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大陸裡的小醫師 曾經在網路上流傳一篇美國史丹福大學的文章「壓縮後的地球百人村莊」。裡面提到：[如果以全球六十億人口壓縮成一百人來換算，…在這個地球上有 80個人生活居住情況低於標準；70個人不識字；50個人營養不良；1個人瀕臨死亡；另一個人即將生產；只有1個人受過大學教育；1個人有電腦，…而一人等於六千萬人。] 如果不是來到非洲，從小在衣食無虞的環境下長大的我，來到這兒之前，真的很難去想像的到，在同一時間的地球上，另一個角落裡，還有以千萬計的人處在貧窮與疾病交相迫的世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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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隨著泰德醫師的腳步進了病房，角落裡小小的黑色身影蜷縮在床的一側，盤旋在附近的蒼蠅似乎總是揮之不去，是那腳上還滲著膿的爛瘡再作祟，而他那孱弱的軀體，似乎再也沒有氣力去驅趕這些喜好髒污的小蟲。

一見有個陌生人走近，本能性地將身軀更加緊靠他身旁的祖母，但跟他接觸已有一段時日的泰德醫師，該是可以讓他明瞭我們的造訪，並不是他一天時光中最畏懼的「換藥時間」，泰德醫師跟我說明，換藥的工作是屬於病房裡護佐(Patient attendant)的，每次換藥時在治療室裡傳來，那悽濿的哭聲是如此地痛徹心扉，「或許他沒到過地獄，但那狹窄的治療室在他小小的心靈中，該是相去不遠了…」帶著憐惜的語氣，邊輕撫他額頭的泰德醫師如此說。

或許，這小朋友僅存的精力，只能用在那死命的呼喚與哭喊，而喚也喚不來的，卻是他那早已過世的雙親，跟他該有歡樂與健康的童年。

「上個禮拜一場嚴重的呼吸道感染，差一點就要了他的命！但他撐了過來，我不敢說是因自己迅速而有效的治療救了他…」一邊說著，他一面以極俐落的動作解開小男孩腳背上的繃帶，「不覺得我已救得了他，這只是自我麻痺的想法，因為我清楚他身體的整個狀況只是一天天地愈來愈糟…」繃帶打開後，一股濃厚的腐敗味道撲鼻而來，我雖不好意思作掩鼻之姿，但屏息卻再下意識進行著，已然開了個大窟窿，是深可見骨的潰爛傷口。

小男孩的背景，令我好奇，從泰德醫師的描述中，班達小弟弟的父母在今年初相繼過世，而他本來也該有一位妹妹的，但來不及學走路的她，在不到一歲的年紀就夭折，年邁的祖母負起養育的責任，不過年老體衰也真是夠折騰她了！這樣的情況在馬拉威並不少見，甚至可說是常態！因為愛滋病的肆虐，像這班達小弟弟的孤兒，官方的保守估計就將近五十萬。

「像他這樣的家族史，加上他剛入院時呈現的症狀－極度地營養不良，如在這裡的醫療環境待上一陣子的話，就該有足夠的警覺朝著愛滋病的方向去想」泰德醫師細心的跟我解釋，他如何從剛住院的病人中，去找出懷疑罹患愛滋病的小朋友「如果小病人的年紀小於一歲半的話，我們就只能從媽媽那邊去找線索，因為目前在馬拉威檢測愛滋病的方式，是沒有辦法直接檢測病毒的存在，只能藉著測量抗體的反應，來檢測出是否罹患愛滋病，而年紀小於一歲半的小朋友，可能身上帶有媽媽懷孕時而胎盤傳過來的抗體，所以若檢測起來呈陽性也無法確認…」，在檢測愛滋病的過程中，還是有一連串必要的程序的，必須找受過訓練且取得資格的諮商員(Counselor)，對家長進行說明的功夫，取得他們的同意之後，方可對媽媽或是小朋友進行抽血檢測工作。

「但是，我到現在還沒為他作抽血檢測的工作…」泰德醫師的回答令人有些意外，「剛來這邊工作的時候，我也遇過不少個像班達小弟弟這樣的小朋友，當時我總是幫他們仔細地詢問病史，並一一的作愛滋檢測，而結果總是陽性的…」這樣的解釋更是使人費解，「是因為看多了這樣的病人，使你直覺地感到往後為這些小朋友檢測愛滋病的可忽略性？」我有點迫不及待地脫口而出這樣的問題…


【照片說明】
腳背上的爛瘡，讓班達小弟弟視每天的換藥工作為畏途，換藥的所在－病房一側的治療室在他小小心靈裡，卻像是個有噬人野獸的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