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雪草記事﹒冷水坑生態人文工作室 生活即是教育學習現場，我的教育人類學筆記。 // 生活是我的田野，敘事是我的穿越線，書寫是我爬梳、重整經驗的方式。 // 散落著行旅中的吉光片羽，生活中俯拾的琉璃碎片，自己也不甚確定書寫主題的獨白，... 讓時間來闡明，幾乎都是自身的觀察和經歷的剪裁與潤。回首間，也發現自己的文字似乎建立在大量行腳的基礎上。 // 生活中難免有些事情難忘，特別是一次自然旅行的經驗，也可能會是喜怒哀樂、感想、盼望... 點點滴滴，交織成自己生命的軌跡。

999愛的鼓勵 20訂閱站台

之一 化凋零為美麗的樹葉蝴蝶

一直難於確切描述樹葉和果實給予我的特殊感受 也始終記不清楚自己對於它們的搜尋與注目是打從何時 在什麼機緣下開啟的
我想 小瑀魚也是這樣的 她總是一再地從戶外撿回許多飄落的樹葉和沾著泥土的果實 帶進教室 甚至將小葉片當作獎勵的貼紙

自從決定在小咕嚕班上的說故事時間製做樹葉蝴蝶之後 我的眼光 思緒和雙手 似乎便沒有真正的停頓過
在社區周圍散步時 在步行接送小瑀魚的半途 在前往圖書館的時候....幾乎整路都在張望著哪裡有羊蹄甲和艷紫荊樹 蹲在樹下撿選收集著落葉

在我心目中 那些落地的葉子是特別美麗的 不只是樹木依著時序作息在秋天裡捨棄的落葉 樹梢穿梭的松鼠 枝頭覓食的鳥群 都可能不經意地弄下幾片或整串葉子
有時我也刻意在颳著風或雨後的日子逡巡於樹下 撿拾那些新飄落的樹葉
輕觸著 凝視那些厚或薄 大或小 閉合或開展 邊緣完整或缺刻 留有幾枚蟲子咬嚙過的坑洞 或殘餘著潛葉幼蟲啃噬蠕行的痕跡...的葉子 想像它們從新生到飄落前 經歷的生命旅程
每一片樹葉複合著難以用字詞精確形容的色澤: 深棕 淺褐 鮮黃 混著尚未褪盡的葉綠... 斑點 鏤空 以及無法用簡單幾何形狀描述的色塊...如光的碎粒...

我想 如果有一群蛾或枯葉蝶在羊蹄甲與豔紫荊的落葉堆當中歇腳 憑著鱗翅上優異而幾可亂真的迷彩妝 乍看之下大概會很難分辨出誰是落葉 誰是蝶蛾了

後來因為想了另外一個活動 我決定捨棄讓小朋友在有限的時間倉卒製作樹葉蝴蝶
於是在深夜的燈下 一面想著孩子們好奇的眼神與可愛的笑容 一口氣做完所有樹葉 作為當天結束時的小禮物
小瑀魚貼心地幫我拿膠帶和剪刀 小咕嚕也跟妹妹一起 幫我折取適當長度的南洋杉枝條做蝴蝶身體 再用小小的手指頭拈起一對對相思樹的小花做蝴蝶的眼睛

我一面忙碌地轉動著雙手 一面用心地凝視欣賞每一片變黃或乾枯的樹葉 心裡讚嘆著想著:
"好美呀! 葉子的顏色怎麼會這麼美!"
"多像翅膀呀! 艷紫荊的葉子真像一對對翅膀!"
就像當初在樹下穿梭撿拾時 初見一對對閉合翅膀的種種感動與驚豔...

我在腦葉中迅速地檢索著對於蝶和蛾的印象 暗嘆著有些蝴蝶和蛾的鱗翅擬態樹葉的斑點和洞洞 多麼神似
不知道小朋友們拿到我們手作的樹葉蝴蝶時 是否也能心有所感呢?

  

算一算一共做了十九隻 有些葉片較大 葉柄較硬 有些質地太脆 有些則太柔軟 原因除了每片樹葉的形狀與厚薄存在著先天差異
樹葉落地後待在地面的時間長短 以及撿拾當時土壤的乾燥與潮濕程度 也都各有不同
因此讓每隻蝴蝶展翅的型態有了差別 就像我們在野外觀看蝴蝶的時候 總有各自不同的觀察時機與接近的角度

當我從手中送出一隻隻樹葉蝴蝶 也將我對每一對樹葉獨特的愛戀一併遞了出去 但願孩子們能從指尖的碰觸 感受我喃喃低語的祝福

之二 說故事 不帶書

我還記得第一次去小咕嚕班上說故事的情景
小朋友觸摸著我帶去的那些野果 玩得十分盡興 最後結束時 還是有人忍不住開口問我說: 你要講的故事書呢?
但是從第二次開始 他們開始漸漸習慣我不見得會帶書去的互動模式 甚至會很好奇我的大袋子裡面 究竟藏了什麼奇奇怪怪的寶物

為小朋友說故事 不見得非得帶書 照著書講 照著文字唸 這是我當故事媽媽一貫的想法
我們何不帶著孩子 從書中文字走出來 進行另一種形式的閱讀呢?

某天早晨 我正整理著前院晾曬好幾個月的果實 突然靈光乍現地想到一個好點子
於是實驗性地 從那些分別來自飛龍步道與船形山的果實 挑揀了一些形狀特徵各異的 設計了一個非常簡單的遊戲

我只不過是將那些果實置入一個適合玩摸彩遊戲的空桶 並且幫它穿上了不透光的紙袋外衣 再用舊月曆紙畫了一張簡單的小海報
讓小朋友先看清楚海報上的圖 再按圖索驥 只憑手的觸感在桶中摸出對應的果實

我原先擔心對小班生而言會比較困難 或者對摸索不熟悉的東西感到恐懼 我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 小朋友都非常有大膽嘗試 挑戰未知的勇氣
反應出乎意料地熱烈與踴躍 玩過一次之後 又馬上高舉著手 等著玩第二次 有的小班生還能成功挑戰最困難的果實

這是一個從視覺訊息到手指觸覺的連結和聯想 內容簡單而充滿了趣味 並且可以讓孩子從眼的凝視和手的實際觸摸 感受同樣來自大自然的果實 卻是如許變化多端的

我一向不喜歡塑膠玩具 也非常吝於購買 大自然的素材不用花錢 無毒 而且無價
就算玩久了自然碎裂損壞 也可以完全回歸土地 再去大自然中尋找新素材來替換 不是嗎?

尾聲

雖然放學後的說故事時間 是給予等待家長來接以及進入晚值教室前的小朋友們 一個緩衝的彈性時間
但我相信 應該不僅有靜態的唸故事書一種模式而已
一如我心目中的親子閱讀 並不只是照本宣科的認字 識字 拾字 與字磚的疊砌
我期待透過各種感官的鍵結 不同形式的詮釋 能讓孩子理解滲透於字句之外的更多感覺
一如樹葉與果實 也可以不只是名稱的標記指認 以及字面意義的解讀 也可以不僅僅是樹葉果實它們本身..........

 

後記: 幾週以後 有位孩子的媽媽告訴我說 他們的樹葉蝴蝶還完整地保留在家裡 孩子常常跟她說 那隻蝴蝶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