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看這些年來 post 的東西,
不禁覺得有些 negative.
雖然我不是天真樂天派門人, 不過…
也絕不流於怨天尤人派的門徒吧!
我想是這樣的, 心情煩躁時, 寫東西是我發洩的途徑吧!
畢竟也不太愛說話…
寫東西很好, 一來可整理自己的思緒,
二來每隔一陣子, 可回顧一下過去的思想感情。
最近在想, 我的博士學位, 也是時候給它一個了斷。
下定決心趕好心目中的目標, 明年底前踏出校門吧!
不知不覺, 已念了廿五年書, 好彩的是人生三分之一,
不幸已是一半了。
有時會想, 若當年勇敢一點, 堅持為去 MIT 找出路的話,
也許我會乖乖的當上教授。
不過, 現在不會了.
看過了, 經過了四年在世界知名那教授實驗室裡的學術生涯, 看化了。
不能說什麼, 要說, 說得好聽的, 就是我不適合當教授。
說難聽一點, 是我不屑繼續幹這種勾當!
沒什麼後悔不後悔, 每人也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我選了安定的, 不用為學費四處張羅, 所以捨其他名校來了這裡。
也學到了許多, 雖不是我想學的.
辦公室政治、爭功、卸搏、厚顏無恥的人, 什麼都看過了…
試過努力做好自己, 希望感染他人, 負點責, 當個好一點點的人…
失敗了, 一次又次, 給人擺了, 一道又一道.
今天學精了, 不會事事作聲, 學會要給自己 credit,
before 其他人無聲無色拿走自己辛勞的成果。
仍堅持不做壞人, 但不再無止境做好人了。
未來是樂觀的.
「金鱗豈是池中物, 一遇風雲便化龍。」
我自小相信自己是龍, 不是蛇.
很奇怪的信念, 一個一窮二白的少年竟這樣自信/自大。
生於破碎家庭, 家庭年收入按年下降, 至前年一萬一千大元,
媽這樣養大了我, 照顧兩家六口。
雖從沒說一句, 但永忘不了,
我中學時, 媽為了穩定的收入, 竟轉行去當清潔工。
不是那些輕便的, 商業大樓倒倒垃圾, 而是推著大車,
揮著比她一樣高的掃帚, 在街上掃垃圾。
她五尺還不夠, 百磅不及,
每天清早五時, 推著比她大三倍的滿滿的大垃圾桶來來去去。
熱天時汗流不止, 痱子生得一身都是,
夏天數個月, 皮肉一直爛著, 沒好過, 天天上班去。
一次還給城巴撞倒了, 瘀青的一大塊, 三數月後仍清楚可見。
小六時, 是我初次給人補習。
是同班同學, 那時, 我愛到她家玩。
有鋼琴、電腦, 都是第一次見到的。
她家人知我念書不錯, 就想我時時來玩, 順便教她功課。
然後每次給我十元, 說給我買零吃。
大概收了兩次, 媽媽知道了, 就連忙致電給人家道歉,
退回已收下的錢。
媽覺得我上去人家處玩, 順道教教功課不算什麼,
不應收人家錢云云。
當時我當然很失望, 不明白為什麼「有錢要不得, 那麼傻?」
要知道每年新年媽給我的紅封包, 也只有十元而已,
平常也沒零用錢。
今天, 每想起這些, 暗暗為媽媽的氣節而驕傲。
我從不懂擦鞋、說謊、說好話, 回想起來, 都是媽媽的身教吧!
(不知好還是不好…)
那時我記得, 每次報紙上有什麼捐款請求,
例如燒傷了的小朋友、大地震、醫療需要…
案頭上, 總會見到媽媽靜靜地寫那張數百元的支票。
有次我不禁問她:「你為何時不時都捐錢呢?」
她淡淡的說:「人家好慘嘛!能幫就幫一點吧!」
要知道媽上班數十年, 從沒出外用餐,
下班時寧願多等半句鐘, 也不願乘另一架貴一兩毛的巴士回家。
數百元已是她一個月的飯錢了!
但她沒絲毫不捨的, 捐了又捐了。
自小沒玩具, 所有東西都是我親手造的。
在學校學到一個科學理論, 回家便拿些零碎的物料自製小道具。
家裡的家具是家人造的, 所以小工具算很齊全。
十歲學了光學, 造了潛望鏡。
九歲學昆蟲完全變態時, 跑上山去捉昆蟲, 養蝌蚪、餵絲綢蟲。
用電話簿造標本。
七、八歲教七巧板時, 在家也用木板給自己釘了一塊。
很自然, 我的 reverse engineering skills 在小時候已有一手。
十歲時發覺人家賣銅賣鐵不錯, 我帶著簡單的工具,
又跑到廢物收集處, 於電器、大件家具中尋寶。
洗衣機、雪櫃、抽屜很多都拆過了。
記得那時銅最值錢, 一公斤(斤?)有七、八元。
分辨銅鐵亦是那時學懂的。
當然, 這些錢不是易賺的,
拆電線、退掉外層的絕緣膠, 每每弄得一手是血…
但…每次在日曬雨淋後, 看到那袋銅在深綠色的秤上,
再從回收商接過那數元…
那種滿足感, 非筆墨能輕易形容。
不過, 我知那時, 賣銅鐵只為得到零用錢。
當然沒幫補家計之心…
真正懂事, 亦是十六歲以後。
經歷了人生中最大的挫折, 失去了最愛的人以後…
人才慢慢變得沉實起來。
怎樣說呢?
可以說, 在她離去以前, 我是天真樂天派,
自以為念書不錯, 了不起, 不會為將來擔心、設想。
定可當上醫生, 圓媽媽的心願。
之前沒想過學費、生活費…等等…
她走了以後, 一下子從最樂天變成世界末日,
什麼也想、想東想西, 失眠…
一切變得敏感了, 傷心學懂了流淚,
人變得像人了, 有了所有感覺, 不再一味科學。
那時什麼書都看, 哲學、科學、社會、文化…
為了不讓自己有一秒空閒, 掉入無限的思念空間。
有時眼睛盯在書上, 腦卻在宏遊四海…
當然, 書亦有看, 看了很多看多, 失眠時更甚。
許多知識就是那時儲起來…
我大概是這樣, 從無知樂天沒感情、到悲天憫人又感情豐富、
變到今天「學富五車」又愛理智批判…
懂事了, 十七歲開始自給自足的生活,
給人補習, 暑假高峰期同時有八個學生, 月入兩萬。
儲了錢, 自己生活, 沒再問家裡拿錢了。
廿歲開始一直堅持, 每年去旅行, 窮學生的 backpacking,
到過澳洲、英國、蘇格蘭、台灣、日本關東、日本關西、美國、希臘…
都是我一個人計劃的、背一個背包去的, 當中亦試過有朋友隨行。
媽老愛說我該儲起錢來交學費,
未出身不該去旅行云云…
我從不聽, 我去的旅行平得人不能相信,
兩星期澳洲, 八千五元連所有花費;
日本關東那次, 八、九千算是很多了…
每次最貴的是機票。
旅行是經歷, 不是四處玩玩就算。
念點歷史、東找找、西找找,
再親歷其境, 用心感受世界大不同,
人會比較開明。
旅費其實豐儉由人吧!
進了大學, 第一年很如意。
和同學相處很好, 成績不是第一、二、三名, 卻很快樂。
那時心想, 這樣的生活也不錯, 不用在意拿什麼名次…
直到因同學們懷疑我的性取向,
通通跟我劃清界線,
我好不容易從絕不相信人, 到願意再打開心扉,
有了愉快的友誼時…
又一次將我徹底打沉了。
一整年沒跟他們說話,
繼而任性地決定考 scholarship 當交換生。
為何說成任性呢?
雖然我最後僥倖獲得了 scholarship,
但出國的生活費, 還得靠媽媽資助。
也許對別人不是一個大數目,
但那筆錢已佔去一半以上, 她一輩子的儲蓄。
當然也沒告訴她我為何突然想走…
那天我說:「去便要用上你一半的儲蓄。」
她考慮也沒有, 就說:「那對你是好的, 怎樣也要花吧!」
我記得, 那時批美國簽証要三萬塊美金,
她全部儲蓄還不到這數目…
最後不知怎樣弄了張廿四萬港紙的存款証明(港紙兌美金是七點八兌一左右)。
我的簽証亦批了。
那暑假我拚命打工, 儲了一筆錢,
帶著自己跟媽湊的數萬塊港紙,
我離開了香港。
到了美國留學, 因緣際遇下, 我入了實驗室幫手。
成績不錯, 在美大學的 GPA 很好, 當然比香港的高,
因為這裡不用死念, 也能輕易得 A 的。
undergrad 時有了 publication,
在美國名大學的好 GPA…
再回到香港念 final year.
很努力的念了一年, 完成了個很好的 research,
發明了一個方法…
它為我拿到了全港的一個工程大獎, 全學院內的兩個大獎…
再一堆 publications...
順利以 First Class Honours (甲等榮譽)畢業.
很多著名的大學均向我招手,
我最後只因怕麻煩, 去了其中一間願意給我念博士全費的院校。
不是很差, 也是美國的前十五名內,
只不過, 當然及不上 MIT、Caltech 般最好的吧!
有時也會想, 雖然我沒學到想像中多,
但免費得來一個一百五十多萬港紙的學位,
於這所謂世界知名的學府裡,
花我五年光陰去換…
還算不錯吧!
畢竟我去了 MIT, 也不能保証能學到我所想的吧!
這算是際遇問題, 看你遇上什麼 advisor 和同事吧!
想著畢業後的打算, 還是 take 3 months off,
去找工作, 在那些時間完成我想寫的孟婆湯。
儲兩年錢就回港搞我的教育革命。
總不能不好好照顧媽媽的需要, 只搞我的革命吧!
希望我夠彈藥去開始那任務。
不求發達, 只求可分享我多年數理學習所得,
盡在求通求明…而又可以糊口的一件工作。
念書不在於念多深, 而在於念多通。
這就是我打算打的游擊戰, 在香港的教育制度外,
提供另一條路吧!
用心教育下一代, 比起做什麼沒用的 research,
只求聞名於世而更有意義…
或者很多人覺得我蠢, 有高薪厚職的教授不做,
去四處教書, 又不知能否生活…
但我不會理會的, 「知其不可為而為之!」
才是上等人, 有些事你看到需要, 便要站出來!
就是這樣簡單…
若我的銀彈花光了, 還沒成事, 到時我便認命吧!
當然, 我這計劃也沒告訴太多人。
正如我的過去, 也沒太多人知吧!
也許是時候從低調走出來, 這才是搞革命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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