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楔子 ×
我是個天使。
一個沒有翅膀的天使。
從小就知道，我跟別人不一樣。
常常看著兄弟姊妹們的小翅膀，再看看自己的背上，別說是小翅膀了，連根羽毛都沒有。
我也常幻想，我能跟其他人一起飛翔的模樣，因為我沒有翅膀。
十六年了，大家的翅膀早已茁壯，而我，卻還是那個大家眼中的異類。
最後，他們認為，我沒資格當天使。
我被貶到了人間，從前的記憶也被抹滅，當淚水滑過嘴角，我已展開新生命，做一個人類。
「妳翅膀展開的那天，天國將為妳開門。」
01
我走進了公車，坐在倒數第二排。
今天是上高中的第一天，但我並沒有跟其他學生一樣地興奮。
看著手上裝著入學通知單的牛皮紙袋上寫著大大的「私立悠靜高級中學」，我會選擇這間在山腰上的住宿學校，全是因為我不想待在喧鬧繁華的都市，我想，在山裡的學校，多少會比較寧靜吧！
「不好意思，請問一下你旁邊的位置可以坐嗎？」一名穿著悠靜高中校服的男子有禮貌的問。
不知不覺中，公車上的空位，只剩下我旁邊這個了。
「坐吧。」
他道了聲謝後，便坐下來。
「咦？妳也是悠靜高中的新生嗎？」他指著我的牛皮紙袋。
「嗯。」
「真巧，我是二年級的！算是你的學長，我叫簡亦羽。」他漾出一個超級陽光的笑容，好像真的有光芒一樣。
「夏紜希。」我也回他一個微笑。
「妳的名字很好聽耶！嗯……我可以叫你小紜嗎？」
「隨便。」我微微抬頭，打量了一下他。
發現，他真的是一個標準型的陽光男孩。
他的五官算中性，雖說稱不上帥，但他有種特別的氣質，在搭配上他的笑容……就好像個天使一樣。
等等，我怎麼會扯到天使？世界上沒有那種東西吧！
「小紜！到了噢！」學長拍了拍我的肩膀，才讓我回神。
下車之後，還要再走一段路，才會到悠靜高中。
因為我們是同一所學校，他很理所當然就跟我一起走。
「分班表應該在那，去看看吧！」學長比著佈告欄。
「嗯，學長你先去上課吧，我等等自己找教室就好了。」
「沒關係的，我先帶你去教室。」
他執意要帶路，我也沒辦法，這個人，還真固執呢！
「夏紜希……夏紜希……」許久，我終於在分班表裡看到我的名字。
「我在Ｃ班。」
學長點點頭，就帶著我走到教室，還不停叮嚀不要忘記路，真好笑，我又不是小孩子。
「就是這裡了。」
「嗯！謝謝學長！」
我正要走進教室時，學長又叫住了我。
「對了，我的教室就在這棟的五樓，我是二年Ｂ班，有事可以來找我。」
我對他笑了笑，便走進教室。
我隨便找了個空位坐下，大家聊天的聊天，化妝的化妝，玩手機的玩手機……我好像跟他們格格不入似的……
直到班導走進教室，才安靜了下來。
開學典禮完之後，就開始正式上課了………
＊
「哈哈哈！對阿，那期雜誌的封面女生真是他媽的醜！我都比他漂亮呢！」
下課後，一群女生站在我座位的前面聊天，剛剛講話的那個女生做出了一個鬼臉，還不停碎碎唸：「看，我比他漂亮多了吧！」
旁邊的女生笑的開懷，我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那個女生看到我笑，就嘻皮笑臉的跑來我面前，「妳好啊！我叫陶若君！妳叫什麼？」
「夏紜希。」
「嗯……那我們從今天開始就是好朋友啦！」她握著我的手。
我回她一個燦爛的微笑。
「妳笑起來真的很漂亮欸！」她說。
「妳也一樣阿！」
「那還用說嗎？我可是宇宙無敵大美女耶！」她又做出個鬼臉，逗的我們哈哈大笑。
＊
今天晚上回到家，準備把行李打包，明天開始就要住宿了。
「我回來了！」平常，應該沒有人會回應我，因為父母都工作到很晚，不過，今天出乎意料的，媽媽居然在家。
「小紜啊！學費跟住宿費我已經先繳了，我每個月會寄些零用錢給妳，假日看你要不要回來，不過這幾個月我跟你爸爸要去日本做個開發案，所以你假日還是留在學校好了。」媽媽慣性的推了推眼鏡。
「好……」
她雖然不是我親生的媽媽，我也不知道親生媽媽是誰，我是個孤兒，能被這個富裕的家庭領養我已經很感激了，所以我會盡量對父母唯命是從。
回到自己的房間，簡單的打包行李後，也就入睡了……
02
「好，以上就是宿舍分配名單，沒事的話就可以去整理行李，吃完中飯後就是宿舍大掃除時間。」老師說完便走出教室。
看看全班，大家都好像很興奮的樣子，老師走沒多久，一堆人就拿著大包小包往宿舍衝去。
「小紜，走吧！」若君連跑帶跳的來到我面前，我跟她還有另一個女生－－徐依弦同房。
「嗯。」我起身，提著我那重重一袋衣服以及日常生活用品。
正要走出教室時，一個女生叫住了我們。
「那個……我是依弦，我可以跟你們一起走嗎？」
依弦低著頭，白嫩的臉頰有點紅紅的，想必她一定是個非常害羞的女孩。
「好啊！一起走吧！」熱情的若君摟住她的肩膀，依弦先是嚇了一跳，隨即又笑的開懷。
我邊走邊看著若君學著卓別林在『摩登時代』裡滑稽的樣子，笑聲此起彼落，好像只要有若君在的地方，就會有歡笑。
這時，突然覺得原本提著行李的右手輕了許多，下意識的往右邊看……
「我幫妳提吧！」學長對我笑了笑。
「咦？不用啦！很重欸！」我試圖要把我的行李拿回來，可是學長的身高少說也有一百八，他把行李舉的高高的，但我也才一百六十幾公分，怎麼拿都拿不到。
「紳士不該讓淑女提這麼重的東西。」他突然湊在我耳邊講了這句話。
頓時，我的臉好像有點熱熱的。
「哇－－！小紜，妳有男朋友怎麼都沒告訴我呢？」若君三八的推了我一下。
「不、不是啦！我昨天才認識學長……」我急忙否認。
「哦？可是為什麼妳的臉這麼紅呢？」若君一臉八卦的看著我。
「哪有！」我這好像是睜的眼睛說瞎話。
「真的有喔！」這時，我們可愛的依弦口袋裡拿出一面隨身鏡，「妳自己看看。」
她把鏡子擺在我眼前，依弦，妳怎麼會這麼天兵？
「好啦好啦！不要在聊這個了，打掃完應該就放學了吧？我們去逛街好不好？」
一聽到逛街，若君把剛剛的事情全部拋到九霄雲外。
「逛街！好阿好阿，依弦，妳知道嗎？有一家店的衣服………」
呼！總算鬆了口氣！
「小紜，等等我跟妳們一起打掃好了！」學長突然開口。
「可是學長你不用打掃自己的嗎？」
「我昨天已經跟室友偷偷打掃好了寢室，所以今天大掃除的時間我們就可以混啦！」他一臉得意的看著我。
三條黑槓從我頭上劃下，這……這值得驕傲嗎？
這時，有個女生從我跟學長的中間穿過去，並狠狠撞了我一把。
她轉頭凶狠地瞪了一下我，顯然剛剛那一撞是她故意的。
「小紜，妳沒事吧？」學長看著我。
「嗯。」我搖搖頭。
「她是我們班的，叫做許潔昕，妳別跟她走太近，她是個太妹。」學長用只有我們兩個才聽的到的音量講。
其實，不用學長講，看她的穿著就知道她不是什麼好學生了。
鈕扣沒扣好、化著煙燻妝，身上還掛著一些有的沒的龐克吊飾，至於為什麼她剛剛要瞪我，我自己也不知道。
在學長的幫忙下，打掃工作一下就做完了。
今天，『打掃完』這三個字對學生的意義就是『自由活動』了。
若君跟依弦還有幾個女同學去逛街，原本我也要去，可是學長說，要帶我去一個地方，所以就婉拒了若君她們。
「學長，我們要去哪啊？」我邊走邊問。
「一個很美很美的地方！」他對我亮出他的招牌陽光笑容，到嘴邊的反駁話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不久後，一片美景呈現在我眼前。
原來，只要從學校後門走出來，在爬個山坡就有這麼美麗的風景！
「很美吧？不過要小心，這裡摔下去會死人的！」
聽學長這麼一說，我才發現前面是個斷崖，從斷崖望下去，有條水看似很急的小溪。
「你是怎麼發現這的阿？」
「有一次心情不好，翹課出來，到處亂逛就逛到這了！這是我翹課的聖地！」
「哦？原來學長也會翹課啊？」
「那當然！學生總要瘋狂一下！」他得意的翹起了鼻子，「我國中時阿……」
我靜靜的聽著學長說他以前做過的瘋狂事，現在的他，就像一個小孩子得意地說著他怎麼從媽媽那偷來糖果。
「我講完我的『豐功偉業』了，換妳說！」
「我？我沒做過什麼值得提出來的事。」我跟他打哈哈。
「那說說妳的童年阿！」
「我阿……說起來也奇怪，從我有記憶以來，我就十六歲了……
就感覺好像，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當我睜開眼睛，我就在一個……嗯…算是收容所的地方。我很幸運，被一個富裕的家庭領養……」
學長突然打斷我的話，「妳不記得妳以前的事嗎？」
我苦笑，「老實說，我並不記得我十六歲以前的事，只是偶爾會夢到，我住在一個很美麗的地方，常常有羽毛飄落……但是，在那個夢裡……我並不快樂。」
不知道為什麼，講到這，就會有一股心酸。
「好了好了，不講這個，說說別的吧……」學長趕緊轉移話題。
真奇怪，我以前，從來不開口跟人講這些事情的……但我今天，卻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學長……這種感覺，就好像在學長面前攤了牌，什麼都沒辦法隱藏。
我想，或許學長對我來說，是個特別的人吧！
03
轉眼間，十二月了。
每天，學長幾乎只要有空就跑來找我。
在大家的眼中，我們就像一對情侶，雖然他們也知道，我們還沒交往。但是我聽到有人這樣講的時候，心裡竟然會有種甜滋滋的感覺。
甚至我們班還有人在賭我跟學長未來到底會不會在一起。
每次有人跑來問我喜不喜歡學長，我總是一貫的回答：「我們只是好朋友。」
而那個許潔昕，看到我，都不忘兇狠的瞪一眼或用力的撞一下，我搞不懂我哪裡惹到她？
「夏紜希，外找！」
正準備回宿舍的我，一聽到有人外找，下意識就認為是學長，但看向門口，卻是一個我從來沒看過的男生。
我跟著他四樓接五樓的樓梯口，「呃，請問你有事嗎？」我問。
「我是二年Ｄ班的阿建……」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另一個宏亮的聲音蓋過，「亦羽！要不要跟我們去網咖？」
「不了，我等等要帶小紜去吃飯！抱歉！」是學長的聲音！
「哼！你這見色忘友的傢伙。」那男的帶著點開玩笑的語氣。
學長笑了笑，緩緩走下來，「小紜！我正要去找妳！」就在我跟他四目交接的那一瞬間，阿建突然摟住我的腰，我還來不及反應，他的唇已經跟我的唇貼在一起！我的初吻，居然就被這個不認識的傢伙奪走了！而且……還在學長面前。
「啊！你來的正好！我告訴你，不要在纏著我家紜希了，很煩你知不知道阿！」阿建對著學長大聲嚷嚷。
奇怪，我根本不認識他阿！
學長驚訝的看著我，我也是嚇傻了，居然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似乎是因為等不到我的解釋，學長的笑容越來越僵硬……最後，學長選擇了轉過身準備下樓，不再看我。
「學、學長！」我終於叫出口。
學長轉過身，用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冷漠表情看著我，「抱歉，打擾你們。」丟下這句話，他便走下樓了。
我愣了一下。下一秒，淚水湧入我的眼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而罪魁禍首阿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跑掉了。
圍觀的人沒好戲看，也紛紛散開，留我一個人在原地哭泣……
「小紜！小紜！怎麼了？剛剛好多人圍在這……」若君和依弦看到我哭，連忙跑上來問我。
我抱著若君，盡量不讓自己哭出聲……
「沒事了，妳想哭就哭……我可以當妳的枕頭。」若君像在哄小孩一樣的哄著我，依弦也在一旁遞衛生紙。
我的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珍珠，我在也忍不住了。
「嗚嗚……」
＊
禮拜六，部份人不是回家就是去逛街。
我一個人留在宿舍，無力的躺在床上。
我以前一直認為，我是個很堅強的女孩，但昨天的那一幕，學長冷漠的表情，卻一直留在我的腦海裡，只要想到它，心頭就會一酸。
想不到學長對我的影響那麼大，或許我，動了心？
「咕嚕咕嚕嚕－－－」
我摸摸我那正在唱著空城計的肚子，昨天沒吃晚飯，今天也沒吃東西……去福利社買個麵包吧！
我起身，隨手拿了件外套。
空蕩蕩的校園，出奇的安靜，好像連一片葉子落到地上的聲音也可以聽的清清楚楚。
「………」
咦？怎麼好像有人在說話？
原本我只是想快速走過，但卻聽到了「許潔昕」三個字，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躲到樹後。
站在那的那兩個人，真的是許潔昕！跟……那個讓我恨的牙癢癢的阿建。
「好啦！三千就三千。」許潔昕從錢包掏出三張鈔票給阿建。
「謝啦！」阿建開心的看著手上的鈔票，「欸，但我很好奇，妳幹麻要針對那個小學妹阿？要不是我們的交情，我肯定是站在小學妹那邊的。」
「哼！」許潔昕馬上變臉，『小學妹』八成是指我吧！
「我就是不爽她跟亦羽走的那麼近！」果然。
「哦！原來是吃醋……瞭！先閃了！」阿健說完，就離開了。
哈！原來，我真的是被陷害……什麼叫做吃醋……學長又不是她男朋友！還害我被誤會……
想到這裡，一股怒氣從心而生。
「許潔昕！」我大喊。
她轉過頭，看到是我，眼神閃過一絲錯愕，隨即又恢復了冷酷的表情。
「妳到底對我有什麼不滿！你可以直說，為什麼要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我發誓，這是我打從生出來，最生氣的一次。
「從妳的頭髮到妳的腳指甲，我都看不順眼！」她大吼。
「像妳這種女生，難怪學長叫我別靠近妳！」既然她喜歡學長，這招應該對她有殺傷力吧……
但她只是輕哼了一聲，朝我走過來。
「別忘了，現在氣妳的人，可是簡亦羽喔！」我還以為她會賞我個巴掌什麼的，但她卻只說了那麼一句話。
「我會跟學長解釋！」我瞪著她。
「亦羽這個人阿，是不會想跟他氣的人說話的……」她諷刺的笑聲回蕩在空氣中。
對阿……
學長他現在……最不想看到的人，應該是我吧……
眼淚，不知不覺，又滑過了嘴角。
04
整個假日，我都在想要怎麼跟學長解釋。
終於，到了禮拜一。
「呃，我找簡亦羽學長。」放學時間，我隨便拉了一個人。他看了看我，然後轉頭叫學長出來。
「有事嗎？」學長面無表情的看著我，看到他那種表情，突然心裡有種說不出的苦澀。
「換個地方說話吧。」我看了一些後面那些因為好奇而探出頭的人們。
學長跟我來到操場後面的一片樹林。
「關於禮拜五那件事情……是你們班那個許潔昕設計的！你不要再生氣了……」我直接道出重點。
「怎麼？在我面前跟人家摟摟抱抱，現在又來這裡亂污賴人了嗎？」他冷笑了一下。
聽到這裡，我錯愕了一下，他該不會是……
「你該不會吃醋了吧？」我沒頭沒腦的問出這麼一句話。
他突然愣住，但隨即眉頭就皺了起來。
「吃醋？妳還沒有那個資格！不要在自作多情了！」他對我大吼。
自作多情？
我的心像被萬箭穿射，什麼叫做自作多情？為什麼我會感覺那麼痛？眼淚又湧上眼框，不行！我不能讓他看到我哭。我轉身要走，他卻拉住我的手。
「放開！我們沒什麼好說的了，反正你也不想相信我的話……」我甩開他的手，用我最大的音量，試圖想要掩蓋住聲音裡的悲傷。
但始終，我的淚水還是在他眼前滑下來。
好像自從認識學長，我就像個水龍頭似的……動不動就哭。
「我……」
「簡亦羽！從今天開始，我們……我們只是陌生人！」我不理會在我身後不停喊著我的名字的學長，死命的跑回宿舍……
學長，為什麼你要在當我發現我喜歡上你的時候，宣告我的死刑？
那麼，請原諒我的自作多情，以後，我不會再做這種傻事了。
「太過份了！太過份了！」若君重重的敲了一下桌子。
「就是嘛……那個學姊也好過份，自己得不到人家的心，就要來破壞別人！」依弦也氣的臉都漲紅了。
我默默的流淚，不想要多說什麼。
原來學長的一句話，對我的影響，居然這麼大。
今天是聖誕節。
已經一個禮拜沒有跟學長講話了。
這一個禮拜以來，我笑的次數屈指可數，反倒哭的次數越來越多。
「好，同學現在請到禮堂集合，下節課有聖誕才藝表演。」語落，老師走出了教室，大家也紛紛地往禮堂移動。
我走出教室，一陣風吹來，我搓搓肩膀，好冷，就如同那天，學長對我的冷漠。
我搖搖頭，別再想他了，想了，又能怎樣？
我無力的攤在椅子上，就算台上的表演再怎麼搞笑，也提不起我的興趣。
直到主持人唸到一個名字，我整個人才專心的注視著台上。
「接下來歡迎二年Ｂ班，簡亦羽同學！他將要表演的是自創歌曲！請掌聲鼓勵。」
背著一把吉他的學長伴隨著掌聲風度翩翩的走上台，「這首歌，叫做『看清』，要獻給在作的某一位同學。」學長往我們班的方向看了看。
「小紜，他是要唱給你聽嗎？」若君拉拉我的衣袖。
「怎麼可能？」我勉強擠出個笑容。
是阿，怎麼可能？這幾天，學長一次也沒來找過我，我們現在……只是陌生人。
天籟般的歌聲打斷了我的思緒，第一次發現，學長的歌聲，就好像天使那般的純淨，雖然只有一種樂器伴奏，卻完全不會單調。
我靜靜的聆聽著。
「……只想說聲對不起，我傷害了你……卻因為這美麗的誤會，讓我的心看清……」
學長唱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停了下來，深深地吸了口氣。
「夏紜希！我、喜、歡、妳！」他大喊。
「……」我驚訝的看著台上的學長，他也在看著我。
我剛剛有聽錯嗎？
全校的人也跟著學長的視線看向我這裡……這下好了，我出名了。
「是她嗎？原來亦羽喜歡的是她阿！」
「嗚嗚，難怪我前幾天跟他告白被拒絕……」
「他們兩個滿登對的耶！」
討論聲此起彼落，我現在腦子裡只有一個字－－逃！
「我去一下洗手間！」說完，起身就要走。
「小紜！別走！」我停下腳步，背對著他。
「對不起！我前幾天因為一些緣故……嗯，雖然我還不能解釋……所以我……」台上的學長有點結巴。
我低著頭，我現在的臉肯定紅的像蘋果！
「不管怎樣……小紜！我喜歡妳！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妳！」
台下同學一震驚呼，有些甚至起哄，大喊著「交往！交往！」
眼淚又悄悄落下，但這次，它代表的不再是難過，而是喜悅。
我揚起嘴角，完成一個甜蜜的微笑。
學長，我也很喜歡你。
05
「嗯？你們出去後有怎樣嗎？妳有答應他嗎？」依弦興奮的看著我，這小妮子絕對是被若君帶壞了。
「噢！還用說嗎？一定會答應的嘛！那麼浪漫的告白……」若君一臉陶醉，「而且小紜那麼喜歡學長，一定會答應的嘛！」
「也對吼……」
真是敗給她們了！
不過，想到剛才那一幕幕情景，我的嘴邊又綻放出微笑，思緒又飄回到昨天晚上……
閃亮的星辰點綴了夜空，我跟學長來到了學校後面的那個美麗斷崖。
「小紜，我們交往吧！」學長打破了一路上的沉默，轉頭看著我。
「學長……」我望著他。
他的視線，又再度回到天空。
「以後，妳開心，我就會開心，妳難過，我會笑著安慰妳……讓你天天快樂是我的使命……」學長突然對著天空說出這麼一段話，「如果……有人要帶妳離開，我會微笑著跟妳說再見……」
學長的聲音，講到後頭，帶著點苦澀。
「什麼有人要帶我離開啊？別胡說八道了！」我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
他只是笑了笑，很『自然』地牽起我的手。
透過手心，我感覺到了學長的溫暖，臉不由自主的發燙。
「學長……」
「嗯？」他依然看著天空。
「輪到我了！」我笑咪咪的看他，換來的是他一副不解的眼神。
我抽回我的手，圍在我的嘴邊，深深地吸了口氣。
「簡亦羽！我、也、喜、歡、你！」
「小紜……」他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我。
還來不及給他個微笑，我就被擁入他的懷抱裡……學長的擁抱彷彿被金黃色的陽光包圍，好溫暖好溫暖……
這樣溫暖的擁抱，我是否可以永遠擁有？
「小紜！小紜！」若君用力拍拍我的肩膀，我才回神，「神遊到哪去啦？妳的寶貝在樓下等了啦！」
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今天要跟學長去看電影！
我拿起包包，慌慌張張的跑到樓下。
「怎麼啦？」學長看著氣喘吁吁的我。
「沒……沒事，我們走吧！」
下了車，電影院就在前面……嗚嗚，這可是我跟學長第一次約會，希望別出什麼亂子……
「哪！票給妳！」學長蹦蹦跳跳的把票遞給我，還不忘露出他專有的陽光微笑，不知道這一路上殺害的多少無辜少女。
「『沒有翅膀的天使』？這是什麼片啊？」我看著票。
「有點魔幻，有點愛情。反正我同學都說很好看呀！」學長笑了笑，牽起我的手，「走吧！」
「嗚嗚……」我拿著衛生紙擦拭著我的眼淚，這部片怎麼那麼感人呢？
我看了看旁邊的學長，哇！他怎麼哭的比我更慘啊？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
這部片的劇情大致在講……
在天國，有個女孩，她跟其他人都不一樣，她沒有翅膀。她被視為異類，被貶下人間……
後來，女孩遇到了一個男孩，很快地，他們相愛。
女孩很幸福，就在某一天，因為男孩有生命危險，女孩到刺激，背上的翅膀突然展開。
天國長老，便要把女孩帶回天國，雖然男孩跟女孩都死命抵抗，最終，他們還是分離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一想到這個劇情，就有一些不屬於電影裡的片段在我腦中上演。
當我越想去把這些破碎的片段拼湊起來，我的頭總是會傳來陣陣劇痛。
「小紜？妳頭痛嗎？」學長看著不停揉著太陽穴的我。
「沒有啦！對了，我知道附近有家很好吃的餐廳噢！」我拉著學長。
我的餘光瞄到一條小路，「學長，我們抄捷徑吧！那條路走只要三分鐘！」
學長笑著點點頭。
不過……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
「喂！小子，想過這條路，就要給我過路費！」三個臉紅通通的男人擋在我們前頭，一股濃烈的酒味瀰漫在空氣中，明顯的，我們遇上喝醉酒的瘋流氓了。
「這條路是你家開的嗎？那真是不好意思，我們換條路走。」學長面無表情。
不料，兩的流氓擋在我們兩旁，「把錢交出來，就讓你們過！」站在我們面前的混混，叼著根煙，我想，應該是他們的老大。
「我看這妹妹挺正的，不然這樣吧，讓我摸一下，就讓你們過去！」流氓老大一臉猥褻的看著我，隨即伸手朝我過來。
「別碰她！」學長大吼，並把我拉到他身後。
流氓老大顯然是嚇了一跳，但隨即把僵在空中的手握緊，一拳就往學長臉上打！
「學長！」接著，三人開始瘋狂的對著學長拳打腳踢，我看著倒在地上的學長，卻什麼事情也做不了！
「住手！不要再打了！我給你錢，不要再打他了……」淚水湧出眼框。
可是，他們並沒有理會我，只顧著揍人。
「停！我叫你停！」我衝上去拉住了流氓老大，但就算我用了最大的力氣，對他來說卻只是微弱的像隻螞蟻。
「閃遠點，別礙事！信不信老子連妳一起打！」
學長的嘴角湧出血絲……
「夠了！」我用盡我全身的力量喊，這是打從出生以來，喊的最大聲的一次。
他們停下，看著我。
「小妹妹，給我親一下，我就停手，怎麼樣？」流氓老大的那副猥褻樣又再度浮上他的面孔。
「小紜……」我看著虛弱的學長，心中突然一股怒氣直線燃燒。
「太過分了……」我低著頭，小聲的講。
「什麼？」
「我說你們太過分了！」我再度大喊，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我上前一步，『啪』的一聲，流氓老大的臉上已經浮出紅印。
「敢打我……兄弟們！連這女的也一起打！」他摸著原本就很紅，但因為我的一巴掌又更紅的臉。
這時，其中個混混，拿起擺放在巷口角落的木棍，高舉空中，要往學長身上砸去。
不行！
我下意識的衝上去，擋在學長身上。
木棍，用力砸下…………
我緩緩睜開眼，我並沒有感覺到疼痛……
我看著斷成兩截的木棍，又看看學長，以及三個流氓的驚訝表情。
「怎……怎麼回事？」流氓老大開口。
我才要問這句吧？
一個小混混又拿起和木棍放在一起的磚塊，砸向我。
還來不及反應，磚塊，居然在我前方幾公分的地方碎了！就像撞到個很硬的東西一樣……
我伸出顫抖的手，摸向前方。
硬的。
我似乎被一個透明的箱子關了起來了，我摸不到學長受傷的臉……摸不到學長湧著血絲的嘴角……
「媽的，這女的該不會有什麼鳥超能力，可以變出防護罩吧？」小混混說。
「你……你超人特攻隊看太多！我……我我我我們走！」前幾秒還很囂張的流氓老大也變的結巴，慌慌張張的逃走了。
防護罩？我一頭霧水的看著學長。
「小紜……你的背上……剛剛……」我的背？我轉頭看了看，沒東西呀！
我再次伸出手，剛剛那層透明的不明物體已經消失。
這時，有片白色的東西緩緩飄在我身邊，羽毛。
一根純白柔軟的羽毛。
我還來不及想這到底是怎樣時，突然想起學長的傷勢，讓我忘了一切。
我急忙叫了救護車。
「學長，我叫了救護車，你一定要忍一忍……」我摸了摸學長的臉頰，淚水又再度湧出。
「小紜……妳……好美。」
「都什麼時候了……」我擦了擦眼淚。
「剛剛……妳的……」
『喔伊喔伊喔伊喔伊－－－』
我不管剛剛學長講了什麼，送他去醫院是現在最重要的事。
我跟學長第一次的約會，居然就在刺耳的救護車鈴聲中落幕。
06
我撐著頭，看著窗外，期待著下課鐘聲饗起。
不知道學長現在好點了沒……聽說他要住院幾天……
一張被丟到我桌上的紙條打斷了我的思緒，我看看四周，若君對我挑眉，顯然是她傳的。
我打開紙條，一行有點娃娃體的字映入眼簾。
『下課後妳要去看你的哈尼嗎？』
還哈尼咧！我拿起筆。
『嗯。』
我小心翼翼的將紙條丟給她，沒多久，她又傳了回來。
『那你不跟我去逛街了嗎？』
對吼，上禮拜答應她的……
『抱歉啦，妳跟依弦去吧！我下次一定陪妳！』
『咧！妳這見色忘友的傢伙！』
對不起……若君，學長畢竟是因為我受傷的。
「夏紜希，上課專心點。」數學老師面帶微笑，幸好我在老師的眼裡是個乖寶寶。
我對老師歉意的笑了笑，待老師繼續講解時，我對若君比了道歉的手勢。
終於，鐘聲響起。
我跟老師溝通後，便趕去醫院。
在醫院的那個轉角，我遇到了……
「許潔昕？妳怎麼在這？」我停下了腳步。
「亦羽受傷了？」她不理會我，反倒丟了個問題給我。
「呃……嗯……」我有些愧疚的低下頭。
她雙手環抱胸前，怒瞪著我，「妳真的只會給他添麻煩！」
奇怪，這也不是我願意的啊！
「我……」
啪！
我還來不及講完，頭就因為一道重力而偏了一邊。
我愣了。
真的想不到，這種芭樂小說裡才會有的情節，居然發生在我身上！
「學姊我啊……喜歡亦羽兩年多了！」她扯著我的頭髮，「本來，我跟他並沒有那麼僵……可是自從他認識妳後，連打招呼都不願意！」
我看著許潔昕，發現她的眼框，竟有點溼溼的。
「雖然，我跟他本來就只是『普通同學』，我多希望可以跟他再進一步，就算當個『朋友』也罷，可是……他現在卻連『同學』之間的情誼都沒了！」
到最後，許潔昕的眼淚流了下來。
「妳……妳別哭阿……」我不知道怎麼安慰她才好，畢竟我們也算是『情敵』。
她沒有回答我，低著頭，漸漸鬆了那隻抓的我頭髮的手。
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的她，如此軟弱的她，居然讓我有點同情。
「但是我不會放棄的！」她突然抬頭，堅定的眼神似乎想要看透我。
我還在消化她剛剛講的那番話時，她已經不見蹤影了。
學長阿……啊！對了，還得去醫院！
把剛剛的事情拋在一邊，我連忙跑去醫院裡。
消毒水的味道在我的鼻腔中擴散，我推開了房門，學長頭上纏著條繃帶，正坐在床上看電視新聞。
「小紜！妳終於……」我低著頭，不想讓學長看到我臉上的掌印，「妳怎麼一直低著頭？」
「啊？沒有啦！」
學長下了床，朝我這裡走來。
他往前一步，我退後一步，我已經退到牆邊了。
「我看看。」學長捧起我的臉。
看到那個掌印，學長臉上寫滿了不高興，連聲音都變的冰冷，「誰打的？」
怎麼辦？怎麼辦？要說是許潔昕嗎？不好吧……
「許潔昕嗎？」
「不……不是。」我不敢直視學長的眼睛，我只要一說謊，就會這樣。
學長什麼話也沒說，只是一直摸著還有點刺痛的右臉頰。
「學長，一個巴掌不礙事的。」
「我會覺得我沒辦法保護妳。」
我愣了一下。這個人，跟平常的學長差好多！
「不會啦！我……」
突然，一陣溫熱感襲上我的雙唇。突然，聽不見電視的聲音。
只聽的到自己的心跳，只感覺的到學長的溫暖……
回神過來，臉頰……好像比剛剛被賞個巴掌還要燙。
「我明天早上就可以出院了，這個假日我們去玩吧！」學長恢復往日的笑容，摸了摸我的頭。
「嗯……」
我沒有心思去感覺周圍的人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我的思緒，一直停留在剛剛學長吻我的那一剎那。
07
抬起手，看了看手錶。
今天已經是第N次重複這個動作了，學長怎麼那麼慢？他不是很期待去遊樂園嗎？
突然，手機響起，是學長打來的。
「學長嗎？」接起手機，那頭一直遲遲沒聲音，於是我先開了口。
「小紜……」學長的聲音，有些虛弱。
「什麼啊？學長你在哪？發生什麼事了？」總覺得有股不好的預感。
「我在學校後面的斷崖，我有事告訴妳！」我還來不及問個所以然，「嘟嘟」聲已經傳進我的腦海。
學長一定有什麼事！我連忙叫了一台計程車，回學校。
到了學校，我一路上幾乎是用跑的，終於，看到了學長單薄的背影。
「學、學長！」我撐著膝蓋，不停的喘氣。
「小紜……」他微微抬頭，望著天空，嘴角勾出一抹微笑，「妳喜歡我，對吧？」他扔出這個莫名奇妙的問題。
「你在說什麼阿？學長，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前幾天在醫院，不是還好好的嗎？
他沒有理會我的問題，接下來他說的話，更讓我匪夷所思。
「我見過妳父親了。」
「我爸？」我一頭霧水的看著學長。「我爸爸現在在東京，你怎麼見到他？」
「我是說，妳的親生父親，妳十六歲以前的父親。」
此時此刻，除了愣，還是愣。
「親……親生父親？」良久，我才吐出一句話。
「你的父親在開學幾個月前來找過我，在我的夢中，他告訴我，我會遇到一個沒有翅膀的天使，而我的任務，就是要幫助這個天使，期限是半年，讓她的翅膀展開。」他看著一臉茫然的我，苦笑，「妳還不懂嗎？妳就是那個天使！只有天使，才有這種氣質……只有天使，才能在危險的時候，用她的翅膀保護大家！」
「什……什麼？」
「妳忘了嗎？那天晚上，妳不是保護了妳自己還有我嗎？只不過，妳那時的翅膀，沒有完全展開……還有那部電影！也是我特別帶妳去看的……」聽學長這麼一說，原本停止運轉的腦子好像又開始把記憶拿出來重新整理。
『 在天國，有個女孩，她跟其他人都不一樣，她沒有翅膀。她被視為異類，被貶下人間……
後來，女孩遇到了一個男孩，很快地，他們相愛。
女孩很幸福，就在某一天，因為男孩有生命危險，女孩受到刺激，背上的翅膀突然展開。
天國長老，便要把女孩帶回天國，雖然男孩跟女孩都死命抵抗，最終，他們還是分離了。 』
那部電影的劇情，突然湧上腦海。
『 「媽的，這女的該不會有什麼鳥超能力，可以變出防護罩吧？」
「你……你超人特攻隊看太多！我……我我我我們走！」
「小紜……你的背上……剛剛……」
這時，有片白色的東西緩緩飄落，羽毛。
一根純白柔軟的羽毛。 』
『 「以後，妳開心，我就會開心，妳難過，我會笑著安慰妳……讓你天天快樂是我的使命……」
「如果……有人要帶妳離開，我會微笑著跟妳說再見……」 』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的頭又開始暈眩……
「小紜……」學長抱住我，「我喜歡妳，真的很喜歡妳，但是……期限，快到了……不得已，我才會告訴妳……」
突然，有股怒氣。
我推開學長，「你說清楚阿！到底是什麼意思嘛！」我大喊。
「你喜歡我嗎？小紜。」學長的聲音依然平靜如水。
「我……我當然喜歡啊！可是你……」
還來不及說完，學長就打斷我的話，「小紜，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不管我們多相愛，終究要離開，長痛……不如短痛。」
「小紜，事情很簡單。我是人類，妳是天使，我受妳父親的委託，要讓妳的翅膀展開。」
「當妳的翅膀展開，天國將為妳開門。」
學長語落，我原本暈暈的頭又加上了劇烈疼痛！
好像，記憶裡的最深處，有什麼東西要爆發……
「哈哈哈！沒翅膀的天使！醜八怪！」
「沒有翅膀！沒有資格當天使！」
「在天國，沒有翅膀的天使都活不久的……」
「求求長老！不要殺了她！她是我唯一的女兒阿……」
「不然你說該怎麼辦？」
「那……把我女兒送到人間吧！等她翅膀展開那天，再回來！求求長老吧！」
「唉！那就這樣吧！我就破例一次！」
「謝謝長老！謝謝長老！」
「女兒阿……當妳翅膀展開的那天，天國會為你開門！」
瞬間，十六年的記憶，全都甦醒。
「不……不……這怎麼可能？」我按著頭。
「小紜，我愛妳。」學長眼眶微微泛紅，走到斷崖前，「只有在危機時，天使的翅膀，才會展開。」
「學長！你要做什麼！」我驚訝的看著他。
而他，只是給我一個微笑，一個平靜到令人心痛的微笑。
咻的一聲，學長張開雙臂，縱身一跳。
「學長！」顧不得三七二十一，我也跟著跳了下去。
如果我真的是個天使，就可以保護我愛的人。
如果我真的是個天使，就不能對學長見死不救。
不管我是不是天使，我都願意代學長死亡。
學長是我生命中，最最最最最重要的人。如果沒有他，我還不知道，什麼是快樂，什麼是心痛。
也不會知道，愛情，可以主宰一個人的生命。
我愛學長。
08
風從耳邊呼嘯，我幾乎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在急速中想要張開眼睛是件非常困難的事，不過，既然我是天使，這種東西是難不倒我的。
我伸出手，想要抓住學長下墜的身子。
無奈，跟學長的距離始終差了一大截……
「學長！」眼淚奪框而出，不管是誰也好，請讓我的翅膀張開吧！
突然間，嘩的一聲，滿天，都是潔白柔軟的羽毛……
我回頭，居然有雙巨大的白色翅膀在我背上撐開，「學長！」我加速往下飛，終於抓住了學長的手。
我緊緊的將他擁入懷中，技巧不純熟地揮動著翅膀，飛回斷崖……就差那麼一點，學長可能就要命送黃泉了！
學長緩緩睜開眼，我背上這對翅膀馬上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綻放出微笑。
「原來小紜有翅膀的樣子這麼漂亮。」
『啪！』響亮的巴掌聲響起。
「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麼？你差一點就要死了！」我看著被我打了一巴掌的學長。
「對不起……」
「如果你死了……就算有這對翅膀，就算當上天使，我也不會快樂的！你有沒有腦子啊！」眼淚一滴滴落下。
「小紜……」他抱住我，「能夠認識妳，我很開心。」
「還記得嗎？我們那次吵架。」
「怎麼會忘嘛……」那句「自作多情」讓我難過好久。
「其實，我會對妳那樣，是因為……」他停頓了一下，「因為我知道，我們遲早會分離的，我盡量讓我自己不要愛上妳……可是……心動這東西，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說什麼傻話……」
「我說過，就算有人要帶妳離開，我也會笑著跟妳說再見……」他鬆開我，指著我後方，「天國，已經為妳開門了。」
我愣了一下，連忙轉過頭，看著學長指著的方向。
原本晴朗的天氣，瞬間陰暗下來，一片大面積的烏雲，中間慢慢旋出一個洞口，那個洞口射出白色的光芒，就像在打鎂光燈。
突然，有股強烈的力量把我往那個洞口吸，我急忙的看著學長。
「學長！」
學長站起身，勾起嘴角，「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妳的。」
我不要、我不要回去！我想待在學長身邊！
我拼了命的想要往學長的方向跑，但是卻一點用也沒有。
一陣暈眩襲上我的頭，在我失去知覺前，我依稀看到了，眼淚，滑過學長上揚的嘴角。
＊
緩緩睜開眼，闖進我視野的是那個常常出現在我夢中的境界。
「雪紜！妳醒啦？」一個面目慈善的中年男子，身穿白衣，笑瞇瞇的看著我。
「爸爸……」他是我爸爸，親生爸爸。
這裡是天國。
雪紜……我在天國的名字，這好像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了……
「太好了，妳終於想起來了！我可要好好感謝一下亦羽！」
學長！
「爸！我求求您讓我回去吧！」我抓住他的肩膀……想起剛剛的事，淚水不爭氣的落下。
爸爸好像也嚇到了，「雪紜，妳在說什麼呢？」
「我、我想待在學長身邊阿……」
「這……」爸爸一臉為難，「唉！當初，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把妳送下凡間，妳走後，我一直想要怎麼讓妳的翅膀展開……」
「那您怎麼會找上學長呢？」
「那時呀，我聽說，有的天使，只有遇到危機翅膀才會展開。於是，我去長老那，趁他不注意時，看了一下預知鏡，才知道，你們兩個會相遇，甚至相愛……於是我，就去他的夢中找他了。」
「爸……回到這，我不會快樂的！除了您以外，大家都瞧不起我！我想回人間！」
「雪紜……」
「我不是雪紜！我叫作夏紜希！我要當夏紜希！一個平凡人－－夏紜希。」我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雖然覺得對不起爸爸，可是，在人間，有學長、有朋友，跟他們在一起，我很快樂！
「唉！我知道了……抱歉阿，孩子，讓妳受苦了。」爸爸抱住我，「女兒的幸福就是我的快樂，走！我們去求長老。」
我感動極了，愧疚極了。
「爸，對不起……來生，請讓我再做一次你的女兒吧！」
「傻丫頭！」爸爸拍拍我的頭，牽起我的手，「飛」去長老那。
＊
「什麼？想回人間？」一個鬍子長到腰的老人說，他就是天國長老。
「沒錯，只有在人間，我才會快樂！請您成全。」我堅定的看著他。
「這怎麼行？」他皺起了眉頭，「妳可是好不容易才展開翅膀！」
「那我寧可沒有翅膀，求求您，讓我回去吧！」
「長老，請您答應吧！我希望我女兒過的快樂呀……」爸爸紅著眼框，「她的童年都是在鄙視、排擠中渡過，現在回到天國，大家可能還是會瞧不起她呀……」他吸了吸鼻子，「我沒辦法給她幸福……」
「可是……這樣實在不妥，身為天使……」
我打斷了長老的話，「沒有什麼不妥！我放棄天使的身分，我不要我的翅膀，請您讓我回人間！」
「妳這是什麼話！」長老似乎有些生氣，但是我顧不得那麼多了。
「小時候，就連您也想除掉沒有翅膀的天使，不是嗎？那您何必要讓一個不該存在的人重返天國呢？您就當作我已經死了吧！」我大喊。
「妳！」長老頓時說不出話。
「長老！」一旁的爸爸突然跪下，「求求您答應吧！」
「你在做什麼！快起來快起來！」長老連忙扶起爸爸。
他無奈的看看我，又看看爸爸，嘆了口氣，「如果妳確定要回去，妳將一輩子也不能回來，一輩子也無法張開翅膀，一輩子……也看不到妳爸爸了。」
前兩個，我還能答應，可最後一個……我抱住爸爸，「對不起……」
「乖女兒，妳下輩子要是敢再給我這樣的話，我就掐死妳！」爸爸開玩笑的說著。
爸爸，我答應您，我下輩子，一定做您的乖女兒！
「長老，我答應。」
「唉！」長老嘆了口氣，「那麼，妳明天一早再走，今天，請妳陪陪妳爸爸，他等妳等的也夠久的了。」
「謝謝長老。」我跟爸爸異口同聲。
到明天早上，還有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得好好彌補對爸爸的不孝。
腦中突然浮現學長的臉。
學長，請你等我。
09
「爸，那……我走了……」時間過的很快阿……我看著爸爸，不禁又鼻酸了起來。
「乖，」他抱住我，「要過的幸福，知道嗎？」
「嗯……」
「雪紜，差不多了。」長老有意無意在後面咳嗽，提醒我們時間到了。
「爸，再見了。」我輕輕的在爸爸臉頰上留下一個吻。
長老要準備把我送回人間，我現在的心情，既難過、又期待。
背上突然一陣劇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撕扯我的翅膀……「啊……」
「忍忍，馬上就好了。」爸爸強忍住在眼框裡打轉的淚滴。
他慈祥的笑容，是我暈厥前，最後看到的……
＊
微弱的光線透過窗戶灑在床被上，我猛然睜開眼，看看四周，熟悉的床、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覺，這是我家。
我看看手錶上的日期，我居然昏了兩天！
不管了，現在早上九點多，學長應該在學校。我趕緊出門，搭上了公車，帶著緊張的心情前往學校。
「噹！噹！」
很剛好的，下課了。我用最快的速度，奔到二年Ｂ班，隨便拉了個人，「請……請問簡亦羽學長在嗎？」我邊喘邊問。
「咦？怎麼是妳？我聽亦羽說妳轉學啦！」奇怪，他怎麼知道我？不過……聽他的聲音……啊！是那天在樓梯口的……
沒時間了，我現在可急著見學長。
「請問學長在嗎？」我再問了一次。
「亦羽啊……」他回頭往教室看看，「翹課去了！」他說的一派輕鬆。
「翹課？好，謝謝……」學長可真會挑時間！
我失望的邊走邊下樓，學長會去哪？
『 「有一次心情不好，翹課出來，到處亂逛就逛到這了！這是我翹課的聖地！」』
腦海突然閃過學長的話，我連忙加快腳步，也不管身後不停叫著「同學、同學」的老師們，我現在才知道，我好像很有跑步的天份。
「呼……呼……」我喘著氣，尋找著學長的身影。
終於，看到了他的背影，他正坐在斷崖前，望著天。
原本想要大叫學長，可是隱約聽到他在喃喃自語，於是放慢腳步，輕輕地、輕輕地走到他身後的大樹。
「小紜，在天國好玩嗎？」他對著天空說著。
「我好像得了相思病呢！」他淺笑，「我現在終於能完全體會『度日如年』了。」
嘴角不禁上揚，我也很想你啊！
「妳走的那天，我有哭哦！妳應該沒看到吧？看到的話臉就丟光了！」他的笑容更深了，只是目光，添了些哀愁，「其實，我一點也不希望妳離開的！我很笨吧？現在已經開始後悔了……」
對阿，你是天下無敵的大傻瓜。
「小紜，我對著天空講話，妳聽的到嗎？」
「我聽的到，」我往前踏出一步，「你剛剛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聽的到。」
「小紜？」學長起身，「妳怎麼在這？」他顯然很驚訝，不過在他的臉上，可以很明顯的看到喜悅。
「我回來了，我想待在你身邊。」我微笑。
學長大步朝我走過來，一把抱住我，「小紜，真的是妳嗎？」
「傻瓜。」輕輕的聲音裡，帶著無盡的幸福。
「妳還會回去嗎？」他鬆開我，臉上有些憂愁。
「我現在阿……」我故作神秘，「只是個普通高中生－－夏紜希。」
簡單的一句話，他也了解了其中的含意。我放棄了天使的身分，捨棄了翅膀，回到你身邊。
「唉！可惜呀！妳的翅膀很漂亮吶。」他雖然裝作一副很惋惜的樣子，不過卻深深透露著開心。
「是嗎？那我回去囉！」我轉身，假裝要走，他立馬拉住我的手。
「好啦！開玩笑的！」我覺得好笑，才剛轉身，他又把我拉入他的懷中。
「小紜……妳就算沒有翅膀，我還是愛妳的啦！」
「少撒嬌了！」心中幸福洋溢，我輕輕的推開他。
對望半响，學長緩緩靠近我的臉……當快要碰到唇時，我摀住了他的嘴。
他一臉疑惑的看著我，我笑了笑，「偶爾，也該換換我！」
我把手移開，勾住他的脖子，墊起腳－－第一次，主動獻上自己的吻。
誰說，天使一定要有翅膀？
只要能帶給人幸福、帶給人快樂、帶給人歡笑，大家都可以當天使。
學長，我現在是個凡人，但為了你，我願意當個沒有翅膀的天使。
永遠在你身邊，帶給你幸福、歡笑、快樂。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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