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前的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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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很兇。

我坐在咖啡室裡呷著溫熱甜膩的Mocha看到一個深深觸動我的畫面。

 

哈姆太郎(容許我這樣喚他)躲在陳列汽車裝飾後很久，一直凝視著同一個方向，起初我沒在意，但他那隱藏自己的姿勢和那逾五分鐘的時間長度卻吸引我了。

是什麼令哈姆太郎這樣子呢？

我掉換了座位，放棄灰朦朦滴滴答答的窗景，搜索哈姆太郎的可能目標。

沿著哈姆太郎的視線推測，他在看著的是一只白貓。

喵在商場是頗突兀的存在，她坐在鋼琴上環目四顧，並沒有留意到哈姆太郎的目光。

或者是故意裝作不知道。

喵附近站了一票面目模糊的人，是那種見很多次也不會記住的面孔。

純粹推測，如果那一票人不在的話，哈姆太郎大概不會躲著吧。

大概。

我放下手上的小說，喝了一口Mocha，轉而凝視哈姆太郎的眼神。

那是很憂鬱的眼神，起初看，那像凝視著一個欠自己一大票債卻無力還錢的人，喵定是欠了哈姆太郎很多錢；大概和紫霞欠至尊寶的差不多。

看著看著，我覺得當中還夾雜著愛憐、祝福、離別……還有不捨。

直覺告訴我，哈姆太郎愛著喵。

 

這時候，喵從琴上優雅地跳下，轉而坐在琴椅上。

哈姆太郎的角度看不見喵的去向，他像是從深深的發呆中被喚醒般全身劇震中一下，然後慌張地四處張望。

哈姆太郎像是找到了目標，一邊留意著人群的動靜一邊躡手躡腳地向扶手電梯走去。

他是要另覓安全角度繼續偷看喵。

不為什麼，我像本能似地抄起皮包書本，決定尾隨哈姆太郎。

如所料，遊目環顧，哈姆太郎找著二樓一個平台的花盆，鬼祟地探出頭，居高臨下俯瞰著喵。

看見這麼一幕，我的心狠狠抽動了一下，莫名的悲哀湧上心頭。

我捏著感動，走到平台前倚著玻璃，大方地學著哈姆太郎凝視喵。

喵像是警覺到我的目光，昂起頭向我望來。

哈姆太郎趕緊把頭縮回。

喵像是明白什麼似的，與我四目交接，維持了約三秒才把頭別開。

我望向哈姆太郎，他的眼神露出點點怪責，但隨即把注意力回歸到喵身上，像是緊張她有否注意自己的存在。

我向哈姆太郎說：「是愛的就要說出來，這樣沒有用啊」

哈姆太郎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繼續他的深情凝視。

那一定是一個深刻的愛情故事。我相信。

 

十分鐘，Mocha喝完，在我把手中紙杯棄掉之際，哈姆太郎動了。

因為喵要離開。

哈姆太郎尾隨一票人等，邊跟邊躲，目送喵與一些人走進升降機，在閘門閉上的一刻，欲言又止。

他望著徐徐上升的數字，歎息似地呼著氣。

那表情，非常憔悴。

然後，哈姆太郎回頭，走了。

慢慢地，沉鬱地向出口走。

雨仍毛毛，哈姆太郎向升降機回了半個頭，卻像決定什麼似的步入雨廉，身影漸漸消失。

 

回家後，不知怎的我對哈姆太郎與喵久久不能釋懷。

夜深，我依照記憶把哈姆太郎凝望的景像以畫筆展現出來。

在哈姆太郎眼中的喵，很美。

 

p.s. 「如果創作與藝術必須有一個目的，那就是使不被看見的東西被看見」---龍應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