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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2-07 00:00:33| 人氣180| 回應1 | 上一篇 | 下一篇

幽暗密林的一年 4/15 恪謹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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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 Year in Mirkwood
by
daw the minstrel

4. Du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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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恪謹天命


(八月)

翌日,當瑟蘭迪爾全家圍坐享用早餐之際,卻突然受到了攪擾。「稟告陛下,」侍者通報,「來了一位傳令員,希望求見伊希爾登殿下。」

「失陪了,父親。」伊希爾登說著,離開了餐廳。他很快就回來了,卻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

「怎麼了?」瑟蘭迪爾問。

「昨日深夜,禁衛軍的一支巡邏隊掃蕩密林河的沿河幾處洞穴。他們顯見是...收到報告指出,該區域發現了一個外來者。當他們在洞穴裡搜查時,卻發生了落石坍塌意外。」說到這裡頓了頓,搖著頭,「蜿蜒在那個區域底下的幾條地下河流,造成整個洞穴系統十分不穩。所幸隊員大多及時逃出了洞穴,但是戴勒留下來確認全體人員的安全撤出,因而慘遭落石擊中。」禁衛軍這支部隊,專責提供皇宮的駐哨宿衛防務,同時承擔京畿附近的巡行偵查重任,戴勒,為禁衛軍的隊長。「他傷勢十分嚴重性命垂危,畢洛遠不敢保證他有妙手回天的勝算。」伊希爾登神情無比凝重。

現場疊聲驚呼,以回應他這番宣告。「他怎會沒聽到落石聲響,而及時逃過劫難呢?」萊格拉斯出聲詢問,語調裡無比震驚。

「他那時正在照看他的部屬。」伊希爾登並沒多做說明。他端起雅薾斐苓伸向他表示支持的那隻玉手,短暫地在他的唇上停留了一下。「我必須去看看有什麼我可以分撥支派的事兒。」他向瑟蘭迪爾如此說著,顯見是希望立刻告退,去做這些事情。

但是瑟蘭迪爾也站起身來了,「到我的辦公室來,我要先和你談談。」如此說著,便領著伊希爾登走下長廊。國王逕自在御案後坐定,同時比了手勢,示意伊希爾登也坐下來,但他這兒子卻依然站立著不肯就坐。

「父親啊,我必須去探望戴勒,緊接著便要做出禁衛軍如何安排的決定。」他的口吻十分焦躁,「您這席談話不能等嗎?」

「不能,它等不得。」瑟蘭迪爾專橫威嚴地說,「坐。」伊希爾登僅僅挨著椅緣危坐,明顯的一副隨時就要走人的打算。瑟蘭迪爾端目注視他半晌,而後才開口,「我希望你把埃里安安置在禁衛軍。」說道。

伊希爾登驚訝得目瞪口呆,「皇家禁衛軍?」痴痴地跟著唸誦了一次。瑟蘭迪爾點點頭。「可是他鐵定會火冒三丈的啊!」伊希爾登反駁,「況且,除此之外,這對他的天賦,是一種徒然的糟蹋。他是為南偵隊量身打造的啊,父親。您分明清楚,他是天生的南偵猛將。」

瑟蘭迪爾毫不妥協,「因為戴勒受傷了,你需要一個駕輕就熟的統帥。」他表示。

「我需要的是一個運作禁衛軍駕輕就熟的人。」伊希爾登更正。「埃里安精確算來,只在他剛剛成年的頭六個月裡,在禁衛軍服役。接下來我就不得不把他調到南方去了。那是出於他的百般要求,不過,卻也是我不得不下的一著棋。他那時煩亂焦躁惹事生非,尋著哪裡有麻煩就一頭栽進去。假如當時沒把他調走,則我們甚至永遠不會知道他有本事成為如今這樣一個幹練的將才。他悠遊於南方特產的那種捉摸不定的情勢,他在那裡乘時得勢宛如飛龍乘雲,而能一飛衝天啊!」

「假如你不想讓他統領禁衛軍,那麼就指派他做你的常任副官。」瑟蘭迪爾話風一轉,「你需要協助,伊希爾登。任誰都看得出你把自己消耗得行將鞠躬盡瘁了。」

「那就是這席話的章程所在?」伊希爾登問聲激烈,「我的工作我做得來,父親。假如我做得不合您的意,您可以對我直說無妨。」

瑟蘭迪爾停下舌鋒,頓了半晌。「沒有什麼不合我意的,iôn-nín,」他以溫和多了的語調,說道,「但是你真的需要這項協助啊!」

「具備埃里安如此才幹的人,我並不需要。」伊希爾登拒絕得爽快而麻利,聽得出他依然忿忿不平,「我可以再多聘一個助理來協助我。假如您喜歡的話,我今天就指派一位。」

「就指派吧!」瑟蘭迪爾回。說完,他不屈不撓地附加一句,「不過,關於該案,本王諭令你指派埃里安擔任禁衛軍統帥。」

伊希爾登滿臉紫脹起來,「您要將這件事的決定權,從我手中奪走?」發問。

「是的。」瑟蘭迪爾回。

「我可以問原因嗎?」伊希爾登的語音緊繃。

聞言瑟蘭迪爾好生猶疑,噤聲不語。他極不想讓伊希爾登認為他對他缺乏信任,同時,他也不願去對他的兒子傾訴有關於這個預警之夢。光天化日乾坤朗朗,在此豁達明亮之中,去揭露自己如此癡愚...令他好畏懼。他眄目流向房內的一角,躲避著伊希爾登的目光,「這同樣的夢,我已作過兩次了。」踟躕到了最後,他終於掩抑著嗓音,娓娓道出心事,「夢境之中,我看到一個戰士被射落林外死於鋒鏑之下。我第一次作這個夢,是在大約一個月前,而昨夜,我又再度夢見它。我無法看到這位戰士的面容,但我相信,它就是埃里安。」說到此,他移目凝望伊希爾登,只見他兒子睜著一對大眼,正在對他注視,臉上透著古怪的神情。「我難以釐清的是...這夢境是否為一個預兆?但我不願意僥一時之倖。把我的愛兒們送進虎口犯險,如此做每每令我心如刀割,但是,在虎口裡艱苦求生...是幽暗密林全體勇士的命運,我的愛兒們也不能例外。然而,伊希爾登,當我知道──明明知道!──知道他必不能全身而退時,為父的,萬萬難以將他送去赴死啊!我要他留在家園,一直到我夢中呈現的景象過去為止。」

室內落入死一般的寂靜,如是良久良久。「您第一次作這個夢,是在大約一個月前?」久久沉默之後,伊希爾登終於發問。

「是的。就在畢洛遠表示埃里安的手臂康復了的那一天。」瑟蘭迪爾說。

伊希爾登細細沉吟。「那就是,雅薾斐苓與我知曉腹中胎兒是男孩的那一天。」他開口道,雙眼鎖住瑟蘭迪爾,「那一夜,孩兒,也同樣的,夢見一個戰士被射落樹下。在我的夢中,我強烈感受到應該是我做過了什麼事兒,致使那位戰士的殞落,全都咎因於我的緣故。」

父子雙雙凝睇,無語對望了好久好久。

「我沒辦法告訴埃里安說,我把他調到禁衛軍,是因為,我們做了個夢。」伊希爾登終於打破了沉默,「這說法絕對是太離經叛道了。我甚至都沒辦法告訴他說,那是因為您擔心他的安危之故。我不能開那樣的風氣,免得萬一有別的戰士的家長也擔心他們子弟的安危。」

「你愛怎麼告訴他,就怎麼告訴他。」瑟蘭迪爾滿不在乎地聳聳肩,說道,「你是他的頂頭上司吧!反正到了最後,他總要悉聽遵命乖乖就範的嘛。」

伊希爾登臉上布滿陰霾,將一隻手順過他那往後梳整、編纏緊緻得一絲不苟的暗色長髮。「好吧。」他說,「他今天去看畢洛遠,去為動態勤務的准許,討一個最後的確認。等他來見我的時候,我會對他說的。他必定會老大不爽的。」他帶著些恐懼與憂心,結束了他的論點。

「料是如此。」瑟蘭迪爾冷森森一句,說完便示意伊希爾登,表示他可以自由離開了。

***

埃里安出了醫務室,小徑上安步當車,心情飛揚地吹著口哨,迤邐向伊希爾登的辦公室悠然行去。整個醫務室,老早就籠罩在一股陰森恐怖的氣氛裡了,因為戴勒吉凶未卜,他依然在生死交界的蒼茫之境裡盤桓遊移,醫師們無法對其結局作出預測,所以埃里安面對著戴勒的生死交關,始終抱著嚴肅凝重的態度,不敢談笑風生。不過,一但讓他走出了那棟哀愁建物,他可沒辦法不為著...自己正從百無聊賴與一無用處這些感覺裡解脫...而歡欣慶祝起來。他跨入伊希爾登辦公室的外間,而那位助理見到他二話不說,立即送他進去見他哥哥。

伊希爾登從他正在閱讀的那件文書裡抬眼一望,將手指按在頁面上以標出他閱覽到的地方,「關上門,坐下吧。」說道,「我再一會兒就好了。」他看起來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哩,埃里安心中暗忖。

「壞消息啊?」等伊希爾登最後終於閱讀完畢,他出聲一問。

「什麼?」伊希爾登那副樣子卻像是被嚇了一跳似的,「呃,這封公文。不,不是壞消息。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埃里安無所謂地聳聳肩。這些直通伊希爾登辦公室天量的文書報告,光他自己的那一份就已經叫他吃不消了,所以,他真的不在乎這封了不起的文書裡記載些什麼內容。「我很樂意來向你報告,畢洛遠已經宣佈我適合出動態勤務了。」說得笑逐顏開,「今日稍晚,他就會把這訊息送來給你了。」

伊希爾登垂下眼瞼,掠一眼他先前一直在閱讀的那份公文,滿腹心事地將它往案上輕輕一拍,這才又再度抬起眼來。他神情甚為不悅啊!警報鳴聲隱隱在埃里安的腦袋深處開始作響。「出了什麼差錯嗎?」他關心問道。

伊希爾登喟然嘆息,「沒有,」開口道,「沒什麼差錯。」深吸一口氣,「我已經決定要指派你擔任禁衛軍統帥。」如此表示。

埃里安用力眨了幾下眼睛。他大概是沒聽正確吧?「皇家禁衛軍。」他喃喃跟著複誦一遍。

伊希爾登點頭認可。

「你開玩笑的。」埃里安冷冷的語調。

「不,沒開玩笑。」伊希爾登以一種無可置疑的口吻,堅定回答,「戴勒傷勢極為嚴重,並且可能無法復原。我指定你作為他的暫時代理。」

埃里安怫然變色,霍然一跳猛站起身,「你有一大票的副隊長人選,任君隨意挑選一個,都可以指派赴任那個職缺。」他怒聲開罵,「而我則是萬萬與這個職位八字不合。你在玩什麼把戲?伊希爾登?」

「別用那種口氣和我說話!」伊希爾登發令,那對眼眸裡熒熒閃爍著凶光。「我是你的上級指揮官,而且我將要採行的抉擇都是基於最周全的考量。」

任誰也看得出...埃里安是竭力在克制著自己,在他的身子兩側,兩隻拳頭忽而握緊、又忽而鬆開。「代理多久?」他鼓動僵硬的唇舌,發問。

「我不知道。」伊希爾登回答,「一部分取決於戴勒病情的進展。」

「一部分?」埃里安問,「其他的部分,取決於什麼?」

這一霎時,伊希爾登略頓了頓,彷彿頗難啟齒,沉吟復沉吟。「取決於雅薾斐苓和我進展的狀況。」他如此答曰,而埃里安聞之,則顯出大驚失色的模樣。「我可能需要你相助一臂之力。」讓他去承認自己的軟弱...這已經是他竭盡平生之力所做最大極限的示弱了。

埃里安一臉狐疑地凝望著他,好半日裡不發一語,然後背轉身去,把一隻手在頸背搓擦幾下,接著又回過身來面對著伊希爾登。「我只問一件事。」他的語調冰寒徹骨,「這可是父親一手的操控?」

伊希爾登目不轉睛地,將眼眸深深望進他的眼底,但唇上不洩漏隻字半語。埃里安則悽楚地一揚唇角,「不出所料。」口中發語。

「明日清晨,你就要去赴任你的新職。」伊希爾登向他宣布,「你可以離開了。」

埃里安將手撫在胸前,行正式的軍禮,禮畢大步跨出辦公室,那副尊容,凌厲猙獰得活似凶神惡煞,所經之處,把那位助理給震得魄散九霄。

***

萊格拉斯在最後一支箭上,仔細地繞著箭翎纏上線圈,將這纏線工程給竣了工,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它直豎著站立在筒子裡。這是實習兵們第二次利用早晨的時間,以製作他們個人專用的箭矢,餘暇也製造訓練場所使用的公用箭支。打從初初挽弓習射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全體就已在習做箭矢了,但是這群初階實習兵們過去從來還不曾將這些箭矢製作達到軍械士們嚴格的檢驗標準。對於柯非歐鐸──這位專門負責弓與箭的首席軍械士──竟然就是他那個難以相處的實習兵同窗嘉列拉斯的父親,這項大發現,當初可把萊格拉斯震驚得完全傻眼、無可置信。

這時柯非歐鐸趨近來檢查萊格拉斯過去以來辛苦勞動的成果,「還可以。」他勉勉強強認可,「我覺得,箭扣鑿得有點兒太深,不過現在也來不及做任何補救了。」他繞著桌子行步,走到他兒子的旁邊駐足,「你把那箭翎搞成什麼樣子!」他語氣極為凌厲,「它已經無藥可救了!」

嘉列拉斯刷一下脹紅了臉。萊格拉斯從他的位子上遞眼望去,卻看不出那支箭翎有何特別毀壞之處,不過,柯非歐鐸那挑剔刻薄的名聲,素來也是名聞遐邇。嘉列拉斯抬眼往萊格拉斯的方向瞄過來,於是萊格拉斯眼神飛快閃開,不希望被瞧見他正在看嘉列拉斯挨罵。

這個時候泰恩德端身立起,從他的座位走向柯非歐鐸,「失禮了,大師,」開口道,「但因為羅米拉德正等著嘉列拉斯、萊格拉斯、以森荻爾、以及安納兒四人去上一堂劍器課程。他要我確認他們會準時回去上課。」

柯非歐鐸向這名高階實習兵點點頭,「好吧,」說道,「他們可以走了。那些還沒完成的,可以今日下午再來將它們竣工。」說著便對初階實習兵們做了個手勢,於是這群小兵們魚貫走出房間,踏進夏日金陽燦爛的光輝裡,對於戶外活動毫不掩飾其歡喜的心情。

他們兩兩成行,嘉列拉斯和以森荻爾帶頭領軍,而萊格拉斯和安納兒則在不遠之後尾隨而行。萊格拉斯留意到嘉列拉斯似乎比平日,又更加敏感焦躁了。他自顧低垂著腦袋,把以森荻爾...那麼一腔熱情的經營著話題,全當作沒聽見。沒來由一陣悲憐之情如箭一般刺入心扉,這種傷懷叫他心驚不已,因為它威脅著要攪亂他對嘉列拉斯已經建立好了的觀感,於是,他速速把注意力轉移,扭過頭朝向安納兒。

「那麼,昨晚上,你和那個新牌醫師聊些什麼了?」他詢問。

「他向埃里安洩密說你到哪裡去了。」安納兒說得義憤填膺,「他不折不扣是惹人厭的偽君子一枚。」

萊格拉斯也垮下臉來,「玫儷雯說,他對待她就像一個兄長一樣啦。」說道。

安納兒不屑地哼哼,「在下倒是從來不曾見識過伊希爾登、或是埃里安,以...他瞧她的那種眼光,來對你痴痴注視呢。」他冷冷回道。

說著說著不覺已行近戰士練習場,這是一處...他倆只要逮著機會,便儘量逗留在這裡不願離去...的地方。那些歷經千錘百鍊的沙場老練士兵神乎其技的演示,其可觀之處往往叫人讚賞得忘了呼吸。兩人走得愈接近,就感受得愈明顯...有某種異於尋常的事兒正在進行哪!圍繞著練習場邊緣,戰士們蟻聚成群,目不轉睛地圍觀兩個精靈正在較量劍技。孰料,卻聽不到預期中該有的嗡嚶嘈雜打諢閒聊,也少了偶爾該有的歡呼喝采,只見觀眾個個噤若寒蟬,現場氣氛幾乎是一片死寂。嘉列拉斯和以森荻爾早就停下腳步,加入圍觀行列去了,而萊格拉斯和安納兒當然...湊熱鬧也不可落於人後。

但見之下卻是驟然一驚,萊格拉斯看到正在戰鬥的戰士兩人,其中一個是埃里安。另外一位,萊格拉斯隱約認出是埃里安的一個朋友,但他的注意力全被他的哥哥襲奪而去。雙掌使狠勁合握著劍柄,埃里安旋轉著身體來揮舞他手中怒劍,猛暴迅疾得看不清他的身影,將另一位戰士滿場狂狂逼退。埃里安的劍式刀法一般來說,很講究著風儀暢朗神態文雅,但是這起攻擊,卻是狂烈得近乎凶暴野蠻。即使從萊格拉斯立足之處遠遠觀之,埃里安臉上那一本陰森殘酷的表情也歷歷驚心駭目。萊格拉斯尚自看得目不轉睛,埃里安已經把他的對手逼倒在地,並且還從他手中繳落他的兵器,氣勢蠻橫地雄霸在他的手下敗將上方,拿鋒利的劍尖驕悍頂住委地戰士的咽喉,如是屹立了半晌,全場屏息。接下來,他側步一跨,在場的每一個人這才吐出了胸中大氣,一片不安的嗡嗡聲在圍觀的群眾間傳遞散播開來。

「下一個是誰?」埃里安暴虐浮躁地發語搦戰,這同時,他那敗陣的對手則爬起來,夾尾逃之夭夭。圍觀的戰士們,每一雙眼神都避向別處,無人敢迎視。萊格拉斯則驚駭地注視著眼前他的哥哥,這一抹熟悉身影,是為埃里安,亦非埃里安。

「你們實習兵逗留在這裡做什麼?」一串熟悉的聲音暴吼。他們四人聞聲連忙轉身,於是迎面見到莫爾鐸,這位徒手格鬥師傅,正在瞋瞪著他們,眼中閃爍著怒火。莫爾鐸有時候嚴厲得堪稱暴虐無道,萊格拉斯對他是既恨之,又怕之,而這些體認,他料定,是舉凡莫爾鐸生平曾經教過的每一個實習兵共同的體認,溯及埃里安,也不例外。「你們如果不希望懲戒報告榜上有名的話,則我建議你們,快快把自己驅至你們該去的地方為妙。」他破口大罵。眾實習兵忙不迭落荒而逃,但是萊格拉斯卻是踟躕著不願離去,一雙眼睛依依注視著孤身佇立在練習場中的埃里安。「走啊,萊格拉斯!」莫爾鐸厲聲喝道。

萊格拉斯過去曾因栽在莫爾鐸手上,而服過不同的兩段夜間勤務勞刑,因此他極不想無端再去受另一次的刑罰。他也很清楚,他剛剛已經被下了他所能得到的唯一一次通牒了,遂轉身追在三個夥伴後面提腳開跑,但卻難以抵抗地頻頻回首,不停往身後留戀觀望。莫爾鐸早已經舉步走進練習場,並且正朝向埃里安步步進逼當中,他的每一個步伐,都堅毅地宣告著戡亂的決心。叫萊格拉斯大出意料的是,見此情狀,他緊繃的心弦卻因而鬆懈下來。假如瑟蘭迪爾沒辦法御駕親臨來鎮壓這個恐怖局面,那麼,敉平變亂安定社稷雷厲風行者,天底下再也無人能做得比莫爾鐸更迅速的了。稍稍放下心來的萊格拉斯,遂奔向安納兒正佇立等候著他的地方。

看莫爾鐸望著他逼近而來,埃里安逞怒眼相迎,心底卻是一個勁兒在惡咒著自己。他把有關於襲擊這位徒手格鬥大師的幻想,極短暫地在心頭閃了一下,而接下來,等莫爾鐸行至他眼前時,卻是擺出一副聽天由命的模樣,靜靜等待這位年長精靈的潑口痛罵。

「別再鬧了,埃里安。」莫爾鐸壓低嗓音開罵,「這般刁蠻無理的撒野,是給自己出醜而已。」

埃里安對他撇著嘴角鄙夷地蔑笑,「本人,可是堂堂一名戰士,而不是哄騙小精靈的保育員哦,莫爾鐸。在下偶爾會喜歡記住這一點。」

莫爾鐸瞇起雙眼,「把你的劍交給我。」他伸出手臂,提出索求,「我會幫你把它送去宮中的。」

埃里安冷笑一聲,「我可沒那麼好騙。」說道,「我今天已經被剝奪得夠了。」言畢,還劍入鞘,旋踵離開練習場,行向場邊的密林裡消失不見了。

***

伊希爾登的疲憊,直是透入了骨髓。他進入他與雅薾斐苓的私用起居室,發現愛妻坐在紡織機前,忙著在織造一條色彩繽紛的柔軟毛毯,她打算拿這條溫軟的毯子,來保護他們的孩子抵禦幽暗密林的凜冽的嚴冬。見到他進來,她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你回來晚了。」發語說道。

「回家途中,我順道去醫務室探望一下戴勒。」他一邊說著,一邊走過來,在她的額上親吻一下作為問候。

「他好嗎?」她關心道。

他搖搖頭,「毫無進展。」說著便在妻子端坐之處旁邊的一張椅子裡陡地頹然坐下。

她仔細對他端詳,「有事啊?」遣聲詢問。

被問之人滿面罩滿愁雲。伊希爾登並不是一個容許把他自己的行動拿來徵詢別人意見的人,不過他早已發現到...將他個人的疑惑去對雅薾斐苓告解,總能讓他得到慰藉,並且經常都頗有良助。「我曾經有過一個埃里安的不吉之兆。」他坦然相告,接著把有關於瑟蘭迪爾的要求、以及埃里安對他被委派到禁衛軍而產生的怨忿,一五一十全告訴了她。「我依然無法確定自己做了正確的處置。」他以此作為結論,「我必定不會容許任何其他戰士之親長,像那樣指揮我的行動的。」

芳顏穆然,深深尋思,「假如其他戰士的尊親大人來求見於你,對你說他做了一個預警的夢,我覺得,你可能也會採行相同的做法哦,」她如此作答,說著櫻唇含笑再添一句,「而埃里安的尊親大人,是國王,恰是你做此回覆的對象。」

他聞罷展顏回笑,「我明白。」語調卻是含悲而又可憐,朝後靠進座椅內,「全軍一軌同風同休共戚...我真討厭對埃里安獨成一格的做法,」他說,「除此之外,我又憂心,把他拘困在這裡,是圖我個人一己之私;因為...如果他願意寬恕我的話...我真的認為,其實他的建言,對我絕對大有裨益。他機靈狡猾智計百出,甚是聰敏過人啊。」

她盈盈起身,嫋嫋向他移步走來。他則站起來相迎,甘心讓兩隻玉臂將他環抱。「行啦,伊希爾登,你已經盡力了,再去對它牽腸掛肚是沒有好處的。捱過這陣風頭之後,父親就會釋懷了,而你就可以把埃里安派回他的偵防隊去啦。」說完嬌軀一展,便去吻他。

他則滿眼疑惑地向佳人注望,「芳駕可是在對我誘以美色嗎?王妃大人?」口中發問。

佳人倩兮巧笑,「我但願能夠啊!可惜我們必須為今晚的宴會盛裝打扮了。我想,至少應該還有一夜的流星雨吧。」

兩人溫存相依,把這非正規的活動略略消受之後,便潛心整束起儀容,冠袍履帶嚴衣周整,然後到皇家起居室會合,只見瑟蘭迪爾已經等在那裡了。

「你和埃里安談過了嗎?」瑟蘭迪爾劈口便問。

伊希爾登點點頭,「明天,他就要到禁衛軍報到上任。有件事我應該向您稟告一聲兒,父親,就是,他有向我問及...這項派任是否由您在幕後主導。我並沒有對他作答,但他猜測它是,所以他那時是怒焰衝天。」

瑟蘭迪爾聽了卻是神色不撓,一逕安之若素,「他對我的怒焰從來也沒停息過。」說道,「我情願他怒焰衝天,也不願他魂歸離恨天。」他這麼直人快語,倒叫眾人全接不上話,一時對話落入了冷場,現場死寂了大半天,然後萊格拉斯闖了進來,一邊走一邊調整著他的頭冠。

「你看起來氣勢尊貴,頗有威嚴哦!」瑟蘭迪爾稱許。

讚得萊格拉斯滿面生輝,心緒飛揚。也許他的父親正揣著大赦天下的好心情呢!「父親啊,我可不可以.....」見機不可失,他開始運籌。

「不行,你不可以。」瑟蘭迪爾根本不讓他說完,「昨晚你並沒有依照囑咐、如約返回。今夜,你必須留在你所歸屬的地方。」萊格拉斯脹紅了臉,但他並不打算爭辯。聽瑟蘭迪爾發話的語調,就已經把意思表示得很明白了...那代表君令如山,同時也表示了違抗者不會有好下場。

就在最後一刻,埃里安狂風一般掃入房內。他身披繡袍頭戴華冠,渾身穿戴無可挑剔,偏就是一副冷面凝霜、陰風肅殺的模樣。他就在門內之處斂住腳步,默然肅立不發一語,只把一雙寒森森的眼睛傲然睥睨伊希爾登和瑟蘭迪爾,一派倨慢藐視的神態。

萊格拉斯著著實實擔起心來了。首先,早在練習場中時,埃里安就已經是一副令人喪膽的狂暴德性了;再者,此時,他挑明了就是與父親和伊希爾登過不去。他那個...性情愉悅開朗、嘻鬧貪玩...的哥哥,如今安在?

瑟蘭迪爾瞇起雙眼,「慍懟怨怒,都不在我寬宥之列,埃里安。令出則必行。接受它,然後拿出你的尊嚴,如儀行止。」

埃里安的瞳仁裡凶光閃閃,「您留給我的尊嚴,聊勝於無而已,父親。吾人,實乃弱柳扶風嬌嬌兒,被藏嬌於金屋之中罷了。」

埃里安要留守在家園的這道消息,這是萊格拉斯首度於此獲悉。他並不知要如何釐清...這件天大的消息會導致什麼錯綜複雜的結果,但明擺在眼前的事實是,埃里安痛苦極了。

「你對王國效忠的方式,本王自有本王最佳的定奪。」瑟蘭迪爾激聲說完,便率領著他的皇族親貴們出了廳門,朝向幽暗密林精靈們翹首期盼的草坪行去。

萊格拉斯竭力發揮他最大的耐性,以乖乖端坐來度過宴席時間。他好擔心埃里安啊,可是當他向哥哥詢問原委時,卻是半點口風也問不出來。他看著安納兒、與他們的好友唐杜義,雙雙盪上一株好樹以觀賞流星表演時,聽著他們開懷的笑聲,只恨不得自己也能夠去與好友爬樹為伴啊。而接下來,當精靈們開始在草坪上散開,各覓好位以觀星時,他卻在群眾裡看見了某種令他沮喪至極的一景。接近草坪中央之處,玫儷雯的家人安頓在一張毯子上,他們全都仰身躺下,這是觀賞星空最自在的方式,而躺在玫儷雯身旁的,就是法拉得。這一夜,萊格拉斯全無賞星的心情,因為他的眼睛不停地遊移回來,只顧著監看法拉得,看他向玫儷雯,朝夜空裡燦斕星尾指指點點;看他在她的耳朵裡絮絮叨叨。他是沒有碰觸到她啦,卻仍止不住萊格拉斯...因為自己的妒意、也因為瑟蘭迪爾把他拿來權充皇室家族堂皇威儀的其中一個展示品硬將他釘在他身邊而起的失意,遂將滿腔恨火,燎滿心田。

正當星空絢景趨於緩和,流星為另一個夜晚燃盡它們的餘暉之際,伊希爾登的一個助理走向他,遞來一個訊息。他讀取這個消息,然後將此訊息呈給瑟蘭迪爾,臉上表情陰森得嚇人,「戴勒已經殞歿了。」口吻十分嚴肅,「兒臣必須去探視他的家人。」

「去吧。」瑟蘭迪爾一邊看著手中紙片,一邊說道。

伊希爾登困倦地起身,脫掉他的禮袍、取下頭冠,將這些東西交給一個侍者,彎下身在雅薾斐苓的粉頰上吻一下,「不要為我等門,」對她說,「我可能會很晚的。」緊接著,他便消失到夜色裡了。

而坐在瑟蘭迪爾另一邊的埃里安,則早就把伊希爾登所宣布的這道訊息內容,一字一字敲進耳鼓。在他的心底深處,他聽見了一聲...像是一道大門砰然關上了...的聲音。

是夜天降大任,天賦使命沉重地壓上了瑟蘭迪爾每一個兒子的肩頭。

*******

第四章結束

台長: 瑟靈艾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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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靈艾瑪
又跨了一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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