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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首登於《文化快遞》285期，2024年2月號，頁34-37。】

 

時間：2023年12月22，周五19:30

地點：水源劇場

 

從刑案偵辦與劇本結構的角度來看，這齣戲分成十場，從趙子豪（楊迦恩飾）自問為何要當警察入戲，到發生曹婉瑩（關何飾）綁架案，牽連出五年前的趙千伶（陳妤蓁飾）慘死案，以及牽動到前萬華區警察局局長曹志誠（林思辰飾）、鄭文雄隊長（廖晨志飾）等警務人員的吃案與私刑正義，甚至還波及無辜遊民薛國志（賴建岱飾）被陷頂罪、趙千伶父親（陳家寶飾）深痛自責等，這中間涉及了曹志誠與鄭文雄的精心布局，但充滿正義感的趙子豪鍥而不捨地追查線索，最終一舉偵破兩案。

 

劇本雖然無法像犯罪或推理小說那樣，可以用較長篇幅埋下較多伏筆或細節，但透過巧妙的場次結構順序安排及線索透露之案情，仍能佈下懸念疑局（誰殺害了趙千伶？誰綁架了曹婉瑩？為何要綁架曹婉瑩？為何綁架案不能立案、擴大偵辦？誰是丐幫幫主？薛國志被誰陷害頂罪？重重疑點），觀眾主要是透過趙子豪的視角，一步一步地跟著他掌握線索、釐清案情，破解懸疑，就這點寫作技巧而言，編劇劉天涯還是掌握得還不錯的。

 

劇中大部分的設定，都還蠻符合這種「警察故事」的類型元素，如正義、善良等價值觀的辯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力結構，追求真相等，大概都可以在這齣戲的某些角落，看到相應的布局；平心而論，礙於劇場形式與演出時間篇幅，雖被該劇團歸類為「懸疑終曲」，在劇情的安排之下，的確有所懸疑，但其效果似乎有待商榷。

 

主要牽涉到場面調度與戲劇節奏，整體而言，偏於拖沓，堆壘的懸疑性不易堆高，反而容易因為換場而被打斷，懸疑性又得從低處重堆。看得出來，想要以影像、音效與某些場次的表演能量，來塑造烘托懸疑性，但總覺得拘謹感大過於懸疑性，好像在一堆規範裏頭演這齣戲，並不令人有緊迫感，真的無法與一般熟知的警察類型片相提並論，然而偏偏觀眾多半的認知模式卻又是建立在警察類型片上，會相提並論，也無可厚非。在缺乏懸疑性之下，似乎只能轉移焦點，看看戲裡究竟要辯證甚麼主題或價值觀，結果發現，也不過就是嫁禍、吃案、綁架、脅迫、水落石出等常見的警察故事類型劇。

 

敘事觀點從楊迦恩所飾演的年輕偵查隊員趙子豪的回憶切入，從經常被人家問起「為什麼當警察」的回答說起，說完就是這一個故事，就是這一齣戲，最後似乎也沒能給出一個確切、標準的答案。在戲劇的處理中，倒是對兩位在劇中死去的角色——街友薛國志、女學生趙千伶——予以安魂，趙子豪說完整個故事之後，起身捻香敬拜，舞台上方飄落許多紙錢，趙千伶牽起薛國志的手，往滿是燈籠的舞台後方慢慢走去，讓人心舒口氣，但卻感慨萬分。這兩位其實是劇中最不該死的角色，但卻在立委候選人曹志誠及其女兒曹婉瑩手中，趙千伶被重擊而死，薛國志於獄中病發而死，令人不勝唏噓。

 

更顯而易見且令人心寒的是，我們還可以在曹志誠、鄭文雄、趙子豪這三個人之間，看到權勢壓迫系統，三人之間，不論是年齡或警界資歷、輩分，都是一個壓過一個，越底層新進年輕者，越充滿正義感與幹勁，越想做點正確的事情，反之則不然，越高層資深年長者，越倚老賣老，越以權勢威逼，偏離正義與正確；而這樣的壓迫系統，不僅是警界如此，即便是警察對遊民，或者是校園中的曹婉瑩對趙千伶，都是如此，該劇在這方面體現的，正是一個壓迫無處不在的現行社會。

 

總的來說，該劇或許有點警示意味，但並不多。有懸疑，但不夠。有辯證，但大部分的元素與架構，多半在預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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