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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的綜合論述請看:「人祭」的犧牲:試索驥 濱口竜介 “邪惡根本不存在”中的自然生活與死亡祭獻
另文:再談電影《邪惡根本不存在》中幾個關鍵性的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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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頭:仰視鏡頭,透過樹影望向天空、往前(銀幕畫面則往下方)移動
呈現葉影(後方高處)和枯枝(前方低矮處)
黝暗的樹與灰亮的天空
背景音樂:半音階和小調,和畫面皆呈現陰鬱難明的意味——不安、不確定、危機、 撲
朔迷離 / 又有安撫、安慰,帶有撫慰人心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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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音樂停止,畫面轉為女孩從畫面右下方冒出於陽光下的森林中,具有童話意味的突兀鏡頭。然後由特寫轉為大遠景,女孩在陽光般爛的樹林中背對鏡頭遠去。(無用之用)
*這兒,對於女孩看來從地上爬起來的動作和之後呈現的畫面:臉部側面特寫、幾次呼氣
冒出白霧、一滴晶瑩的水珠從樹上滴落畫過身邊,滿滿清新色彩和氣息。我有一個突發
異想:這是不是可以做為重生的象徵?尤其片尾女孩之死和夜晚仰視鏡頭直攀樹林,可
以回接到片頭鏡頭直攀樹林和陰鬱天空的同樣鏡頭。所以,這是一部循環電影?
然後,立刻轉接男主角(爸爸)劈材的鏡頭。取用大自然的木材以取暖。
劈材和汲水,說明人取資源於大自然而活,人與大自然和諧共處。(有用之用)
樹林中的光影,呈現自然之美,給人平和之感。滿地枯葉,是秋冬之際或初冬之美。
自然有自然的矇命、規律和力量。人是自然的順服子民。
發現野芥末,主角注視鏡頭上方(野芥末/觀眾)蹲坐下來。對野芥末(大自然)的肯定與尊重,也是對觀眾作為人的肯定與尊重。回想主角汲水時蹲坐的姿勢,那是與自然平等對待的態度。*主角與友人品嚐野芥末的滋味時,其滿意的神情,細看之下,十分夠味。
遠處的槍聲,外來者的侵入,獵人對自然的掠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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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第一次接不到女兒駕車離開。
前景幼兒園小孩玩「一二三木頭人」遊戲。他女兒先行離去,並未加入遊戲中。這說明什麼?他女兒更嚮往大自然。而非基於預設規則的遊戲。
主角開車轉頭離開後,鏡頭成了車後窗所見,沿路景物不斷晃動飛逝的畫面,彷彿暗示主角內心的慌張。路上的陰影呼應片頭的音樂和畫面。樹幹間可見夕陽的光輝。而森林的景象暗示自然的神秘力量。直到主角背著孩子出現,背景音樂仍是陰鬱的。
接著發現樹枝上鹿的咬痕和地上的足跡,以及死鹿的頭骨(死亡第一次具體出現)。
撿到羽毛,在鹿飲水的地方,仿如仙境(冰面上一潭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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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與村友在家聚餐。
野芥末入味。
小女孩將野山雞的羽毛交給區長伯伯。曲長說明羽毛的羽管可在大鍵琴中用來撥弦發聲。
由此可見:大自然不僅給予物質上的資源,同時也能提供精神與藝術上的陶養。
第一次聚餐散場後汽車離開時的車燈對應片尾搜尋的燈光。
夜晚主角撫摸鋼琴琴鍵,鋼琴上妻與女兒的合照照片。導演含蓄地表達主角對亡妻(?/前妻?)的思念。
女兒的夢,一段日間的回朔鏡頭:鹿飲水的水池 / 仙境 / 撿到的羽毛
父女第一次在森林裡遠觀到鹿,與鹿彼此對望。音樂預示了某種片尾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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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發商的說明會。
小女孩在室外注視室內的特寫鏡頭,然後跑開。 ( 代表什麼?)
對這樣的事不感興趣?或者不屑一顧 ( 導演的真實心意 )?
下個鏡頭是雪地上的鹿跡,既是說明會投影片的影像,似乎也是小女孩在森林之所見,有不祥之兆。
女孩奔跑追尋鹿跡,又撿到了山雞羽毛。
*這兒我突然冒出一個念頭,本片真正的主角其實是小女孩,導演許多隱藏的心意透過小
女孩的行逕隱約暗示出來。
回到說明會現場。
開發商的經紀公司員工純粹從開發商的立場出發,討論的焦點集中於與大自然的關鍵平衡點,與村民意見迥異。
會後區長離開時,小女孩剛從森林回來再送他羽毛,區長勸女孩不要獨自去森林 (又一結局的預示或伏筆)。
這時我們再度被強調:自然提供的不只是物質生活上的需要,如取暖木材和乾淨水源,還有精神生活上的需要,如美食和樂器的材料。
夜晚,父親專注畫著白天說明會上男女員工的人像,不理會女孩的撒嬌。濱口竜介以此襯托主角對於說明會的憂慮與操心。全片中主角在表情上從未有任何情緒的展現,我們只能由其行為推敲。這也是導演高明之處。正如好的文學作品,其真意隱藏在字裡行間。
這個夜晚是個漫長的夜晚,電影敘事關鍵轉變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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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明會上身為經紀公司的男女員工回到城裡,在辦公室裡協同上司一起和開發商老闆開會商討村民意見。
開發商老闆在車中以視訊出現在辦公室的大螢幕上,鏡頭以仰角呈現他俯視的權力形象,仿如上帝,完全無視於村民提供的意見。相對於資本家的唯利是圖,則是員工的無奈。導演甚至以經紀公司負責人身後,與他本人實際相同的抽菸姿態的誇張畫像,諷刺性地強調他的世故與善拍馬屁、犬儒性格和無奈。
視訊討論結束,畫面突然跳開,反而出現辦公室裡上司與女員工的鏡像,男員工出鏡。一種旁觀的、批判的角度。我們正窺探一樁陰謀和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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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員工重返山村時,途中在車內的一場戲。
慢慢透露兩人態度的轉變。穿插著兩性的權力關係。
這一次難得正面朝前的車內鏡頭。女士不婚族。男的則打算婚後隱居。
再次看到車子進行的正面鏡頭。( 攝影機以後退的方式拍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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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主角家。
由主角的鋸木聲帶引,看到主角鋸木和劈材。利生自然。
男員工學劈材。與自然共生或利用自然非容易之事。需有竅門。
穿插女孩餵牛吃草,與自然親近的鏡頭。
女孩經過堆肥處,這也是自然的利用,但女孩掩鼻而過。
接著女孩在大自然裡無憂無慮地漫游。
畫面轉到主角與兩位員工在室內吃麵。利用水與野芥末等自然資源的美食。
員工邀請主角協助,主角未置可否。
離餐館前男員工稱麵食讓身體暖和,麵館老闆稱這樣的說法與美味無關。這表示男員工還未進入狀況,彼此的溝通仍有隔閡。
然後男女員工陪同主角一起去汲水。主題音樂又出現,音域、充滿愛意和不捨。
陽光斜照下的林間,明暗分明。
人能在自然中生活,多麼不容易、多麼難得,在陽光與充滿生機的山林裡。
回去前,主角與男員工抽菸,兩人間似乎取得某種默契。在大自然的平和氣氛中,突然遠方發出躐鹿的槍聲。主角摸了摸頭,以身體語言表示忘了接女兒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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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靠近幼兒園。
近處老師忙著推動小孩子攀爬的轉輪。
同時回說女孩先行行回家了。
(這些小孩玩的是被動的遊戲,在轉輪上被推送的快感。相對女孩要的是自由自在親近大自然。)
主角開車去找女孩。車上與男女員工的對話,又是濱口竜介拿手的溝通戲。
言談中主角說「受傷(半矢)的鹿,中彈後會攻擊人」、「鹿身上可能帶著疾病」、人在大自然中仍須遵守一些規則,不可胡作非為。
主角在車內抽菸,藉以表達心中的不快。車內逐漸沒入暗影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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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下車走進森林。
死鹿的骷顱,女員工注視。鏡頭停在骷顱地看三人遠去。死亡的回視。又次預示了最終的結局。
三人搜尋時,主題音樂響起。
一路左攀鏡頭,突然音樂消失。主角撿起山雞羽毛,若有所思(為什麼女兒沒撿拾這隻羽毛)。
女員工手掌受傷 (先前有個樹枝尖刺的特寫)。
這場戲結束於羽毛在湖面漂浮,但沒有了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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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回到主角家中,包札女員工受傷的手。
主角為爐火添材。雖女兒失蹤之事,對待兩位禮數不減。
乾淨桌上的頻果,讓人聯想到塞尚的頻果和夏丁的靜物畫,呈現居家的溫暖和舒適感。水壺煮開的鳴聲、主角一家三口全家福的照片(女主人從未出現,可知已逝)。
女員工走到室外,遠景,另一頭屋頂煙囪冒出煙霧,往女員工的方向飄送,夕陽光照射下如某種幽靈或思緒的飄移。
跳接車窗外移動的樹影和陽光。村民分別追尋女孩。
再跳接回女員工佇立於屋邊的夕陽下。我不殺伯仁,但伯仁因我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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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切到山溝湍急的流水,配合村民甲急切而若有所失的呼喊和追索⋯⋯
車後窗消失的路景,逐漸沒於黑暗中
手電筒的光一個、兩個、三個⋯⋯來回交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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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長伯伯在窗口等候的身形,中景,身後可瞥見一根羽毛,同樣在擔憂並等候
遠景鏡頭,可以看見區長二層樓的家屋,每個房間的窗戶都亮著燈光,一種全心開敞的等候,區長在一樓右下方的窗口佇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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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接回到女員工在夕陽家屋下等候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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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裡直接而正面的電筒燈光
黑暗中,主角與男員工逐漸走到開場明亮的空曠野地
遠景,女孩和兩隻鹿隔一段距離相對峙,兩隻鹿一站一臥。
主角示意男員工止步。
特寫一、臥鹿身上的彈孔,特寫二、站鹿帶著尖銳的分岔頭角,注視著鏡頭(觀眾和女孩),詭異的臉和表情。
費里尼在《甜蜜生活》片尾,展現船上被捕的大鯨魚注視的眼睛,彷彿上神秘造物者無情的注視。此處類似的奇異眼神,彷彿在問:你怎麼辦?
特寫鏡頭剪接:女孩 / 鹿臉 / 女孩
然後,女孩摘下帽子,長髮披肩,向前邁步,交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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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頭透過分岔尖銳的鹿角拍攝對面女孩一步步向鹿走來
同時女孩身後遠方,男主角拉住、壓倒員工,此時鏡頭就對在兩人的扭打上(大遠景)
接著特寫,男員工被主角勒住脖子,兩人倒在地上的臉部特寫。
員工昏死過去,主角鬆手起身,大遠景,跑過去救助女兒。
特寫,探鼻息、抹去鼻血、抱起女兒。
大遠景+長鏡頭,抱著女兒逐漸從曠野消失於森林中
同一鏡頭,員工從左側爬出來,顛簸幾部、咳嗽、再跌倒
(一直有主題音樂)
畫面轉為仰角鏡頭,朝前(銀幕下方)移動:如片頭的樹影和月亮穿梭期間(音樂)
喘息聲?啜泣聲?腳步聲?
月亮出鏡,鏡頭移動停止,黑暗中定格,淡出。
音樂。
演職員表⋯⋯
音樂中大提琴出現
逐漸走向終曲
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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