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次丙戌年十一月廿八日
親愛的光妹、光棣&光野:
今天爸爸起了一個大早,迫不急待要看看白天的柚園,另一個原因也是因為昨天晚上沒睡好,因為我們帶的睡袋不夠,沒想到晚上的屏東還是這麼冷,不過當太陽從北大武山升起後,天氣又立刻回暖,爸爸漫步在柚子園中,金黃色的陽光照著葉片上的露珠,聞著柚子花的清香,彷彿身在仙境,這時,兩隻黑冠麻鷺出現眼前,它們真是有眼光,選擇這麼好的地方做為它們定居的家園。
田心生態教育園
顯然你們昨天晚上睡得還不錯,起床以後就開始玩了,媽媽也起了大早準備活力早餐—燕麥小米粥,用完餐後,我們決定先去「田心生態教育園」,爸爸永遠記得我們第一次來田心的情景,那是在去年二月底,久翁叔叔帶我們蜿蜒在檳榔林的小路裡,順著田心的小招牌,來到這片檳榔林裡的綠洲,不知道為什麼,當爸爸看到這片從檳榔園復原成的池塘時,內心非常激動,因為同樣在農村裡生活,爸爸知道,想要實現這樣的夢想,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啊!去年七月,我們又帶了恬妮阿姨和欣儀阿姨兩家人一起來,他們同樣深深受到感動,也促成了大家決定要在夥房一起為孩子做些事。
第三次來田心,還是很激動,尤其看到你們自在地脫光衣服,盡情享受玩水的快樂,而不需要擔心水太髒或是有危險,就讓爸爸想起小時候,我們也是這樣在夥房附近的埤塘和水圳玩水,但是為什麼到了我們的孩子,卻找不到可以玩水的地方?大人的世界不斷強調經濟發展,卻剝奪了孩子的快樂童年,而且,享有乾淨無污染的水,應該是基本人權,如果連乾淨的水都沒有,還談什麼人權呢?
今天帶著我們認識田心的是俊豪叔叔,他經常帶小朋友做自然體驗活動,對於生態的知識懂得很多,不過最重要的是,他的身體雖然看起來是大人,但是心裡跟你們一樣是小孩,所以他總是最受到孩子的歡迎。「你們猜猜看,這棵樹幾歲了?」俊豪叔叔先到我們到生態園裡長得最高的一棵樹前,還要大家用手抱抱看、敲敲看,光妹覺得它已經有一百歲了,「其實它的年紀比妳還小,只有四歲,所以光妹要叫它弟弟。」俊豪叔叔解釋,這種樹叫做山黃麻,因為長得快質地也很軟,頂多拿來做火柴和池上便當的盒子,沒辦法蓋房子,不過也因為長得快,它成為最適合栽種的先驅樹種,短短四年,這棵山黃麻已經成了田心的地標。
跟隨著俊豪叔叔的腳步,我們在許多不起眼的草堆中,發現了各種的寶貝,像是可以當野菜吃的水蕨、紅冠水雞最愛吃的田字草、客家婦女坐月子用的大風草、兼具九層塔、八角、五香和胡椒味道的大葉甜香草,以及在葉子上繞圈圈的臘蟬、到處挖地洞的錢鼠、會在水中閉氣的蜥蜴、會把頭縮起來裝死的螢火蟲幼蟲,還有穿著黑色襪子的大黃金花蟲,真是讓我們大開眼界,也讓我們深深體會到,大自然就是我們的教室,看電視或看書,都無法取代親身踩在泥巴裡和水裡的感受,不過俊豪叔叔也特別提醒我們,盡量不要去打擾生活在這裡的動植物,當我們觀察完這些朋友之後,記得要讓它們回家。
來到田心,爸爸最深刻的感想就是,一個好的生活環境是需要靠自己去創造的,它不可能自己突然變好,或者等待政府、等待別人去做,看著這片生機盎然的生態園,很難想像它原本是毫不起眼的檳榔林,靠著四個叔叔的努力,這裡變成了野生動物的家園,也變成孩子們的田野教室,所以只要有心,就算污染再嚴重的地方,都可以透過方法讓土地恢復生機;如果說每個地方都有人做這樣的事,台灣就有可能恢復原本的美麗了,想到這裡,爸爸對未來就充滿希望,爸爸也許下一個小小的心願,希望能把夥房附近的農田,恢復原本的生態,尤其是讓螢火蟲回來,就像爸爸小時候記憶中的稻田一樣,到處都是螢火蟲飛舞,啊!真希望這個願望可以快點實現!
柚園探索農場
離開柚田心之後,小胖叔叔帶我們到麟洛街上享用當地小吃,我們就坐在土地公廟前面吃飯,那裡也是人來人往的市場,很多人對希娜的洋娃娃面孔很好奇,我們也覺得跟神一起吃飯很新鮮。
吃過飯後,我們回到柚園休息,接著換阿吉叔叔帶我們逛柚園,阿吉叔叔說,柚園的面積是田心的三倍大,要做的東西更多,但是也更辛苦,因為柚園不像田心,有金主的贊助,整個農場完全靠他們自己支撐,公司賺的錢,全都放到這裡來,所以進度沒辦法像田心這麼快,不過也因此他們有更大的發揮空間,可以完全照他們的理想去做。
阿吉叔叔說,當初之所以會租這塊地,是因為他們四個成員裡的宗憲叔叔的緣故,這片柚子園是宗憲叔叔的爸爸所有,柚子樹也已經有將近十歲了,不過因為生產的情況不穩定,時好時壞,宗憲的爸爸想要把柚子樹砍掉,改種檳榔租給別人,對宗憲叔叔來說,他實在不忍心看見美麗的柚子園就這樣被廢掉,為了搶救這些樹,他們決定一起把它租下來,前兩年的時間,他們並沒有做太多的變動,只是讓土地和柚子樹休息,不灑任何農藥和肥料,也不採果,結果很多野生動物開始出現在這裡,一直到去年底,他們決定把辦公室從麟洛街上搬來這裡,也正式開始打造探索農園的行動。
根據他們的初步規劃,整個探索農場分成三個部分,前半段是停車場、辦公室和菜園,也是人經常活動的空間;中間的柚子園則是探索區和露營區,這個區域扮演環境折衝的角色,他們也計畫開放大家來認養柚子樹,收成的柚子就歸認養的人;最後的部分則是生態池、螢火蟲之河和蝴蝶復育館,也就是野生動植物的家,這裡就必須盡量減少人的活動帶來干擾了,不過為了讓大家還是可以觀察野生動物,他們在柚子園和生態保護區的中間蓋了一間樹屋,大家可以爬到樹上眺望下面的風光,也可以在這裡吃飯喝咖啡,他們還打算將來要在樹上蓋民宿,就像爸爸小時候看的卡通「湯姆與哈克」一樣的樹屋,真是令人期待!
現在這裡有一棟蓋到一半的樹屋,阿吉叔叔說,這是高雄樹德技術學院的哥哥姊姊們的實驗作品,所以有些設計還不是那麼成熟,也不夠堅固,雖然樹屋還沒完全蓋好,但你們已經迫不及待要爬上去玩,尤其是年紀最小的光野,膽子卻是最大,真的是初生之犢不畏虎,光野毫不猶豫地率先攻頂,而且堅持要自己爬,一點都不害怕,反而是我們替他冒了一身冷汗。
雖然餐廳還沒開張,我們還是可以在樹屋上玩老闆客人的遊戲,爸爸和光棣演客人,光妹演餐廳老闆,光棣點了蝦子手捲和珍珠奶茶,爸爸則是點了一杯咖啡,光妹很快地用手邊的樹枝和樹葉,竟然真的變出我們點的東西,真是太有創意了!希望下次來的時候,我們不但可以在樹上玩遊戲,還可以真的在樹上吃飯和住宿。
往回走的路上,阿吉叔叔用路旁枯掉的檳榔葉當做車子,拉著你們到處跑,我們在夥房也常玩這個遊戲,原來,在大自然裡,任何東西都可以變成玩具,完全不用花錢,卻可以玩得很快樂,就像光妹一樣,各種樹葉和種子,就可以做成各式料理,隨手撿來的樹藤,就可以編成美麗的花冠,甚至用三角藺的葉子,把自己打扮成貓咪,讓孩子在自然環境下成長,根本不需要花錢買玩具,只要有乾淨的沙子和水就夠了。
真的是這樣子,阿吉叔叔帶我們參觀他的工作室,堆滿了路邊撿回來的木料和各種葉子、種子,這些看起來不起眼的材料,透過阿吉叔叔的巧思,竟然變成了一隻隻可愛的蟲蟲,不但小孩子喜歡,大人也愛不釋手,「只要用兩片檳榔葉,就可以做成一隻蛇,而且放十年都不會壞!」阿吉叔叔的昆蟲動物園裡,沒有傷害到任何生命,卻比任何的動物標本更精彩,無論是紡織娘、蜈蚣、蜘蛛、蟑螂、鳥,甚至是霍爾的移動城堡,都是就地取材完成的傑作。
離開柚園前,我們邀請小胖、俊豪和阿吉叔叔跟我們合照,阿吉叔叔也隨手用小澤蘭編了花圈給我們戴,爸爸覺得很好奇,雖然這幾個叔叔都還沒結婚,也還沒有小孩,但是他們卻會想到為孩子做這麼多事,後來爸爸得到一個答案,那就是,他們全都是一群充滿童心和想像力的大小孩,因為爸爸也是。
豐田老街
在離開屏東之前,我們決定完成一個小小的心願,那就是騎腳踏車逛麟洛老街,後來阿吉叔叔建議我們可以到內埔鄉的豐田村,那裡在傍晚的時候有一個很傳統的市集,兩旁很多巴洛克風格的街屋,街底還有一座三山國王廟,而且距離柚園只要二十分鐘就可以到,聽起來很吸引人,就這樣,我們騎著治安叔叔幫我們從家裡載來的腳踏車,照個阿吉叔叔畫的地圖上路了。
這真是一條很適合騎腳踏車的路線,沿路沒什麼車,路旁的景觀也充滿變化,除了有田野、老屋、水圳,還有守護這片土地的大樹伯公廟,我們特別停下來向伯公打聲招呼,祈求他保佑我們節目可以順利完成,也感謝大榕樹提供這麼舒服的地方給大人和小孩休息玩樂。
我們沿著長長的內埔工業區彩繪圍牆,穿過台一線省道,進入了內埔的豐田村,這裡還保存了非常傳統的聚落生活,一家家的小店感覺十分親切;當我們來到傳說中的黃昏市集,突然有種時光倒流的感覺,好像這裡一百多年來都不曾改變,我們興奮地逛著市集,大家都用奇異的眼光看著我們,好像我們是從外星球來的。
這裡還保存了不少巴洛克風格的街屋,不過大部分年久失修,還好有一家狀況還不錯,是一間雜貨店,我們進去逛了一下,你們則是吵著要買玩具,尤其是光妹看到了珍珠美人魚的麥克風,就一直纏著不走,最後爸爸想到一個辦法,「我們去三山國王廟跟神明講,請他幫妳完成心願好不好?」沒想到光妹真的乖乖地和我們到旁邊的廟裡去,還很認真地向三山國王訴說她的心願,好像三山國王是聖誕老公公一樣,會把她想要的禮物送到家裡來。看著光妹充滿期待的眼神,爸爸真心相信,只要誠心誠意,所有的夢想都會實現。
後記
回到家以後,光妹每天都在等待著她的珍珠美人魚麥克風,但是一直都沒有出現,我告訴她可能是三山國王沒有雪橇,沒辦法送到這麼遠的地方,光妹也同意,她還很肯定地說,「神明把禮物放在雜貨店那裡,我們下次再去拿!」
至於我則是在書包裡,發現了小胖送給我們的禮物,那是一包港口馬兜鈴的種子,上面還摘錄了亨利‧梭羅在「種子的信仰」這本書裡的一段話:
雖然我不相信沒有種子的地方會有植物冒出來,但是,我對種子懷有大信心。
若能讓我相信你有一粒種子,我就期待奇蹟的展現。
我決定把這包希望的種子種在夥房裡,雖然泰維告訴我,港口馬兜鈴屬於熱帶植物,火炎山以北的地方就很難生存,但是,只要有信心,就有奇蹟的出現,這讓我想起在柚園辦公室裡看到他們留在牆上的兩句話:
有意義的事都是不容易達成的 小胖
態度決定命運 宗憲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田心和柚園會如此讓人感動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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