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
這是一篇我寫給中七同學的課室日誌，也給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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頹 (課室日誌040909)
今日上課時看到你們疲倦頹廢的樣子，實在嚇我一跳，也使我很苦惱。
先是擔心你們真的讀書辛苦，沒有時間休息，累是理所當然的。可是愈來愈多同學沒有上課，平時活潑的同學都不見，沉默下來，甚至伏在桌上睡著了，我可以做些甚麼？整個教室的氣氛壓抑得很，令我也感到壓力。
每天我都努力地備課，為你們準備教材，期望講解時能夠更清晰地表達。可是這幾天我進入課室，都感覺到一種死寂的氣氛。現在只是九月，根據我以往的經驗，這種「頹」氣不會這樣早發生，通常會在奮戰後的十二月、一月出現，你們現在的情況，實在令我擔心。
保持健康身體與開朗心靈在枯悶的應試生活中是很重要的。還有七個月的時間便考試了，同學不應浪費任何可以使用的時間（當然休息是需要的）。你想一想，女子舉重的奧運金牌得獎者唐功紅，要在短短十多秒的比賽時間完全發揮自己，可是她準確參加奧運而苦練的時候是比賽時間的幾億億倍；你以為劉翔、田亮不感到練習的枯燥嗎？我只是希望你們想象：明年今日，你將會如何？
你們困在這裏年多，只是為高考作準備。理性一點吧，不要找甚麼藉口，不要別人的特別照顧和安慰，你不是嬰兒。離開中學你便必須要長大，為何仍然拒絕老師對你的勸告？我也是過來人，也受過高考的折磨，你認為我過得很輕鬆愉快嗎？還不是每日要記資料、寫論文報告、三日一小測五日一大測，我能應付全因為心中抱著一想法：「千年等一日」，明年三四月便是爆發的時間，距離考驗的時間漸近，更不可以輕言放棄。許多時你會認為某人聰明所以成績好，可是你們不會想他曾經付出過甚麼－－放棄遊戲的時候，減少睡眠、善用小息和乘車的時候，在休息時便拋開一切盡情休息，我就是這樣走過來的，我做到的，難道你們做不到？
人的意志是最要緊的。正如我現在的工作如此勞累、如此忙亂，我也堅持為你們特別寫一篇日記。縱然會讀的同學不多，縱然同學未必感到我的誠意，而且也沒有報酬，我還是要寫，因為這是我唯一可以做來支持你們的事情。
孟子說得好：「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讀書應考其實不是苦，當你要在社會工作更感覺其苦，如何苦中作樂，是一門很深奧的功課。成就大業的人必須要受苦，是置諸死地斷六親的苦，能走過了，以後一切自都能輕鬆應付。
希望以上的番話不會帶來反感，它只是一個卑微老師寫下對學生最卑微的願望。明天便是「敬師日」，許多人都不知道，為你們寫下的一點文字，也算是帶給自己的小小安慰。
近讀朱光潛《談修養》，自序中有以下文字來形容他自己，其實這也是我想說的話：
尤其使我懊惱的是被人看作一個歡喜教訓人的人。我一向沒有自己能教訓人的錯覺，不過我對於實際人生問題愛思想、愛體驗，同時，我怕寂寞，我需要同情心，所以心裏有所感觸，便希望拿來和朋友談，以便彼此印證。我彷彿向一個伙伴說：「關於這一點，我是這樣想，你呢？」我希望看他點一個頭，或者指出另一個看法。假如我口齒俐朗，加上身邊常有可談的朋友，我寧願對面傾心暢談，決不願寫文章。無如我生來口齒鈍，可談的朋友又不常在身邊，情感和思想需要發洩，於是就請讀者做想象的朋友，和他作筆談。我用「談」字毫不苟且，既是「談」就要誠懇親切。
我想我的可取之處也在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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