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幻覆盆 目前出沒地點： http://mabelle.pixnet.net/bl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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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目遠眺左側蔚藍的太平洋，雙線道的 9 號公路在東台灣往南迂迴前進，隨著路形的旋繞，美麗的日光海洋，忽隱忽現。

車上反覆播放著兩張CD，一是帕爾曼的電影琴聲，一是比我年輕的、他師父仁欽仁波切（註一）的唱咒聲。熱鬧猶如廟會音樂的前奏，低沉沙啞滄桑的男聲唱頌著綠度母心咒、六字大明咒...以一種單調的、幾乎稱不上旋律的旋律。

這兩張應該都具有軟化心靈的作用。但，身旁的他，仍在趕路，氣急敗壞地或怒罵或叨唸著擋在前面開不了太快的大型客車或卡車，以及跟在後面的「沒有負起超車責任」的小車。

為什麼要趕路呢？因為我要搭 16:20 劃好位的火車。中午由住宿的紫熹山莊出發時，他問了服務態度很差的櫃檯小姐，南迴怎麼走。結果她應該是將南橫誤為南迴了。我們依著她的指示，往北走了半個小時，終於他肯停下車來問人了。路邊的小姐說﹕「那要往反方向喔。」......

於是，一邊往回開，他開始厲聲地罵起那個櫃檯小姐，自私、惡劣...

這... 不就是一個報錯路的服務態度不佳的女人嗎？為什麼也能下這麼些嚴重的罪名呢？

我﹕「如果你不喜歡她，就不要相信她嘛，為什麼要那麼信她，然後再來怪罪她呢？」
他﹕「怎麼可以因為不喜歡，就不相信呢？我都很相信人啊。」
我﹕「但是她也有可能講錯啊，你不是也覺得方向怪怪的嗎？為什麼就是不肯再問一個人確認一下？」
他﹕「因為我覺得本地人不可能分不清南迴和南橫啊，我還特地再強調了一次「南迴」耶！靠！」

他﹕「其實這一切都是因緣。你越是不喜歡她，對她升起厭惡心，就會生出這樣不好的結果。如果你能以歡喜心對她，說不定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我﹕「這些話，你應該是要對你自己講吧？我對她倒是沒有太強烈的感覺，對她下種種評斷的是你。」

我﹕「你才沒有都很相信人。你都相信不該相信的人，而不相信應該相信的人，譬如我。」
他﹕「有嗎？我有不相信妳嗎？我都很相信妳啊。」
我﹕「有啊。當你不知道我做一些事的目的時，你就會把它想成是惡意的，是故意要惹你生氣的，是捉弄人的。」
他﹕「有嗎？我怎麼想不起來。」
我﹕「有啦。我不想再去提那些事了。總之有就是了，我印象很深刻。」

他老覺得路上的車九成都對於他的超車非常不爽，因而做出種種阻撓超車的甚至是危險的動作。當他在揣度著別人可能的惡意時，我通常都會感到頭痛。怎麼我都不覺得別人有惡意呢？

在所有禁止超車的路段，我們不斷地冒著生命危險超著車。他說﹕「這一切，都是那個賤貨害的。」
我說了﹕「趕不上那班也沒關係啊，就看看下一班什麼時候嘛，總會有辦法的。」
他還是沒有停止過趕路的緊張和暴躁。我緊繃的神經也只有在偶爾睡著時稍微鬆懈。

我望著車窗外明淨的天空，開闊的平原景色，遠方的山，近處的海，心裡很想溫柔地勸他說﹕「我們是來散心的，不是來生氣的。」
但是我終究沒有說出口。

該說的，我想我都用盡全力說過了。
現在，我只需要微笑地告訴自己﹕

「真好，這再也不是妳的責任了。」





註一﹕仁欽仁波切生於喜瑪拉雅羅里，是羅納國王後代，被認證為大修行者崔甲巴桑仁波切轉世，也是敦珠法王、敏林法王及達賴喇嘛的傳承弟子。



相片來源：http://www.libertytimes.com.tw/2002/new/oct/14/life/travel-5.htm



貝樂寫於920721(Mon)，修於920722(T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