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註：敝人認為，我必須在此處略作一些警告。這個篇章，便是此一故事被分級在PG-13級（十三歲以下兒童由父母陪同觀賞）的那個原因。篇章中述及暴力以及死亡情節。如果有人認為萊格拉斯在目睹波羅莫陣亡之前，從來不曾見識過生離與死別，則這些人是把幽暗密林的這段歷史給遺忘了。此篇章裡的某些對話，是擷自哈比人歷險記的第十七章，「奇變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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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Battle of Five Armies
第十六章 五軍之戰
「他們回來了！」萊格拉斯大喊，望著那片令人毛骨悚然的蝙蝠陰雲、而看得渾然忘我的埃里安，明顯地一震，拔回視線，轉望米斯蘭達、瑟蘭迪爾、以及伊希爾登再度朝向他們急奔回來。巴德與丹恩正在撒腳奔往另一個方向，而精靈與人類戰士們，則群擠在營地外，自動分成了兩個陣營。
「在我們後方這座山坡上佈陣，」瑟蘭迪爾下令，「按兵不動，靜待本人下達攻擊號令，再以箭雨攻擊。我們要設法將魔兵逼入兩條支脈所夾的谷地中去，然後再將他們左右夾殺。伊希爾登！把部隊調撥妥當！」說完即領著他的侍衛，往南脈跑去，明顯是在尋找某種類似指揮站的據點。埃里安的目光追隨他的背影而去。如此說來，這場戰役之中，正在指揮精靈大軍的那位龍頭老大，是他的父親，而非伊希爾登了！埃里安頭皮發麻了一下子，因為從過往的經驗裡，他早已學會毫無保留地信任他的大哥了。緊接著他又提醒自己說──在他與他的兄弟們甚至都還沒出生前，瑟蘭迪爾早都已經是一名千錘百鍊的戰士、都已經出生入死數百年了！
「埃里安聽令！」伊希爾登在高聲呼喊，於是他迅疾轉頭，見到伊希爾登正在指著坡上稍遠而比較深入谷地的一處地點，「我要你帶你的人馬到那邊去！鎮守下坡這塊地方，藏身在坡底亂石堆中，同時準備好隨機而動！」發令畢，他頭一轉，便滔滔不絕地向托狄士對有關於禁衛軍的佈陣，開始發布簡潔迅速的幾道指示，而埃里安則趕緊聚攏他麾下的戰士們，將他們安置在他們分派到的那個據點。瑟蘭迪爾是龍頭老大沒錯啦，但調兵遣將...伊希爾登依然是大權在握哩！他無比滿意地在心中默默想道。
「解散！」等他們抵達了他們駐守的陣地，他一聲令下，然後便留神觀看嘉列拉斯、迦爾米兒、以及其他弟兄們憑著駕輕就熟的自信，輕巧嫺熟地藏進掩蔽之中隱匿了身形。他選定這座山坡稍高之處的一顆巨岩後面，做為自己的藏身所安頓下來，身旁有默塔諾珥相伴，並且還意外地發現比爾博就蹲在默塔諾珥的另一邊，手中緊握著一柄長刀，在蝙蝠陰雲遮蔽光線所形成的這片幽影之中，那刀身隱約地發出白灼的光。
「您現在加入精靈陣營了嗎？巴金斯先生？」埃里安開口詢問，「在下還以為巴德早已經將您攬為入幕之賓了哩！」
「他是有啦，」比爾博面露靦腆之色，同意道，「不過，假如您不介意的話，我只是同樣地，想與您們精靈族並肩作戰而已啦！」
戰雲密佈一觸即發，即使身處在如此十萬火急的凶險之中，埃里安依然忍不住，望著這位大無畏的小傢伙慢臉微笑了，「我族向您敬致無上的歡迎哦！不過呢，請在這些岩石遮蔽處躲藏好、不要跑開。這場惡戰，不可能去為一個哈比人準備好一個很安全的地方哦。」
埃里安往他自己人馬的兩側，左右迅速檢視了一下，東境巡邏隊佈署在他們的左方，而禁衛軍則羅列在他們的右邊，米斯蘭達、瑟蘭迪爾、以及伊希爾登皆登上一處高地坐鎮，該處可以提供他們將全軍動向一覽無遺的清晰視野。他瞬間捕捉到一個動靜，看到是萊格拉斯剛剛從托狄士身邊跑開，快步跑到禁衛軍防線的近乎最尾端，去就定他的戰鬥位置。貝里揚德亦步亦趨在他的身後，於是埃里安盡可能地從這位監護人的存在...這個事實裡，勉強擷取了聊勝於無的一點點安心。請千萬要保重啊！所有的各位！他在心中默默期許著，然後將指尖撫摩著懸掛在自己頸項上的那個平安符。我絕對要再度平安返鄉！要再回到凱露玟身邊！他以堅不可摧的決心，在心中許下諾言。
緊接著，按下他脈搏與喘息的雙雙增快速度──這是在戰鬥之前、無可避免都會發生在他身上的一種熟悉而並不討厭的緊繃感──他靜心遙遙望向溪谷對岸的另外那一條支脈，他看見人類和矮人們也佈下了陣勢──這些陣仗與精靈的可謂相互輝映。在那條山脈的最高處，迎入眼簾的是巴德和他的少數幾名士兵，正順著山勢凝目望向北方。他目不轉睛地觀察著他們，見這群人類宛如不敢相信他們的眼睛正在告訴他們的這一幕似地、大驚之下木然僵滯一動也不能動了！然後他們其中的一個人，稍稍往後退了一步。埃里安的雙眼瞇了起來。那虎虎逼近而來的凶神惡煞，必定真的震懾性十足吧！萊格拉斯先前所顯露出來的那種...對巴德毫無批判力的一昧盲目崇拜，這事兒他原本就老大不高興了；再加上，有關於巴德的那副財迷心竅樣兒，他原也對他心懷著刻薄的評價。不過呢，這個人類的英勇和豪氣，卻是埃里安無法斷然否認的。
剎那間，蝙蝠群已經飛湧而至、籠罩在他們上空了，此地間原本擁有的任何微光，都在如此層層密佈的濃雲之中，而遮蔽殆盡了。牠們那令人起反感的吱吱聲，聽得埃里安渾身打激凌，但他沒有時間理會，因為此刻，旋繞過東方支脈奔襲而來的、把野狼當座騎的半獸人騎兵，已經躥躥跳跳進入溪谷了。這批一定是魔兵的先鋒部隊，埃里安很明白這一點，是以強行克制著向他們開弓射擊的那股衝動，因為主要戰力尚未進入眼簾呢。他的手指在弓弦上、一下一下地痙孿著。這批前鋒部隊非讓他們煞停下來不可！假如半獸人擠成水泄不通的亂糟糟一團，他們就無法輕易地閃躲飛箭，則勢必成為了一種信手拈來的甕中之鱉了。
就彷彿被他腦中想法所誘使似的，人類從東方支脈進攻了，以箭雨攻勢、並且不惜以自己的血肉之軀，投身在狼騎士來襲的路徑上，來將他們擊退。正當埃里安，煎熬著按兵不動的極度痛苦，來觀看半獸人被射落於其座騎之下，同時也看到許多人類倒下、並慘遭了狼吻。埃里安瞄眼，偷偷望了望瑟蘭迪爾和伊希爾登。他自認了解父兄正在採取的方針──靜候半獸人大軍的主力到場，但是，他的父親和大哥絕不該冷眼坐視，而讓這些人類去孤軍作戰才對呀！
不過呢，等他再度回眼去觀看下方戰局進展時，便領悟到了...所有的等待，都瞬間就來到終點了。黑壓壓的半獸人大軍，宛如黑波萬頃的巨浪，波湧滔滔，倒灌入這一方溪谷，嚇得那些還能逃跑的人類全都忙不迭連滾帶爬地慌忙走避他們狂襲而來的道路。目睹這種半獸人陣仗一往直前的驚人氣勢，埃里安是連呼吸都忘了。他從來不曾在一個地方，一次看到數量如許壯觀的半獸人。霎時，他想起了先前他所看見的、往迷霧山脈行軍的所有半獸人軍團。這些魔軍軍團，可是一直不斷集結在往北方的山脈裡嗎？說不定就在剛達巴山裡──盛傳魔軍在該山有一個要塞？
他掠眼望向比爾博，「索林的遠征隊行經迷霧山脈那時，可曾與半獸人交過手？」
比爾博點點頭，他瞠目注視著這批大舉進犯的半獸人大軍，「我們痛宰了他們的首領。」以一種...這些半獸人的突然引軍掩至、以及魔兵們的怒焰沖天，這兩個現象再合理不過了...的理所當然之口吻，坦承不諱。埃里安先前在接近多厄格督時，曾經無意中聽過一個半獸人說過什麼話兒了？「我也要去！我們要血債血還！」
但是，他當下已經沒有時間，去把有關於...究竟是為了何事，竟然動員了──幾乎是北方全數的半獸人，傾巢引進這個溪谷裡來...的這個大哉問，去多加思量。他自己的戰鬥本能告訴他，出擊的時機已翩然來到了，於是，他專心致志，把注意力貫注在他的弓、他的箭、他的敵人之上。好不容易，瑟蘭迪爾那嘹亮的一聲震地高呼，終於來到了，「盡情射擊！」環繞在埃里安周遭的精靈們，動作齊一地站起身來，將疾箭如雨，居高臨下地，射進紛紜而雜沓的半獸人烏合之眾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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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格拉斯放開弓弦，將他的最後一箭，射進一個正在攻向精靈陣地的半獸人眼窩之中。他還弓上肩，拔劍出鞘，然後性急地轉望左方，看埃里安的手下們迅速地射空了箭筒；然後看向右邊，正好當下目擊瑟蘭迪爾的一枝怒箭離弦飛去，以致命的精準度，栽進一個狼騎士的頸項裡。接下來瑟蘭迪爾也將弓上肩，同時環顧掃視整個精靈陣線。
萊格拉斯唯有備嘗艱辛地、耐心等候他父親下達攻擊令，因為此時此刻，他滿腔熱血正滾滾沸騰，而戰事結束之前他不敢讓它冷卻下來。然而，他也不是初出茅廬血氣方剛的新兵菜鳥──抗拒不了一時的衝動而貿然輕進。輕舉妄動會慘遭自家夥伴誤擊，而招致意外的傷亡。
不過，這會兒，瑟蘭迪爾早已撤劍在手了──就是他從索林那兒沒收來的那柄光采耀眼、華麗非凡的絕世寶劍；就在萊格拉斯看得目不轉睛之中，他已將寶劍高高舉起，然後疾揮而下，「衝啊！」一聲令出響徹天際，便拔腳衝往坡下身先士卒，「為了森林！」
萊格拉斯也扯開了喉嚨，喊殺聲中從藏身處一躍而出，一路往前衝鋒，藉著這股勁勢將他的寶劍捅進一個半獸人驅體裡──正當敵人彎刀揮向他的頸項發出炫目的一閃那時刻。戰火方興怒焰熏天，萊格拉斯低頭閃躲攻擊、挺劍擊刺半獸人、隨而拔出利刃、再度往前衝鋒。「為了森林！」他大聲怒吼。
「為了森林！」奔跑在他身側的貝里揚德則高呼回應，他手中利劍也已經滴瀝著魔兵的烏血了。
因為人類和矮人族依然還堅守在東方支脈的山坡上，於是這支磅礡的半獸人大軍，此刻便將陣式一轉，傾巢迎向衝殺而來的精靈軍隊。這洶洶的來勢差可比擬一道半獸人海嘯，所向披靡地直撲萊格拉斯而來，於是乎，有那麼一瞬，達哥拉大戰在他腦海中虛無縹緲地搖曳著──在那場惡戰之中，他那些森林精靈先人們，在毫無友軍支持的情況下，輕率而莽進，全視死如歸地成仁取義去了。但是，當他舉劍格開一把魔兵彎刀那時，傳入耳鼓，聽到有人在吶喊：「摩瑞亞！丹恩萬歲！」驀然他領悟到...人類與矮人友軍正在群擁而出東方支脈，從另一邊攻其不備，趁這批半獸人和野狼來不及掉轉陣式，先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掩殺到他面前的這一個半獸人，不由自主地轉頭去看這初來乍到的新戰呼，不殺更待何時...萊格拉斯趁機橫劍一掃，魔兵的頸項頓時皮開肉裂。如墨的腥血四溢噴濺，這畜牲甚至連哼聲都省了，便倒栽蔥直翻下地，而萊格拉斯不得不閃身跳開──好讓路給這位魔兵的跨下之狼，牠飛撲按住這個半獸人，開始撕扯他腥血淋漓的喉頭。不分四面與八方，不管那一支精靈部隊，高亢的戰呼聲此起彼落，人人奮勇爭先殺敵。萊格拉斯看見埃里安纏住一個半獸人鬧不休，然後一劍摜入該魔兵的腋窩裡；他也瞥見嘉列拉斯把劍鋒爽快地劃過一個魔兵的胸腹，送他肝腸曳地恨別離。他頓覺逸興湍飛鬥志昂揚，萊格拉斯用兩隻手握住劍柄，奮身投入魔兵海嘯中，用盡全身的力氣狂劈猛砍，不顧招式藝術身段風雅，只求手起刀落你死我活，騰騰殺向他那...現在已經漸趨式微了的大敵。
瑟蘭迪爾、巴德、丹恩、與米斯蘭達先時所擬定的那個作戰計畫，顯然立刻成效卓著──一如他們原先所期待地付諸實現。半獸人大軍已經被引至谷地，此際正慘遭兩方人馬夾殺攻擊，腹背受敵，沒有任何方向可倚為安全的靠山。恐慌頓起，驚懼的情緒似乎在魔兵大軍裡蔓延成災，萊格拉斯從他的右方看去，可以看見最接近谷口的那些敵兵開始要落荒而逃了。
就在這一刻，當勝利似乎唾手可得之際，卻天外飛來一顆巨石，轟然一聲恰恰落在萊格拉斯身後，嚇得他好大一跳、同時轉過頭去瞧，以至於也只有貝里揚德那閃電般的身手，快到足以出手擋掉了一個半獸人往他背後砍過來的那一劍！「打仗給我專心一點！」他的監護人氣得大吼。
又有石塊砸下來了，於是萊格拉斯匆匆掠眼往山頂上瞄。而他所看見的景象令他把呼吸都忘了。「看啊！」他大喊。他的監護人飛快瞥一眼，然後，在嘴裡飆出一串活色生香的髒話聲中，又迅速轉回去盯著半獸人魔兵──他們臉上神采奕奕，這會兒又再度精神百倍往前挺進了。因為那座山上，從它北側的那條狹窄的山徑，第二波半獸人大軍正在川流不息地湧進來，先往山下猛投岩石巨礫，然後便順著山坡直衝下山，於是乎此刻，精靈、人類、以及矮人聯軍，反倒變成了被前後夾殺的囊中物了！
萊格拉斯轉身，開始不顧一切地針對谷中這一支魔軍展開瘋狂的大斬殺，心中希冀著...趁另一波敵軍的主力抵達之前，至少這支前軍可以先解決掉。一個半獸人朝向他衝過來，他挺劍便往該魔兵迎面一刺，這同時，竟然出現了不知什麼東西飛近他的頭臉、並發出長而尖銳的尖叫聲。震驚之餘，他依然設法扭轉身體閃向一旁去、這同時運劍往下刺進那名魔兵的腹腔裡，卻已迴避不了這個半獸人早已劃向他的左臂上的那一道深深的切口了。那是什麼鬼東西？驚恐陡然而升，他狂問自己，緊接著他便明白了──隨著這第二波魔軍的壓境而來，那原本盤旋在半空中的蝙蝠潮已經俯衝下地了，現在正群擁在人們的頭臉和耳際盤繞飛旋揮之不去。
然而，除了這些振翅拍翼聲、悠長的尖叫聲之外，萊格拉斯還聽到了一種異響突起，這新的聲音把驚悚和恐怖沿著脊骨而竄、直叫人心膽俱裂。他望向谷口處，看到一群銳不可擋的座狼群正在衝鋒入陣，掩身其後的是一群身型異常巨大的半獸人，這些高頭大馬的親兵衛士正在護衛著一位──非首領莫屬的一個半獸人。波格，米斯蘭達先前就是這樣稱他的──在米斯蘭達發聲警告半獸人大軍來襲了的那時候；而這位魔軍頭目的到臨，看來是為他的大軍注入了新的活力了！
在戰場遙遠的另一方，萊格拉斯看得見巴德和他的士兵們正開始逐步撤回那邊支脈的山坡上。絕望之情洶湧而至，他轉回思緒，關注在戰鬥之上，因為精靈雄軍依然還傲然屹立於垓心苦苦鏖戰，未曾有半步的退卻。他手臂上那道劍傷，鮮血正在泉湧而出，但至少此時此刻，他尚不覺疼痛。百忙之中他飛快掠眼環顧四周，發現貝里揚德正與一個半獸人刀劍交瑣對峙之中，卻沒顧及從他背後有第二個魔兵潛行而至了！他口中急切怒吼、腳步已一躍向前，同時舉劍朝向那個偷襲的半獸人拼命地一刺，卻已攔不住這魔兵劈進貝里揚德身側的那一刀了！「不！」萊格拉斯失聲哭喊著，控制不住的滿腔怒火驅策著他的怒劍，劍光一閃便往先前與貝里揚德糾纏的那個半獸人面龐橫臉洩恨地劈去！
顧不及周遭的刀光劍影還在激烈地對決當中，他奮不顧身地騰步向前，跪倒在貝里揚德的身邊，瘋狂地拍打棲止在貝里揚德傷口上吮血飽餐的那些吸血蝙蝠。緊接著，在交鋒惡戰混亂不可開交的那些怒喝喊殺慘叫盾牌撞擊劍器鏗然聲之外，他聽見凌駕在眾聲之上的伊希爾登的高聲疾呼：「保衛國王！保衛國王！」扭頭回望，他見到精靈部隊也在撤退了，情況正與巴德軍相互呼應。那些翻山越嶺攻下坡來的半獸人軍團，已經被瑟蘭迪爾御駕親領的一支小型戰隊，從山谷逼退了，但畢竟眾寡懸殊，國王的精兵正在逐步地瀕臨崩潰的險境當中。萊格拉斯周遭的精靈戰士們，無不明白眼前即將引發的是何等生死存亡，於是那些得以脫身以及能夠奔跑的，全都朝向南方支脈迅速撤退。雙眼緊緊盯住他父親不願須臾鬆懈的萊格拉斯，手忙腳亂地將一個劇痛得呻吟出聲的貝里揚德揣在懷中，匆匆站起身來，好讓他能將懷中這位敬愛的老人家移置在──有那麼幾分貌似掩蔽處的地方，然後才可以拔腳奔去支援瑟蘭迪爾。
「小心啊！萊格拉斯！」嘉列拉斯大叫。從他的視角所及處，萊格拉斯看見嘉列拉斯一個箭步跳上來，截擊住一個半獸人，他為這恩賜的...得以將貝里揚德安全搬移...的良機而內心感激不已，便往山腳亂石堆裡奔跑過去。為他身受重傷的監護人找到一個真正的安全處所...那是妄想，這一點他心中有數，因此他不辭千里地將他藏到這堆亂石中間，心中強烈希望蝙蝠與惡狼不至於跑到這地方來發現他。
「我會回來找您的！」他如此說著，貝里揚德默默點頭，然後伸手抓住他的手臂。
「小心...」他氣喘吁吁地吐出兩個字後，手兒一鬆，便無力地摔落身側了。
「保衛國王！」伊希爾登的聲音從遠方傳來，絕望之情卻將他淹沒，帶著背水一戰的絕決心情，萊格拉斯一步躍起，倉卒奔去援助父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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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力於堅守在步步進逼的魔兵軍團與他的君王之間，伊希爾登又把另一個半獸人魔刀用力格開，然後以飛快的速度懸劍劃了一個圈，藉這股勁道刺入這畜牲的胸腹裡。趁這半獸人驚詫喘息抱著肚子彎起身子那時，伊希爾登已順勢一撞，助他翻過崁頂崖邊、跌落底下的亂石堆裡去了。儘管被繃帶緊緊地纏裹著，但左腿上的那道劍傷又再度血流如注了，因此他必須把另一隻吸血蝙蝠拍掉，他一邊拍打的時候，一邊噁心得寒毛直豎。映入眼簾他看見更多精靈奔向他們來了，同時辨認出安納兒、欣南、以及尼西榮恩全混在這群戰士之中。緊接著他便看到萊格拉斯也衝刺上坡來了，他的衣袖被鮮血染成一片殷紅。想必禁衛軍戰士們就在相距此地不遠外吧！伊希爾登暗忖道。觀畢他又凜顏厲色、不屈不撓地，擎舉他的手中劍，去迎擊前仆後繼的下一個半獸人。最起碼，這道支脈那狹窄的地形，阻擋了魔軍那壓倒性的人海戰術──以秋風掃落葉之勢，一捲就讓他們潰不成軍。
突然間，從他的右方傳來一聲砰然巨響，於是，從與他格鬥之中的那個半獸人高舉的臂膀下方，他窺見防護依魯伯大門的那座石牆驟然崩毀的一幕，見它轟然墜入水潭裡去，而索林和他的夥伴們則群躍而出，豪邁揮舞著他們壯觀的戰斧，加入了告急的戰局。「跟我來！跟我來！精靈族和人類！」索林扯開喉嚨大喊，「隨我並肩作戰！我的手足與同胞！」
伊希爾登應戰不暇分心乏術，然而過了幾分鐘後，他看見丹恩的手下、以及原本受困於垓心脫身無門的部份人類和精靈戰士們，紛紛衝向了索林。伊希爾登在百忙之中偷眼瞥見的一幕訴說著──索林直指半獸人大軍的核心，一馬當先銳不可當，騰騰殺到波格和他的親兵衛士身邊。然而這一幕也演繹著──索林的人馬畢竟寡不敵眾，他們戰到最後陷入了八方受敵的絕境，環繞著索林，團團圍成一個保護環，想盡辦法要保全他。景況與我們如出一轍啊！伊希爾登心中已不抱持希望了，他頑強地、再度舉起手中利劍。
來自他的上方，響起了比爾博的聲音，而瞬時之間，他還暗自奇怪著這位哈比人之前躲哪兒去了哩？不過，比爾博接下來的話語，倒是打動了他麻木了的知覺。「巨鷹！巨鷹啊！巨鷹來了！」隨後，天際出現了第一隻巨鷹、緊接著又來一隻、再來一隻......急速地俯衝越過伊希爾登，以利爪撲攫、以巨翅拍擊，對山上的半獸人展開空中武力，將魔兵推離狹窄的山徑，讓他們墜入山底的亂石中摔成粉身碎骨。果真不假！此時此際，這些巨大的飛鳥已經佔領了長空、在空中虎虎稱霸了！
這天外飛來的神兵怎不叫人驚愕！他凝身木立，望著眼前這一幕愣怔著發呆，一時太過震驚而反應不過來了！卻聽得發自他的身後，瑟蘭迪爾在震聲發令。「山上交給巨鷹去收拾！我們必須去支援溪谷的戰役！」於是剎那間，伊希爾登委靡不振的希望再度抖擻煥發起來，他掠眼望向山下，將深陷谷地敵陣猶自鏖戰不懈的英勇戰士們掃視一遭。瑟蘭迪爾早已一馬當先、望他們直直衝殺過去了，於是伊希爾登也不願落後，他快步追上，欣然瞥見萊格拉斯和欣南也追隨著他們那堅毅不撓的君王，奮不顧身投入了這場英烈的血戰。
繼之而後的片片刻刻，卻好像，怎麼過也過不完。他狂揮利劍，砍倒一個又一個半獸人，殺敵的同時，還要留神注意他各部隊的進展狀況，以便萬一有必要的時候可以機轉調度。我們還撐得住，他如此對自己說，然而卻僅僅只是撐住而已！他掉轉方向，觀察是否有什麼地方是他可以派兵來為他們扭轉頹勢的，正看時，他見到安納兒不知怎地被三個半獸人圍困在中心，立地轉來轉去，狂亂地致力於自救脫身。
伊希爾登高舉手中寶劍，原本都已經起步要去對他馳援了，卻在此際突然間，他看到拼命向前衝鋒的欣南，長劍一挺刺進一個半獸人的後背，緊接著立刻又衝往第二個半獸人去，卻沒注意那第一個半獸人震驚之餘卻尚未倒地的這個事實，而這個早該倒下的魔兵竟正在舉起他的軍刀！伊希爾登試圖要高呼示警，孰料越是情急越是氣噎喊不出半點聲音。他設法要奔向他的愛兒，豈知兩條腿兒緊要關頭卻不聽使喚，笨拙迂緩得像是在涉水而行。隨後，不知打哪兒殺出來的尼西榮恩，一個箭步飛跳出來遮斷了伊希爾登尚未看完的那一幕，同時一個半獸人從伊希爾登的右方來勢不善搦戰而來，迫使他不得不停下來，轉而投入他自己的一場廝殺對決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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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格拉斯早已失卻了托狄士的蹤影，舉目茫然不見其餘禁衛軍弟兄們何處去了。短兵相接生死交關，你死我活混戰之中，他只顧得了敵人在何方。他感覺這場戰鬥似乎已經激烈進行好幾小時了，白晝都已經殺成了黑夜，不過，那也很可能是一個錯覺，因為，打從半獸人和惡狼壓境而來的那一刻，風雲在那時就已變色、日月早就黯淡無光了。他揮劍劈進一個半獸人腹肚之中，然後拔劍，再度挺進，往索林和矮人們力守的那個低矮的圓丘逐步前進。他看見索林已經受傷倒地了，他身中數支長矛，但矮人們依然在極力戰鬥不畏犧牲，他們力挽狂瀾的那種壯志豪情叫他打從心底敬佩不已，只願自己可以襄贊一點綿薄之力。護衛波格的那支親兵衛士──那群體型異常魁梧壯碩的半獸人，此時正在擊潰他們的防線了。我們大勢已去了！萊格拉斯心中湧上無限悲絕。
就在這時傳自他的右方，戰場裡的廝殺聲突起異變，他不由自主地轉頭觀望，擔心著大概有什麼前所未見的惡勢力又來加入戰局了，極度的驚懼令他發狂的心已經跳上了喉頭。一個顏色黝黑的龐然巨物，以石破天驚之勢崢嶸而至，宛如正在撕裂戰場。目睹的剎那，這震驚非同小可，致使萊格拉斯瞬間石化一動也不能動了！來者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然後信手抓起一個半獸人丟向一旁，好像在亂扔一個布娃娃一樣。是一頭熊啊！飽受震撼的萊格拉斯，如此頓悟。它可是一頭龐然的巨熊，此外，這生物顯然與精靈站在同一陣營，因為它勢如破竹的一路上，惡狼和半獸人只有望風潰散的份兒！
它所向披靡縱橫戰場，長驅直抵矮人陣地，然後輕柔地抱起索林，將他帶離險惡的戰地。萊格拉斯滿頭霧水這是在上演哪齣戲碼？不過，他把這只生物的出現當作是個好兆頭，趁勢便向相距最近的那個半獸人出手痛擊，而這個──滿臉驚駭不知所措的半獸人，便在他面前步步敗退了。接下來，萊格拉斯聽到這頭巨熊的吼聲再度如雷貫耳，同時，這生物又再度在戰場裡橫行起來，而這一次，它直指波格和那群親兵衛士，怒氣勃發殺氣騰騰而去！這頭巨熊顯現出一副要完成精靈、人類、以及矮人所無法達到的那份偉業，這份兒雄圖委實令半獸人驚慌不已：它把那群親兵衛士打得七零八落、並且一舉擊潰波格，讓他在它那無與倫比的體重之下壓成粉身碎骨。
與萊格拉斯交戰的那個半獸人驚嚇得哮喘不定、嗚咽悲吟、驚恐得雙目圓睜呆望著萊格拉斯。接下來在一聲哭喊聲中，他轉身飛奔而逃，於是萊格拉斯頓時才領悟到──整個的半獸人大軍...或者說是剩下的半獸人殘兵，早就棄守戰場了，此時正在倉皇潰逃。萊格拉斯興奮地振聲長嘯，一步躍起便狂追過去，而他周遭的精靈、人類、和矮人們，則紛紛加入了這追殺的行動之中。
隨著半獸人不分東南西北的抱頭鼠竄後，這溪谷以令人吃驚的速度變得空蕩蕩了。阿曼德突如其來出現在萊格拉斯身旁。他眉梢上方一道傷口，鮮血正淋漓順臉流下，但那張臉龐卻因興奮而生氣盎然。他倆注視著彼此，不交一語，萊格拉斯看見阿曼德臉上浮現一抹兇殘的獰笑──他心知這同樣的笑也映現在自己的臉上。以一種心領神會的默契，他倆轉身，便開始要跟在一群正沿著溪流西岸飛也似地逃命而去的魔兵後面拔足追去。
不意，巴德突然出現在萊格拉斯前方。「副隊長，請去尋覓您的隊長，將剷除任務加以安排組織。」他發令，「您們精靈戰士追殺那些逃進森林裡的。我們人類士兵負責搜尋那些沼澤濕地。我要把他們斬盡殺絕、不留活口。」不容萊格拉斯有時間回答，這人已經走了。
阿曼德盯著他離去的背影愕然地眨眨眼睛，然後轉望萊格拉斯。他舉足不定、身子搖搖晃晃，情況很明顯──阿曼德幾乎無法遏制此刻便去追殺那群半獸人的那股慾望，這也是萊格拉斯共有的一種渴望。但巴德所言，正確無誤；假如除魔任務規劃得有系統有條理，則可以更為永絕後患。此外，身為一位軍官，萊格拉斯還有其他職務在身。必須要有人去尋找傷兵、將他們聚集起來妥善照護。也必須要有人去照料死者。
他四顧張望，發現另外兩名禁衛軍戰士。「帶上那兩位，從距離我們最近的地點，開始逐吋搜查森林。」他對阿曼德發令畢，便轉身快步奔回溪谷裡，心無旁鶩地尋找起托狄士。
戰勝的喜悅漸次平息下來，他放眼張望戰地四野，驀地清醒過來。僅僅只在幾分鐘前，塞滿將帥兵勇擠得水泄不通的這個地方，此刻，只剩下零零落落的幾條身影慢步橫越其上，這些人影裡面沒有一個半獸人。此間大地，絕大多數的人們都橫身倒地不起，橫七豎八躺得滿地遍野。而幾乎是瞬間，他就發現托狄士了，只見他空茫的視線轉向冰冷的十一月天空，此時天際繁星，正在逐一綻放光芒。霎時間，萊格拉斯凝望著他死氣沉沉的軀體，木然佇立百感齊發。托狄士，是萊格拉斯此生第一次獻出赤膽忠誠為他效命的那位統帥；是教導他區分軍事訓練與真實戰鬥有何不同的那位恩師；在萊格拉斯第一次受傷後送他返鄉、然後對他的能力賦予令他動容的鼓舞之信心...來歡迎他歸隊的那位長官。
「萊格拉斯。」遠處傳來安納兒的呼喚。他緩之又緩地，轉頭望向他的摯友，見他的右手裹在血污的繃帶裡。「萊格拉斯，你父親的營帳要你過去。」
萊格拉斯望著他眨著眼皮，「我現在正在號令禁衛軍。」他一邊說著，一邊努力要釐清安納兒正在說什麼。「我必須把剷除魔兵的行動組織起來。此外我還必須照護我們的傷兵。」剎那間，他想起貝里揚德，「我把貝里揚德丟在那邊亂石後面了！」他心痛得哭喊起來，手兒一指、旋踵便往那堆亂石跑去。
安納兒飛快扯住他的衣袖，「我們已經發現他了，已經把他送去醫務站了。我會處理這些事兒，萊格拉斯，但，現在，你父親的營帳需要你。」
萊格拉斯這會兒正面與他的好友四目交接了，而，在安納兒的瞳眸裡，他看見了悲憫同情。放聲悲號，他瘋狂轉身，朝向瑟蘭迪爾的營帳拔腳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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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里安低垂著眼瞼，凝視嘉列拉斯那癱軟、已然失去了生命的形體，瞬間他的雙目如螫，盈溢的熱淚在眼眶中洶洶翻滾。生命曾經厚賞給嘉列拉斯強人一等的體能與卓然出眾的武藝，卻吝於賜給他一個鍾愛的家庭之簡簡單單的祝福；這種親族祝福──其充沛豐厚的供應足以讓埃里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恰似提供他喘息之需的空氣，可以源源不絕地供應一樣。也許是因為嘉列拉斯的家庭無法以此令人滿足，因此他深愛成為巡邏隊員的一份子，而且埃里安頗認為，他格外喜愛成為埃里安旗下的一員。無論如何，在他之前那漫長的人生歲月裡，都應該已經在森林倘佯之中發現生活的無比樂趣、在一位少女的愛戀之中找到生命的充滿歡愉才對呀！
「埃里安。」默塔諾珥將手兒輕輕放在埃里安肩頭，「你父親營帳裡需要你。」
揩去熱淚，他失魂落魄望著他的監護人發呆。
「御帳派人來喚你過去。」默塔諾珥耐心重複再三。埃里安的目光越過他，望向瑟蘭迪爾一個侍衛佇候之處於是，冷不防地，心生極度的恐懼，他的心臟糾成一團，同時開始沒命地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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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格拉斯無視佇立在御帳前的那名警衛，沒有報請恩准便掀開帳簾，逕自闖進營帳。兩張帆布床的其中一張，被好幾位精靈給圍得密不透風，但萊格拉斯的目光直接盯在另一張床上，該處安置了一具遺體，以一襲戰士斗篷妥善地裹覆起來。一時激動，他哽咽得泣不成聲，衝上前去，揭開斗篷，低垂的目光盯在欣南的監護人尼西榮恩的臉龐上，愣愣地看傻了眼。從他的肩後傳來一聲哽住聲音的慟哭，於是他抬頭回望，見到是接踵而至的埃里安正站在他的後面。
「他為保護欣南不惜犧牲了自己。」伊希爾登說這句話兒氣噎得不成語調，就好像他吸不夠空氣似的。聽這聲調，萊格拉斯驚詫地轉身去瞧，見他大哥一副喪失心神的癲狂模樣，被瑟蘭迪爾用一隻強而有力的臂膀環控住他的雙肩。尼西榮恩擔任欣南的監護人之前，曩昔也曾經擔任過伊希爾登的監護人...這段兩代袞纏的恩義，突然浮上萊格拉斯腦海。一位醫師俯身在另一張床上的傷患上方。那位是欣南，萊格拉斯恍然大悟，而假如醫師留連在此帳內，那麼就表示他依然還活著。他嘶嘶吐出一口長氣，同時舔舔雙唇。
「他怎麼了？」他詢問。
「傷勢嚴重。」瑟蘭迪爾從容不迫地回答，同時穩穩地把持住伊希爾登絲毫不肯鬆手，「他脅邊有一道極深的傷口。」
該名醫師直起身來，轉向他們。「確是如此，」他說，「不過，我認為並未傷及他的重要器官。」而就在這一瞬，萊格拉斯看見伊希爾登正在狂烈顫抖的一幕。「他基底強健，」這位醫師繼續說下去，「因此有一線希望。假如他撐過了今晚，大概就可化險為夷了。」說完他著手收拾起他的隨身器物，準備要離開了。
大夥兒眼睛一眨也不眨，全盯著他瞧。「你不可以離開！」伊希爾登失驚大喊。
「還有許多別的傷患啊，殿下。」這位醫師一邊說著，一邊扣緊他的斗篷，「我稍後一定會回來的。」說完一躬，便掀簾離去了。
瑟蘭迪爾望著萊格拉斯和埃里安，「去看看能否找到熱茶。還有，」他吞吞吐吐、為難得說不出口，「我認為，假如尼西榮恩的遺體能夠移去與其他死者安放在一起，那樣會比較好。我希望伊希爾登能躺下來休息一下。」
「父親，我沒辦法休息！此外，我有職責在身，要親身去照料！」伊希爾登一副大驚失色的模樣，「而且，尼西榮恩應該得到更好的對待！」
「所有殺身成仁的人，都應該得到更好的對待。」埃里安悶悶地插入。
「你有一批訓練精良的軍官，他們足以照料每件事情。」瑟蘭迪爾堅持不讓。他向埃里安和萊格拉斯點一下頭，暗示他們去搬取尼西榮恩的遺體，不過，埃里安倒已一步當先，二話不說將它輕柔細緻地收拾在自己懷中，頭也不回便離開了營帳。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的萊格拉斯，便尾隨二哥身後跟著走人。
「我會照料尼西榮恩。」埃里安說，「你去為伊希爾登和父親張羅茶湯。」
萊格拉斯茫然失措地呆站了一下子，然後才舉步往其中一個炊事站走去，在那兒他見到一個火堆正在熊熊燃燒。他發現一位伙夫正在分發茶湯和粗食，於是便拿了他需要的，回父親的營帳裡去。瑟蘭迪爾早已讓伊希爾登在那張空床上安坐下來了，於是便開始連哄帶勸地讓他喝下那杯溫熱的湯水。他倆甚至都沒注意到萊格拉斯什麼時候回帳外去了，他在一張原本就擺設在御帳前的長椅上頹然坐下。
他垂頭將臉埋在雙掌之中，百思不解，勝利的滋味何以嚐起來如此苦澀得難以下嚥？他覺察有人緊挨著他坐了下來，而當他聽到埃里安的聲音響起時，一點兒也不感到意外。「我知道這場戰役我們非打不可，而我也明白我們大獲全勝了。明天，我們勢必會大肆慶祝，因為，我推估北方四分之三的半獸人，已然命喪在此役之中。但是，此時此刻，我發覺自己只感到精疲力盡、滿心悲痛欲絕。」
聽著埃里安如此幽幽道出，萊格拉斯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了。他倒進哥哥的懷中，痛哭失聲，同時心中也很清楚，將他緊緊擁抱的埃里安，同樣也在哀泣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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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結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