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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05-21 21:12:36| 人氣1,011|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我以為我不會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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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我不會難過

在三月份的某一個星期一早上，我邁著疲憊的步伐走向捷運站。一邊畫畫一邊為五斗米折腰的日子果然不好熬，也許是我太貪心了，想要身兼二職一心二用，卻不衡量一下自己的能耐．．．

昏昏欲睡，腳步蹣跚，我不知不覺步入捷運站的地下二樓，在前往台北車站方向的越台上，我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那不是我的外婆嗎？對哦，今年她正好搬到我住處的附近，不過我卻不曾探訪過她，因為跟她不熟習，加上生活忙碌，我就被動的，不聞不問的，繼續過我的生活．．．

看到外婆，按人之常情，我應該主動向她打聲招呼，可是疲憊扼殺了我的一切，我只想躺在冰涼的地板上不問世事。於是，我稍稍的隱沒在人群中，我勉強張開眼睛，目送著我的外婆，我心想，下次再看到她，我一定要熱情地迎接她．．．

可是，沒有下次了，我再也沒有機會遇到外婆。

四月的某個星期一晚上，媽媽打電話說，外婆去世了，就在捷運站附近的路口，在周日傾盆大雨的午後，被卡車撞死，當時，人們都躲在屋內避雨，沒有人發現這場意外，恐怕連肇事司機都不曉得自己撞死人，外婆的屍體就靜靜躺在馬路旁淋雨，一兩個小時後才被人發現。

當我掛下媽媽的電話，我沒有特別難過，因為我跟外婆不熟，對我而言，她只是一個年節時才會出現的長輩，從小，她並有有特別疼習我或我的弟弟妹妹，她甚至也沒有特別疼愛媽媽，我完全不認識外婆的為人，對這樣一個陌生的人，於情感上也談不上喜怒哀樂。

我的室友說，你好像沒有特別難過哦！我說，是啊，我很慶幸沒有特別難過，因為哀傷是一件很痛苦的事，特別是你所哀傷的是沒有辦法挽回的人。

我的胸口悶悶的，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事？我一直不願意面對，也不願意承認。

在外婆的誦經儀式中，我看到表姐們的眼淚，我有點訝異，我一直以為她們不喜歡外婆，可是淚珠卻一顆顆掛在她們的臉上。我看到哭紅眼睛的媽媽，媽媽很遺憾沒有多去了解她的母親，因為兒時外婆對媽媽異常冷落，讓媽媽一直覺得跟外婆之間沒有什麼好談的，可是外婆走了，媽媽才發現外婆是寂寞的，她只是不願意表達出來，媽媽好遺憾沒有試著主動去了解外婆的心情。

看到哭泣的媽媽，我覺得她離我好遙遠，因為我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媽媽有時會打電話給我，跟我聊著外婆生前的一切，她說有好些次，外婆表示她很想來探視我，不過都被媽媽打發掉了，因為媽媽知道我忙的沒空招呼客人，同時也擔心外婆發現我住處的簡陋。不過外婆頗能體諒我的生活，她跟媽媽說，我也該長大了，如果少點孩子氣，就不會讓自己的日子這麼難過。

從媽媽口中，我一點一點感受到外婆的存在，我的胸口愈來愈悶。

有一天夜裏，我實在熬不住，我叫醒我的室友，卻又一言不發，兩人在黑暗中僵了好久，我終於嚎啕大哭，因為我錯了，我不該只是目送外婆的背影上車，我錯了，可是我再也沒有機會跟她相遇了．．．

P.s.附圖原刊登於台灣立報2001年4月13日，原圖是配合專欄作家Sophia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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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長： Heyswe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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