。

 

我和同伴在台上的一旁負責着燈光器材。在這禮堂，正進行一場演講。嘉賓從後台走出來，不知怎的，總覺得似曾相識。仔細看了幾眼，啊，原來是小學三年級的班主任歐老師。我一邊看着她，一邊想着我們一起相處的那幾年光景。

 

歐老師是個漂亮的女老師，眼睛總是炯炯有神而明亮的，鼻子又高又挺，再加上隨意束着的馬尾，更顯得清秀。我想，她當我班主任那年其實也不年輕了。小學一年級時已聽說過她的名字，為什麼呢？一些哥哥姐姐們說啊，歐老師是無理取鬧的人。因為當他們轉堂時，總是會先擦一擦黑板，容讓下一位上課的老師方便教學。可是，這體貼的行為不單沒有得到歐老師的讚賞，還被她罵得狗血淋頭。自此以後，我便冀盼着不用當她的學生。

 

可是，上帝並沒有聽到我的告解。她不但教我們中文科，還是我的班主任呢。這消息對小時候的我來說猶如晴天霹靂。開學的第一天，大家一坐下來，她便說：「因為歐老師的眼睛有毛病，擦黑板時的粉筆末會使我感到很不舒服，所以我們的班房只可以用白板啊。」「哦」全班的同學彷彿在剎那間驚覺到一個秘密似的。

 

一直以來，讀書不太厲害，說話又不及別人流利的我只是漫畫中傻頭傻腦的呆子角色。但不知為何，我卻被歐老師無緣無故地點名做班長了。唸過小學的你應該也明白，那時候當班長可是很「威水」的事呢，通常名列前芧的同學才可以擔當，所以真的有點受寵若驚。然歐老師卻真的對我很好很好，有時候走過來拍拍我的頭，有時候又請我吃糖果，然後最誇張的是，即使我沒帶課本也不用罰抄﹗(但其他人卻被罰得半死。哈哈)

 

那年的中文課剛好教宋詞，因小時媽媽有空便會教我們一些簡單的詩詞，所以歐老師問問題時，回答時也沒有感到特別吃力。有一天，歐老師叫我小息時去找一找她。我走進教員室，好奇問：「老師，找我有什麼事嗎？」她蹲下來，拍拍我的頭，給了我一張印滿了字的紙，對我說：「這裡有很多的宋詞，如果你每星期來一遍，我逐一教你好嗎？」「哦，好的。」，便答應了。於是我每星期也去找一找她，跟她聊聊天，時間便很快過去了。就在那一年，我學會了蘇軾的<卜算子>、<水調歌頭>，岳飛的<滿江紅>、辛棄疾的<醜奴兒>和李清照的<聲聲慢>。

 

時光荏苒，我很快又升班了。在四年級時雖沒有歐老師的課，但偶然在走廊見到她，總會愉快地聊幾句。到了五年級時，不知是否荷爾蒙開始作怪，就開始學別人「耍酷」，不理會別人了。即使再碰到歐老師，也沒有再像往日般開懷地開玩笑了，到六年級時，看到她時只是冷酷地說一聲「嗨」便算了。

 

到我長大後，想起這往事時，心好像被人揪住似的。或許正確一點來說，是帶着一點悔疚和遺憾吧。就是會想，為何那時候的我會那樣冷漠呢？她可是疼惜自己的人啊。小時候，我會問：「為何人會無緣無故對一些跟自己毫無關係的人這樣好呢？」就像歐老師一樣，在每星期也教我這呆子詩詞歌賦。然今天的我也開始明白了，會對身邊的人或小孩呵護關懷，皆因我們一出生已被「植入」一塊晶片，名叫「愛惜」。我們就是說不出原因，總是希望他能好好生活，在他傷心的時候扶他一把，在他快樂時為他歡呼。噢，我發現寫下前一句的時候，竟開始有點像媽媽般的語氣了。

 

畢業後，我再也沒有見過歐老師，但在我快把那段回憶忘記的時候，她竟再一次跳進我的夢裡。這刻，我也弄不清楚在心裡的最底層究竟是怎樣想。

 

歐老師在掌聲中完結了她的演講，緩緩地走回後台去。我跑着追趕她，拍拍她肩膀，一邊喘氣一邊問道：「歐老師...你...記得我嗎？」歐老師起初帶點愕然，皺了皺眉。後來眉心慢慢放鬆，微笑地說：「哦...杜潔如。我記得你。」

 

然後她竟像十年前般一樣，輕輕拍着我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