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磨滅的傷痛
南京，古稱金陵，它是中國史上的歷史名城，亦為六朝古都，位於長江下游南岸．
本著懷舊的心情來到南京，無非是想緬懷這個風風雨雨的古城，它有太多的故事，太多的遺蹟，由於時間有限，衹能粗淺地走馬看花遊南京．
中山陵的莊嚴肅穆，明孝陵的幽思，玄武湖的明媚，莫愁湖的娟秀，總統府的輕簡，夫子廟的熱絡.....等等訴說不盡的故事，道不完的演變．．．．南京就是如此，處處是書頁，每一眼，每一角落都滿載著歷史的陳蹟．
除了欣賞它的風光，追尋古蹟，此行令我最為感念的卻是那“日軍侵華大屠殺紀念館”，南京大屠殺紀念館位於莫愁湖西方水西門外大街路上，館址正設於當年大屠殺其中之一的江東門“萬人坑”遺址．
正午十分，我來到這裡，六月的南京正是日照炎炎，暖風燻人的季節，紀念館內被陽光照射的蒼白刺眼，其入門其實是個平坦的大廣場，其側的地面鋪著鵝卵石，十分簡樸．我沿著右牆的指示行走，牆上正展示著當年一位日本士兵，東史郎的親筆日記及一些翻譯、圖片史料，我靜靜地從第一幀圖文看起，看到東史郎的自白，他是當年參與大屠殺的日軍之一，由於東史郎自小就有寫日記的習慣，他把日軍每日在南京如何玩弄中國百姓的情形，鉅細糜遺地記述下來．基於內心的愧疚及為了警愓日本，其於1987年公開了他的日記．
看了他的文字，心裡油然燃起一陣痛楚，中國百姓是那樣無助地受日軍殘害、嬉弄，連人類基本的尊嚴都沒有，人們衹要被日軍逮著，再也沒有生存的希望，獸兵們把普通的殺戮，視為無趣，他們總要想些新點子，來滿足那可恥的獸性，許多人各出奇招，各顯神通，把中國百姓當成娛樂的實驗品，把人裝進郵袋裡，再以汽油焚燒，看著裡面的人愈痛苦的掙扎、號叫．愈能激發他們的得意．文字旁邊還附有當時那些燒毀的郵袋的照片以為佐證．．．這衹是一個開端，更深的心痛還在後頭．
看完了史東郎的陳述，按著指標，步行到廣場，其沿牆的大型浮雕，怵目驚心，一幕幕日軍屠殺百姓的殘酷畫面，歷歷在目．浮雕裡的人們，表情是那樣的悲傷無助，雖是件藝術品，卻是百姓血跡斑斑的歷史刻痕．
踩在鵝卵石上，頭頂著炙陽，心頭的汗早巳落下，再大的樹蘟也遮不住那沉重的日光，它曾照耀這個古城2500年．也曾因1937年的冬天，不再發光、發熱．那是日寇進陷南京，日月無光，天地一片血紅的時期．
進入萬人坑展示館，裡面一片肅然，空氣中凝結著許多冷顫的氣體，壁上掛滿了白布條，許許多多悼念亡魂的詞句，書寫其上，其中不乏來此悼念的日本旅客，他們亦為自己的先人作為感到慚愧．這個展示館，正是當年大屠殺埋骨的現場之一．館方往地下開挖，將其地下屍骨堆疊情況真實呈現，不敢相信，眼前這些堆積如山，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骨駭正是當年，我們慘死於日軍下的同胞們．他們擠成一團，根本無法分辨身份．．．．再往內走，開挖的面積也大幅裸露，他們的骨駭緊緊地和泥土相砌，許多仍無法完全清楚挖出，許多小屍骨，也和躺臥的大人們混在一起，讓人為之鼻酸．進入洞內，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大幅朱紅照片，那是南京城當年被日軍轟炸，鋒火連天，殘屋破瓦，全城陷入一片火紅， 此情此幕，彷彿將時光倒回到當年．
1937年12月13日，日軍在谷壽夫的率領之下，浩浩蕩蕩進入南京城，開啟了南京歷史上最為悲慘的一頁．
日軍一進城，隨即展開一連串的燒殺擄掠，其實在早先，城內的百姓就警戒到，南京即將陷落，於是紛紛逃離，有錢有勢的人，早巳倉皇遠渡，一般的平民百姓，除了逃至郊區或避難所，別無他處．而留下來待在城內的人其實並不多，僅僅一些商家，或是公司看守．
而此時從前方潰散而來的傷兵、難民，大量湧入南京城，他們來到這裡才發現南京巳被日軍所佔領，他們無所適從，無處可躲，衹能像無頭蒼蠅般，亂飛亂闖，可憐的人們，對於未來沒有一點把握，他們的臉上佈滿蒼白的恐懼．在如此一個飢寒交迫，疲累不堪的情形下又要面臨身後日軍的威脅．日軍首先圍趕難民們至下關，那裡的渡江船隻早巳被控制，難民進退不得，數萬難民就在那裡遭受日軍無情的瘋狂掃射，一波一波的人倒在血泊中，一時風雲變色，血肉橫飛．日軍將數萬屍體焚燒或推入江中，整片長江頓時成了血河，江面上密密麻麻的屍體正載浮載沉地無處飄流，長江竟然成了他們生命最終歸宿．
日軍為了補充軍糧，四處搜括，他們喝令住戶及商家一律大門徜開，以示歡迎．畏卻的百姓不敢稍有延遲，將其門戶大開，同時也開啟了自身的危難，日軍在搶奪完財物後，不忘殺害那些供給他們糧食的百姓．
為了實現“三個月亡中國”的美夢，日軍最高軍事當局，竟然採取“天威”策略，即在國民政府所在的南京，施以兇殘的屠殺，來軟化人民的抗拒心，腐蝕中國的戰鬥力，加上仇視、維持口糧等因素，大規模的屠殺正方興未艾地上演在開滿梅花的城都－南京．
獸兵所到之處，無人倖活，人人皆死於非命，日軍手持長刀，見人就砍，不管男女老幼，照片中一名士兵砍累了，神態自若地坐在石階上擦起滿是鮮血的凶刀，他們在殺人中得到了快樂，卻喪失了尊貴的人性，一名德國記者目瞪口呆地聲稱，日軍真是“獸類軍團”！是的，日軍糟蹋中國百姓簡直到了天地不容的地步，他們的殘暴巳遠超過禽獸．
日軍在上級刻意縱容下，肆無忌憚地玩起殺人遊戲，有些士兵稍具人性，不敢執刀，其長官為了訓練膽識，甚至當街示範起各式殺人法，隨便抓人，把無辜的百姓當成活靶，或刺、或砍，所抓的對象，是不分男女老幼，有一幀照片，令人心痛，年約十歲的小男孩，正被布蒙著眼，雙手反綁，身旁的獸兵正張著大眼高舉長刀，揮之欲下．．．日軍在殺人無數之後，不但沒有受到規戒，反而得到上級獎勵，因而壯大其變態心理，二名日本軍官甚至來個殺人比賽，一天之中，二人各殺了106及105人，他們笑盈盈地展示自己的成果，殊不知他們的惡行正為世人們永遠地唾棄和恥笑．
日軍在南京城裡，分批進行著各項慘無人道的屠殺，活埋、油燒、恣意砍頭、刺胸、掃射，而獸兵加諸在婦女上的凌虐更是令人髮指，全城約三分之一的女性同胞遭到姦殺，由於日本軍隊裡還是嚴禁強姦，他們本設有慰安團．然而心性均巳發狂的獸兵仍舊四處搜查民女，且沒有年齡的限制，七、八十的老婦和僅七八歲的女童同樣遭其毒手，為了煙滅證據，往往都施以滅口，一名女童正被獸兵拖著出門，其父跪地哭饒，獸兵豪不考慮將其射殺....
無以言計的婦女死狀奇慘，衹要稍有抵抗者，所受到的凌虐，真是磬竹難書，他們挖婦女的眼睛，砍斷手腳，切下雙乳，甚至將一些利刃直接插入下身．許多孕婦更是悲慘，除了被強姦，肚子還被剖開，獸兵挖出胎中的嬰兒玩耍，把婦女的腸子拉出來，攤在地上．據一名曾淪落南京的士兵說，南京街頭躺在地上橫死的婦女十之八九皆被開膛破肚．牆上一幀幀慘不忍睹的照片，再再如小刀般劃刻在人們的心上．中國百姓的生命正如螻蟻般遭踐踏，他們沒有武器，衹能任由日軍宰割蹂躪．
日軍在上新河、燕子磯、寶塔山、草鞋峽、江東門等地進行大規模的屠殺，在各地肆意殺人，六周的時間，竟屠殺了30多萬的人民，很難想像那一段腥風血雨的日子，南京城裡除了血跡還剩下些什麼？南京城的空氣盡是殺戮、狂笑、慘叫．大人、小孩、老人，大部份難於倖免，僥倖留存的，又要承受莫大精神崩裂，我們的同胞，眼看自己的家園被毀，家人被殺，看著數以萬計的百姓，受著空前的迫殺，那種傷痛，即使是時間也無法完全沖淡及磨滅．
那些日軍當年所使用的凶器也一併在展示內，生了鏽的軍刀、機槍、子彈，冷冷地置於展示窗內，它們是真實的見證者，如果它們有感覺，想必亦無恥於日軍的暴行．
館內參觀的人，沒有一個人說話，一幕幕歷史慘劇真實呈現眼前，每個人的眼睛都忍不住濕潤，心裡都充滿了憤慨、心痛．
走出視聽展覽館，來到大廣場，陽光仍無情地照射著地面，而地下正埋著罹難同胞的屍骨．．．我步行其上，腳步卻變得沉重.......
--稀客200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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