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age, Poem & Music, Part I, ® 2005 Expose yourself to Life.

798愛的鼓勵 26訂閱站台

肯普夫1961年在日本演出的全套貝多芬奏鳴曲錄音，在我的擴大機送修前表現不佳——琴音沉悶不開，等擴大機修好後才顯現該有的聲音。

這套貝多芬居然和肯普夫在歐洲的演出錄音稍異其趣。歐洲演出版的肯普夫，無論是單聲道和立體聲的錄音，一向給我智性、靈動、清明亮麗的感受，但這次在日本的演出錄音，琴音似乎多了溫厚的向度。在原來清亮智性的風味上添加了一些貼近人的情感要素。不知道是他有意為之，抑或是錄音條件造成的。

接下來算是我的臆想和猜測了。

這是我聽了大部分錄音後並綜合時代因素的一個想法，也就是：二戰後事隔16年，肯普夫是帶著愛的宣告去日本的，這趟演出無異於一系列的佈道大會。正如2013年美國導演奧利佛·史東應邀赴「廣島原爆紀念日」的演講，帶給日本的是當頭棒喝的斥罵。而無論是愛或斥罵，都是針對二戰日本的戰爭罪行，希望整個國家從中徹底悔罪向善。但是日本人還未能直面自己的戰爭罪行。這是因為肯普夫的演出所帶來的人性省思、以柔克剛的琴藝、旁敲側擊所隱含的深意，在1961年當下和接著的相當時期，尤其是日本智識界包括音樂界的菁英還不能面對。不然，為什麼日本在過了五十年後才發行這套錄音呢？到底是為什麼拖延了五十年？

這恐怕要從歐巴馬上任於2009年宣布美國重返亞洲政策談起。日本獲知美國將有一系列政策的改變，而聯日抗中的策略下，又獲得美國默許某種程度的擴軍，二戰罪行的壓力無形間得以減輕甚至舒緩。智識界得到信心和鼓勵，心理上不再背負二戰侵華或侵略東南亞的罪衍。或許在這樣的背景下，終於促成延擱五十多年的珍貴錄音得以問世。不過，也有可能到這時刻，日本的有識之士有鑒於軍國主義復活的趨勢，毅然推出這套有如暮鼓晨鐘的演出，提醒日本國民的人性良心，莫再重蹈覆徹！



細聽這套錄音，肯普夫絕無任何炫技的演出。他所附的安可曲，不是巴哈就是莫札特或布拉姆斯，可以說和演出的貝多芬奏鳴曲或是相互呼應、或延伸鋪展。這些曲子幾乎和普通現場炫技的安可曲大為不同，卻是真正反映了肯普夫想要強調的真義——與二戰中的屠殺暴行截然不同的「愛、寬囿、慈悲⋯⋯等等人性的根本」。

就以最後三首奏鳴曲綜合來看，無疑是貝多芬面對生命最後旅程對生與死的反思。

第30號奏鳴曲開頭有如嚴厲末日審判的宣告，卻隱含著如實的慈悲。柔情處有著憐憫與同情。結束時的虛靜背後隱約生生不已的有情。
第31號奏鳴曲是對生命溫柔親切的靜觀。所有的起伏湧動都是自然美好的。充滿哀憫之情。隨依依不捨之情探入生命的曲折疊縫中，撫透洗淨我們的心。以積健茁壯、沈澱省思來勇敢面對最後的旅程。
第32號奏鳴曲則是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回顧與省思。用最柔軟的觸鍵、最敏感的心，輕輕敲出那神聖的真相。真正的生命到最後中止的一刻仍不止歇！

三首結束後，肯普夫演奏了他所改編的巴哈第29號清唱劇《我們感謝你，上帝》(BWV29)。這是一首積極進取的音樂。很好的作為這場音樂會以及肯普夫整本奏鳴曲演出的總結。

如果以肯普夫所揭示的生命情態，日本人要如何看待自己整個民族犯下的罪行？難道他們也像白人帝國主義者一樣，視所虐殺的族群為劣等人？貝多芬的音樂有任何這樣的暗示？容許這樣的觀點嗎？

肯普夫的日本演出無疑樹立起一塊巨大肅穆的人性碑柱，必然令當時的日本人汗顏不已！而這系列演出的背後是震天價響的戒律：汝不可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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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1：
肯普夫這次的演出都在東京文京會堂。
東京文京會堂以古典音樂會為主，同時承辦芭蕾、歌劇等各種豐富的舞臺藝術活動，擁有多達約1,800座位的大禮堂，及約300座位的小禮堂。
https://www.kotsu.metro.tokyo.jp/sp/newsevent/pickup/1709art/index_ch2.html
在網路上查到文京公會堂的圖片。我據以推斷該音樂廳正如大多數的日本音樂廳，以木質的設計為主，因此音樂的聲響效果比較柔和，多了某種程度的木質溫暖感。不知道是不是這因素產生最後的錄音結果。

附錄2：
奧利佛‧史東（Oliver Stone），在「廣島原爆紀念日」應邀訪問日本並發表演講
https://dawogroup.pixnet.net/blog/post/54155192
附錄3：
關於1961肯普夫在日本演出錄音的資訊：
http://www.52jdyy.com/showtopic.aspx?topicid=2546285&pag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