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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09-28 22:20:09| 人氣58|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To Love Somebo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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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在業務部上班,他與她座位的距離,中間僅隔著碎紙機。
女字旁的她不自覺利用瑣事向他頤指氣使。
如同辦公室大多數同事這麼對待他一般。
他桌上的電話老響個不停。
「喂!----現在幫我修一下電腦。」
於是放下話筒後,只見他悶頭起身轉彎拐進企劃部。
「喂!-----今天要去銀行喔!」蹲踞迷你裙旁揮汗如雨拆硬碟的他,抬頭對著揮舞帳單的會計阿桑點頭笑了笑。
「那人家今天要先走,你幫人家打完這份企劃書吧!-----拜託?」打扮的令人觸目驚心的交際花冷不妨嬌滴滴地這麼請求。
日復一日,再怎麼無理諸如送經理小孩上安親班之類的離譜差事,他也一律全盤接收了。他的抽屜內雜貨零件因應俱全,小如零食、ok繃、阿斯匹靈,大至燈管、延長線等,同事皆有求必得。而永遠墊後離開公司的他,連帶辦公室裡外大小盆栽也細心澆水,清空垃圾也約定俗成落為他該做的工作之一。
哎,沒辦法,誰叫他是個爛好人呢!女字旁的她常這麼想,而仔細想來這人倒有點過頭的囉唆,不勝枚舉之狗屁倒灶詢問如下:
他說,我晚上多買了一張電影票,一起去看好不好?
他說,蘋果給你,你中午不是沒吃飯嗎?
他說,前幾天放在你桌上吉本芭娜娜哀愁的預感,你看了沒?
你家電話不是壞了嗎?這台是尾牙抽獎中的,給你。
捧著綁蝴蝶結的禮盒,他笑著說。
他說,你好像有黑眼圈喔?昨晚幾點睡的?
他說,哀愁的預感你到底看了沒有?
他又說,你蘋果怎麼還不吃呢?
那幾年,埋頭應付客戶訂單的她每天都要越過崩潰的臨界點對他吼上幾次:
你---煩---不---煩!
而他還只是笑著,就這麼笑著,隔天再繼續追問尚未得到答案的問題。然後,善忘的她也忘了昨日種種的煩瑣,工作得到舒緩時,能與他好好聊上兩句。
不可思議的,和他聊天是很舒服自在的,女字旁的她和他聊推理漫畫、聊北歐動畫、聊大和撫子、聊村上龍吉本芭娜娜、聊他家妹妹媽媽兩隻狗和一群魚,聊女字旁的她不斷更換中的男朋友。
他總是微笑傾聽關於她猶豫是否該分手的蠢問題而默不作聲。
在公司不起眼的他,其實與她最談得來。
於是兩年後,她決定離職時,只告訴了坐在碎紙機旁的他就默默走了。
新的公司與新的德國男友交相而至,使她忽略很多小事、很多朋友。就像上了大學忘了某些高中同學,工作後忘了某些大學同學一樣理所當然,人生不斷在篩檢著,總要有一方貼冷屁股使勁聯繫才行,要是興頭不再,該在選擇岔路上分手的,終究不知去向。
而他﹐幡然改悟過去在辦公室窮追猛打的嘮叨性格,若無其事未曾主動與她聯絡,眼看即將消失在她的生活裡。
無從衡量過了多久,某天晚上,女字旁的她例行加班夜歸,在昏暗的自家巷口巧遇了西裝筆挺的他,老遠就認出那張臉上獨特的憨笑,她尖叫跳著笑鬧的撲向他,像哥們似的揍他兩拳。
「王八蛋!你死到哪裡去了!怎麼不打電話給我!」重逢令她欣喜若狂。
他靜靜的笑著,比過去多了一絲靦腆。
「下班剛好經過你家,嗯,這給你!」他說。
他手上提著一盒以前她最喜歡吃的黑乳酪蛋糕。
她接過手。
於是,兩個人在路燈下簡短交談,跳躍並重點式的談及關於現況、工作、漫畫、吉本芭娜娜與她的德國男友。
終於,人際複習結束,臨走前,他說,有個去深圳工作的機會,也許過幾天走。
「真的?」她語帶訝異但又覺無所謂,「那你要好好保重喔!加油!」她猛的又捶了他肩膀兩拳。
他還是靜靜的笑著。
女字旁的她提著蛋糕目送他遠去﹐心裡迴盪之前關於他即將去深圳的話題,腦中突的閃現住在淡水的他怎麼會順路經過南港她家這類的疑問,低頭看腕錶,才發覺已過深夜兩點。
這時候怎麼還買得到蛋糕呢?
當時盯著他沒入黑暗背影的最終一瞥,她只這麼想。
次日,她起床後,動線逐年如一,無須思考的身體進入盥洗、換裝步驟當中。
與往常相同,接下來,她應該下樓發動機車去上班。可是,莫名的,當她經過客廳桌上那盒未拆封的黑乳酪蛋糕的霎那,閃過想把哀愁的預感拿出來好好看過一遍的念頭。
似空洞似昏邃,她坐在客廳吃起蛋糕,心的一角如遁靜謚深海。

台長: 逢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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