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註:我已將那些在本章露面、或被提及的原創角色,於章末附上一張簡介表。向每位新讀者確保──那些在此篇章最常出現的幾位要角、以及後續篇章所含納為數不多的幾名次要角色,我都會加以介紹,以便各位閱讀時,會比較容易了解。此間大部分讀者大概都知道──庫路耐爾是精靈族稱呼薩魯曼所用的名字。羅斯哥碧爾位於幽暗密林西緣區域,是褐袍巫師瑞達加斯特仙居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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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41年,索林橡木盾和甘道夫前往夏爾拜訪比爾博。比爾博和史麥戈咕魯相遇,撿到魔戒。聖白議會召開,薩魯曼同意對多厄格督發動攻擊,因為他現在希望能夠阻止索倫對大河進行搜索。河谷發生五軍之戰。──錄自王者再臨之附錄B,「編年史」。
1. Shadows Closing In
第一章 魔影四伏
萊格拉斯跨騎馬上,放慢步伐步步警戒,一把良弓撤在手裡待箭而發,一雙眼眸盯住上方枝葉裡作炯炯地搜索。叫他憋得一肚子怨氣的是,貝里揚德就那麼一心一意要與他寸步不離地、亦步亦趨在他的身後。理論上來說,他的隨扈該對他唯命是從才對,因為萊格拉斯是新近轉調到禁衛軍的一位副隊長,而貝里揚德,還用說嘛,他是隨著萊格拉斯調到哪兒、他便被調到哪兒的。偏偏是,連萊格拉斯的大哥,伊希爾登──整個森林王國大軍都在他的股掌之間,任憑其發號施令的一號人物──也不可能去對瑟蘭迪爾發落皇子們的貼身護衛之欽命,膽敢有絲毫的扞格。而萊格拉斯也不是不知道,實際上,貝里揚德是御旨欽點皇命所委派,他只對國王回話。假如這人下定了決心,決定要緊緊盯住國王么兒的後腦杓來騎馬,那麼,那樣子騎馬便是他的行動方針,任憑別的什麼如山的軍令,也沒讓他放在眼裡。萊格拉斯真不懂,自己心中的這股子怨氣,怎麼甚至還發得起來呢?貝里揚德把他的號令絲毫不當一回事兒...這種行徑到這會兒,早也已經數不清有幾年了吧!這種盛氣凌人的霸道獨裁法兒,就是導致萊格拉斯和他的哥哥們,將他們的貼身隨扈之屬性,歸類為「監護人」之流的原因,大夥兒都非常清楚,較之於發號施令...他們自己反倒更有可能是被頤指氣使的一方。
在他的右邊,大約一百碼外,萊格拉斯能夠聽見安納兒正在進行與他如出一轍的...搜索林木所發出細微的輕響,但盛夏枝葉之繁茂濃密,遮斷了視線,叫他看不見好友的身影。或許,他們應該湊近一點兒,一塊兒搜捕才對!他在心底憂心不已。安納兒和另一位戰士,在前一天的巡邏任務中,偶然撞見了一群巨蛛;假若這一帶樹林裡,還殘存前兒的那些巨蛛餘黨,則他們是萬萬不願把牠們錯過的! 這部份的森林,相距瑟蘭迪爾的要塞,是徹徹底底太接近了。
一聲輕柔的鳥鳴聲傳來,他陡然轉頭尋聲,緊接著,任由貝里揚德緊緊跟隨在他身後,他從馬背輕身滑下,步履輕盈地朝向鳴聲來處飛奔,心跳為著戰鬥序曲已響而加快了節奏。奔跑間暫停下腳步,他將手兒壓在唇上,發送一聲他自己的暗號,緊接而來的一聲回應,則將他們引向了安納兒,只見其人正蹲伏在濃密的灌木叢裡。安納兒一語不發,拿他的弓,朝向他們前方林間的一個小空地,靜靜地指了指。
等萊格拉斯抬起頭,探眼望進上方枝葉濃蔭深深處時,那些四處蔓延、隨著微風輕輕飄呀飄的灰色蛛絲,便映入了眼簾。此外,那兒,在一條蛛絲的末端,一隻體型龐大、顏色黝黑的巨蛛正在搖呀晃。見狀,萊格拉斯的胃,毫不遲疑地立即擰起來做噁。不管他和這些黑暗生物有多麼經常打照面,牠們從來都不失效於惹他噁心得反胃。
強壓下那股強烈的嫌惡感,他追蹤其餘的蛛絲,探到了蛛絲源頭。幾乎是電光火石一閃,一團由樹葉和細枝條糾纏而成的陰暗蛛巢、連同一隻露出巢邊恰恰可見的黑呼呼蛛體,便擊入了他的視線。巨蛛很少離群索居,因此,當安納兒指出距離第一個蛛巢不遠之外的另外兩個蛛巢時,萊格拉斯並不覺得意外。萊格拉斯小心地在林木間做嚴密地查看,他知道,他的另外兩位夥伴也在進行同樣的審視,但他並沒有看見更多蛛巢,而顯然,貝里揚德和安納兒也都沒有更多斬獲。他將手兒指指那隻擺盪的巨蛛,然後再拍拍自己的胸膛,於是他的兩個伙伴點點頭。緊接著他的手朝上一揮,並且,小心地避免被那隻在這塊空地上方搖擺的巨蛛瞧見,他們三人輕身一跳,飛身上樹,便著手往上攀爬。
萊格拉斯在枝葉裡穿行著,來棲止在一個凌駕眾蛛之上的好位置,那能夠提供給他乾淨俐落的好射擊。貝里揚德挨近來,棲身在不遠的枝幹上,拉開了弓弦、搭上了利箭,卻把一雙眼睛還在他們上方的樹木間,一直搜尋個沒完沒了。萊格拉斯很清楚,他的監護人正在做萬無一失的確認,確認不會有來自上方的卑鄙偷襲;而他也不得不承認,假如僅僅只為著他自己的感受考量──不會有那些喀啦喀啦怪響、全身毛茸茸的怪物可能跳在他的頭頂上──若把這一項多做點額外的確認,他確實是感激不盡。從他的右邊看出去,一段距離之外,安納兒端立在一株山毛櫸樹上,舉弓待發,目光注視著萊格拉斯,正在等待發動攻擊的信號。
他轉來關注自己正在執行的任務,以一個久歷沙場的將士所磨練來的堅決毅力,冷靜下來,拉滿弓弦,仔細瞄準,率先放出一箭,讓箭矢直直栽入那隻擺盪巨蛛寬闊的背部。瞬時之後,安納兒與貝里揚德的弓弦聲也凌空傳來,他們兩位也跟隨他的帶領而向巢內巨蛛射出羽箭。萊格拉斯射擊的那隻巨蛛,在精靈利箭強勁的力道催送之下,迫使牠不得不落入一個大幅度的擺盪。牠在黏膩的蛛網上堅守了一下,然後,蛛身似乎不情願地與粗厚的蛛絲依依分手後,牠這才滾落下面的林地,隨著墜落,把濃稠的烏血,灑成一輪墨色飛沫。
然而,死蛛都尚未觸及地面,萊格拉斯的注意力早已轉向了,他的另一枝羽箭已發,射向棲身在他和安納兒之間蛛巢裡的那隻巨蛛。這巨蛛幾乎連抽搐的時間都沒有,早已向後翻進巢內,帶著兩枝利箭從背上突出來,一枝由萊格拉斯的強弓所送,另一枝則是安納兒所發。萊格拉斯搭上另一枝箭,迅速對幾個蛛巢和週遭區域進行搜索,尋找發射契機,不過,他心底原本就毫不懷疑,貝里揚德和安納兒早就已經把另外兩只魔物給收拾完善了,而查驗之後事實也是如此。他鬆開拉弓的手兒,將弓箭放低。
他看向貝里揚德,見此人滿臉帶著一種認命的表情,正凝視著那幾個蛛巢,愣愣地呆望。「動手吧?」萊格拉斯發語問他,他的監護人則默默點頭。
萊格拉斯穿枝踏葉,向最近的那個蛛巢行去,硬著頭皮,強忍住自己對蛛巢湧起的那股反胃的感覺。斷了氣的蜘蛛,躺在窩巢邊緣,大張著牠那些毛茸茸的肢足。黏稠而又散發惡臭的黑色汁液,從他和安納兒的箭枝周圍汩汩流溢出來,他奮力抵抗著想吐的衝動。他踩腳抵住死蛛的背部,拔出羽箭,將箭枝小心地安置在一旁。等稍後,他自己或者安納兒,就會來收回箭矢,並將它們清洗乾淨。他可不願自己的箭,以現在這副德性,放進他的箭筒裡去。
接下來,他把身子倚在樹幹上作為支撐,來使勁兒對蛛巢又踢又踹,以將它鬆開。蛛巢瞬間鬆動了,而等他更加奮起、踹之以一腳後,它這才從枝條上鬆脫,朝向遙遠的地面,一路跌跌撞撞地翻滾下去,並且還順路載運了死蛛的屍身一道兒,這一點真叫萊格拉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抽出小刀,他向外遠遠地探身出去,拉長了全身去搆上那枝條,然後動刀將蛛網的粗厚蛛絲切離樹枝,讓它追隨那蛛巢墜落林地去。他可以看見不遠之外的貝里揚德和安納兒,也在與他忙於同樣的活兒。他們必須把巨蛛屍身、蛛網、以及蛛巢全部焚為灰燼,以避免吸引更多巨蛛前來聚集。
當安納兒清下第三只蛛巢時,萊格拉斯已將最後一片蛛網砍離了,然後攀下樹回到地面,著手清出一塊空地,以便生火。等貝里揚德出現在他身邊那時,他早已經開始堆集細材碎料供為引火之用了。
「牠們是打哪兒來的?」萊格拉斯滿腹的憂心,「就我記憶之中,從來不曾見過有這麼大量的巨蛛,如此接近家園。邊境巡邏隊出了什麼差錯?竟然沒能阻止牠們混進來?」
貝里揚德聳聳肩,「你又不是沒在邊境巡邏隊服過役,萊格拉斯。巡邏隊必須防衛的疆域何止百哩?在這片遼闊之境,幾隻巨蛛從某個地方,神不知鬼不覺越過枝稍,這入侵可有多麼輕而易舉啊!這你很清楚的。」
萊格拉斯滿面愁容,「敵我懸殊,巨蛛氾濫得簡直鋪天蓋地,而我們的兵力卻僅如杯水車薪。」他如此承認,語意好消沉。最近這幾年裡,魔影早已往北進逼,橫行過他父親的王國,而這會兒,彷彿只差沒在瑟蘭迪爾要塞的大門上敲一敲,給他們來叩門求見而已。貝里揚德無言可對,他無奈搖頭,然後也開始收集柴火去了。
等所有的廢物全被扔進火裡去焚燒後,他們去收回自己的箭,然後坐了一會兒,好生清理乾淨箭矢,同時照料著火勢。貝里揚德將他的羽箭輕輕滑進箭筒內,便走去把一隻巨蛛的屍體,往火焰深處更推進去一些。當這些巨蛛屍骸灰飛煙滅之後,萊格拉斯可以感受到自己內心的緊繃也得以緩解了。
「萊格拉斯,」安納兒突然天外飛來一句,「你會不會正好知道,欣南對安梅琳的感情有多認真呢?」
萊格拉斯瞥眼往他摯友的臉上瞄一瞄,顯見他滿臉盡是無可掩飾的擔憂,儘管事實上,他顯然儘量在掩飾著擔憂。他感覺到一波戲謔的同情,突然在心底爆發。從他奉派到禁衛軍任職後,已經度過的這一個月期間,就他來看,這事兒早就愈看愈明顯啦!他那潑皮無賴的姪兒欣南,正在追求著安納兒的明珠寶貝安梅琳。假如他是安納兒,他也會寢食難安的。
「這事兒,欣南沒對我說過欸。」他說的是老實話。
安納兒憂愁得臉都皺成一團了,他把他的箭放進他的箭筒裡,「我那真知灼見的老婆大人倒是有交代,她說,這事兒我應該認了,反正我大概拿它一點兒辦法也沒有。」他悶悶說道。
聽他這樣說,萊格拉斯大笑,「說的是。」他十分同意。
又過了不多久,貝里揚德回來了,「我想,應該行了。殘骸全都燒盡了。你希望繼續搜索嗎,萊格拉斯?」萊格拉斯邊點著頭,邊站起身,於是安納兒也站起來。三人確認過火苗已經徹底熄滅了,便喚來他們的座騎,重新開始了巡邏任務。儘管他們把這剩餘的午後時光,全在這區域裡搜了又搜,卻沒再發現有巨蛛的影子。
「我會向托狄士稟報,他應該派幾支巡邏隊,把這個區域徹底搜查搜查。」當他們開始踏上回程時,萊格拉斯如此說著,而貝里揚德和安納兒兩人皆點頭如搗蒜。不需半點懷疑,禁衛軍隊長一定會照他的建議進行搜索,但是,心底那一縷懷疑的輕煙,萊格拉斯卻無法徹底將它熄滅;他懷疑瑟蘭迪爾的子民們正在打的,是一場打不贏的仗;他懷疑不管他們派出多少戰士去搜索巨蛛,永遠都不會足夠。近日以來,這情勢似乎,假如他們殺死了三隻巨蛛,就會又跑出六隻來,把那些死蛛的遺缺補滿又有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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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都沒有其他提供鋼材的地方,可以讓我們去向它採購了嗎?」瑟蘭迪爾詢問。
坐在會議桌另一端的那位顧問,大搖其頭說,「沒有了,陛下。鋼鐵丘的矮人,將鋼材銷售給伊斯加的鑄造士,然後,我們再去向鑄造士購買。」話說到此,他停頓一下,並皺起了眉頭,「臣下以為,直接與矮人進行交易,以此或有可能吧。」他這話說得,可並沒有把握。
伊希爾登把目光橫過整個會議桌,望向他弟弟埃里安的賢妻凱露玟,去與她交換一個低調的、會心的微笑。瑟蘭迪爾早已把凱露玟指派為他的顧問,委由她專司處理星羅在偌大森林其間的那些小型精靈部落之各式疑難雜症。這項指派之最初時刻,伊希爾登原本是持保留態度的;不過,他也早就有所發現...在這些國是會議上,有了她的共事,他才真是其樂也無窮啊!因為他倆共享著一種心照不宣的、對國王的深度了解,這一點他可非常清楚。而且,接下來,他還可以在會議之後,把相關的來龍去脈,去與她細說端詳──秉持一種家史不與外人道的原則。此時此刻,他倆就確切知道...對於去向矮人直接採購鋼材的這項提案,瑟蘭迪爾可能會有什麼樣的反應。瑟蘭迪爾早就已經一口咬定說,矮人是藉由代理權,不知怎麼地對他們拐呀詐啊騙地。他永世絕不同意去跟矮人族直接貿易,除非是他已經走投無路了。
於是,不出伊希爾登原先所料,他父親疑心甚重地哼了哼,「丹恩連大門都不必出,只消倚門冷眼看著我們,開口漫天要價,來確信他把我們剝皮剔骨吃乾抹淨的那一刻,已經翩然降臨了。」
伊希爾登心中直直叫苦。王國的財力物力,因數百年來對魔影的負嵎頑抗,早就已經捉襟見肘了,這確實是鐵錚錚的現實。
「我們該把生意繼續進展下去,支付商人所要求的價款嗎?」那位顧問問道。
「對。」瑟蘭迪爾毫不掩飾他憎惡的口吻,「依我看,我們別無選擇。那麼,會開到這裡,可以結束了吧?」
「有一個非相關議題,還非得做出決定不可。」他的首席顧問開口,「就是有關於您出席聖白議會的決定。」
原先一直埋首振筆於另一本會議記錄簿的伊希爾登,聞言驚訝地抬起頭來探看;書寫那些記錄簿,是他出席這些會議時,一個習以為常的習慣。他之前都不曾聽過有什麼聖白議會就要召開了,而從其他大多數顧問們的表情來判斷──他們同樣也一無所知。「聖白議會行將召開了嗎?」他問道。
「正是。」該名顧問回答,「我們僅僅在今天早晨,才收到庫路耐爾發函的會議通知書,儘管事實上,這場會議,從明天起算,一星期後就要在羅斯哥碧爾召開了。」他在語調裡表明得清清楚楚──闡述著這份邀請函的姍姍來遲,分明是蓄意所為;而這蓄意之說,伊希爾登也不得不承認,它不無可能。他萬分相信,聖白議會的其他成員,對於他父親的出席會議,其感受是百味雜陳的。瑟蘭迪爾曾經參加過好幾場之前的會議,並且為了激發議會去試著把敵人逐出多厄格督,而不厭其煩、又情急激動地舌戰於群雄,然而結果卻是鎩羽而歸──即使米斯蘭達也曾就這相同的議題,在上次的議會裡進行過爭辯。
「我已經決定了,」瑟蘭迪爾宣佈,「出席這會議毫無意義可言。」
伊希爾登聞言錯愕,把眉頭深深蹙起。他父親真的...別那麼十萬火急就把聖白議會相拒於千里之外吧!「陛下,」他直言反對,「您不會是打算...我國與聖白議會成員的結盟關係,要一刀兩段吧!」
瑟蘭迪爾投以冰冷的目光,冷冷對他注視,「本王從來不曾注意到,有什麼天大的好處,由這了不起的議會,曾來施捨給我們。」
「而假如我們此時就這麼拂袖離去,就什麼好處也不會有了!」伊希爾登力辯道,「聖白議會裡的眾成員,無不是權傾一時呼風喚雨的人物。兒臣不認為,我國揮霍得起──把任何力量可能的來源,謝絕於門外。」顧問們的幾雙眼睛,都在國王與國王的長子之間溜來轉去,但,伊希爾登深知,他們不可能介入辯論──不管他們在這議題裡的主張可能會是什麼。
瑟蘭迪爾做出不耐煩的表示,語調也變得銳不可當,「我不要浪費我的時間,去聽庫路耐爾又再冷言冷語說,議會沒有援助我國對付魔影的可能性!」
會議桌下,伊希爾登失意地將雙拳緊緊地握起來。近幾年裡,他的戰士們在與來自多厄格督一次比一次強烈的攻擊之對抗中,早就力不從心了,所以他不甘心試也不試探一下,就把任何可能的援助力量,就此謝絕。但他也深知,對於促使聖白議會採取任何行動的這種信念,瑟蘭迪爾或許曾經有過,但也早就挫折殆盡了。反之,伊希爾登,卻依然還不放棄希望,但他能怎麼做呢?說時遲,靈光一閃,一個大膽的計畫瞬間擊入他的腦海。他深深吸進一口氣,「那就派我去吧。」衝口而出之後,他硬起骨子,預期著他父親對於他做此毛遂自薦──如此一廂情願的自以為是──可會產生的反應。
同桌圍坐的每一雙飽受驚嚇的眼睛,無不轉來對他凝望。瑟蘭迪爾則揚起一條眉毛,但這一時半刻裡,他倒是半句話兒也沒說。然而緘口到了最後,卻以一種出人意料之外的溫言和婉,說道,「你堅信出席這個會議,其重要性,足以令你願意放下你軍團指揮官的崗位...去參加嗎?」
「是,陛下。」伊希爾登回得簡潔,而當瑟蘭迪爾緘默以對時,他隆重加以強調,「這個議會有必要聽到──有關於多厄格督的威脅是如何日益壯大的報導。儘管聽完之後,他們可能對我們袖手旁觀,但假使我們不讓他們認清楚世局真相,他們更不可能對我們伸出援手。」
大出意料之外地,從會議桌的另一邊,悠然響起一個附和的聲援,「他說得頭頭是道嘛!陛下啊。」凱露玟說道。伊希爾登拋去給她一道感激的眼神,而瑟蘭迪爾則滿眼無可奈何地注視著她。她回贈給國王一個甜死人的笑臉,迫使伊希爾登不得不強忍住...可別讓自己的微笑給洩漏出來。過去他親歷過凱露玟和瑟蘭迪爾,針對那些...有其必要性的那些部落問題,展開兇猛唇槍舌戰的現場──與其他的顧問們比較起來,國王對他的媳婦兒,通常都要口下留情些兒的。她心內清楚得很,她能夠恃寵而安地,來對伊希爾登大力支持。有她來成為他父親顧問其中一員的絕妙好理由又一樁!伊希爾登在心中默默讚道。
瑟蘭迪爾往椅背一靠,把右手手指在他的椅子扶手上敲呀敲。「好吧。」他最後終於說道,而伊希爾登則把一股激烈的、無聲的勝利之呼,強自憋在心底。「或許,這消息由你來傳達,他們會願意聽吧。至少,他們要漠視於你,也不可能比漠視我,還能漠視得更厲害了。」
伊希爾登感覺到自己臉上的笑容,盛開得更為燦爛了。他啊,確實啦,是比他父親更有耐心些;然而,話說回來,又有誰不是呢!「謝謝您,陛下。」
「假如你要在會議開始時在場的話,你就非得在明晨起程不可。」瑟蘭迪爾對他諄諄指示起來,而伊希爾登點頭諾諾,頭腦卻早已經忙著編列起一張清單來,清單上羅列著他離去前要做的一堆事情。瑟蘭迪爾環顧會議桌,「還有別的事沒有?」沒有人回話。「那麼,我相信,我們會議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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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希爾登走進皇家起居室時,滿腦子依然還在苦苦思考著那些他先前一直安排得沒完沒了的安排;那是為了當他不在的期間,為他的軍隊之運籌管理所作的許多佈置。他發現凱露玟和他的愛妻雅薾斐苓,正一邊啜飲著佳釀,一邊等待著其餘家人的到達,好讓大夥兒可以移駕去用晚餐。他吻過雅薾斐苓的臉頰,然後去給他自己斟了一點兒酒,在她身邊坐下來。
「妳今天過得怎麼樣?」他問。
雅薾斐苓神情愉悅地望著他笑了,「我把大部分的時間,都用來協助我的母親,為唐杜義的婚禮,做了一些安排。」
這句話兒,卻叫伊希爾登差點兒沒哀嘆出聲。他原本一直計畫著要告訴雅薾斐苓說,他大約有一個月的時間會不在家的。他心中的盤算是,對於他的缺席,她難免會懊惱,但不會過度地亂了方寸。因為,他從前偶爾為了王國公務,這出門遠行老早就不是頭一回了;而當他勢所難免要穿越幽林旅行,這可遠遠不比在皇宮內院深居那般地安全穩當,因此他會有許多衛兵同行,並且會避開風險,不會去涉入爭戰的。但是,他小舅子那即將來臨的婚禮,那倒是...早就被他徹徹底底地遺忘到九霄雲外去了啦!
「有什麼要緊嗎?」雅薾斐苓問。
「大概沒有啦,」他忙向她確認,「不過,我明兒一早必須啟程,去替代父親,出席一場在羅斯哥貝爾召開的聖白議會。」
「你會趕回來參加婚禮嗎?」聞言驚慌不已,她忙問,「它距離現在不到一個月了!」
「我一定會努力趕回來的,」他承諾道,「但妳也不是不知道,這些事兒可有多麼難以預料。」
「那太糟了啦!」她驚聲大喊。
他將愛妻一對香肩彎臂攬住,「我跟妳保證,我會使盡渾身解數來趕回家啦。」出言如此安慰。
房門驟然打開,迎進了萊格拉斯和欣南,他們兩人剛剛才出完禁衛軍的日間巡邏任務回來。「真希望我就在現場啊!」欣南正在大聲嚷嚷著,「舉凡刺激好玩的事兒,永遠都沒我的份!」
「什麼刺激好玩的事兒啊?ion-nin?」雅薾斐苓口中發著問,兩隻手臂則忙著伸向他們的寶貝兒子,去把他拉下來親她的臉頰。欣南飛快地、遞給伊希爾登一道歉疚的眼神。他不應該去惹他那酷愛操煩的母親驚慌恐懼的。
「真的沒什麼啦,雅薾斐苓,」萊格拉斯一派輕鬆地插入,「今天貝里揚德、安納兒、還有我,撲滅了森林裡一場小火災而已。」
伊希爾登聽了直眨眼。禁衛軍隊長托狄士,正好在他下班之前,來到他的辦公室,把萊格拉斯連同另外兩個伙伴一起消除的那起巨蛛事件,向他進行過彙報了。他們是曾經撲滅過一場火啦,只不過...那是他們施放來焚燒巨蛛屍體的火堆而已。他對萊格拉斯揚起一條眉毛,卻只賺得萊格拉斯衝著他放肆地咧嘴一笑,並自顧走去為他自己倒些兒個酒。
「我今天收到埃里安的信哦!萊格拉斯,」凱露玟對他說,「也有一封是寄給你的。」她從她身旁的小桌拿起一封密封著的信,拿給萊格拉斯,萊格拉斯則挨著她坐下,迫不及待地打開封緘。埃里安現任巡邏隊的隊長,那是巡弋於瑟蘭迪爾王國國境之南、最接近多厄格督的一支偵防隊。被他當作日常基本作息而每日一戰的那些凶危,是伊希爾登願意去赴聖白議會請求援助的部分原因,即使是,連他老謀深算的父親都認為去了也是白去。
讀著信的萊格拉斯輕聲笑了起來,「埃里安說,有人把黑松鼠肉,摻進了默塔諾珥在吃的那碗燉肉裡。默塔諾珥誓言此仇不報非君子,但他還沒查出是誰幹的。埃里安懷疑迦爾米兒涉有重嫌,而這傢伙我得說,聽起來是八九不離十啦!」他抬起臉來,滿臉漾滿樂不可支的笑容。想想那殘酷無情的凶險惡地,竟是埃里安在裡面討生活的地方,他還真是一個令人驚嘆的找樂子奇葩啊。
瑟蘭迪爾進到起居室裡來了,他們全體起立,齊聲問候著,「晚安。」。「晚安。」瑟蘭迪爾回答。欣南機伶地、速速去給他爺爺倒來一杯酒,於是瑟蘭迪爾滿臉洋溢著滿足的表情,在一張椅子裡安身坐下。皇宮大門之外,魔影的脅迫也許已經日深月重,但是,宮門之內,他被那些他所摯愛的多數家人簇擁著,而伊希爾登也深深明白,對他的父親而言,除了家庭以外,其他都是小事一樁。他們又都紛紛入座,交換著日間趣聞、閒話聊著家常,讓那些令他們煩心的事兒,留給明日再去煩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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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仲夏夜裡,欣南穿越逐漸籠罩下來的幽暗夜色,踩著閒步,慢慢前行。夜空裡的第一群星星,光輝初初綻放,吸引他的目光無法不去對它們注視,然而他的內心,卻另有旁鶩。確切地說,他的一顆心,全被那天,萊格拉斯與別人聯手除掉的那幾隻巨蛛給盤滿了。
細數他的軍旅生涯,欣南過去曾經在好幾個邊境巡邏隊服過役,然而其中至少有一半的時間,全都消磨在禁衛軍裡轉進轉出。這其中部份的原因,只不過就因為,魔影勢力坐大了,欣南的父親不得不把更多更多的軍隊,駐紮得更靠近於家園,來保衛瑟蘭迪爾的子民;而不是把軍隊派出去攻伐,以企圖將敵人擊退。他們長期的出師討伐,已經愈來愈趨於反攻為守,而轉變成為一個防禦保衛戰。
而欣南也了解他的叔叔們,萊格拉斯和埃里安,在某種程度上似乎並沒完全遵循這方針。以欣南目前所能領會的而言,他們依然不棄絕──討伐不無勝利的可能──這種信念。就這一點來說,欣南的父親通常看起來也像是堅信不移,然而,欣南也不免懷疑,伊希爾登也曾有過許多絕望時刻,他只不過努力將它隱藏起來而已。欣南發現他自己並不能時時都抱持著昂揚的希望,而此刻,他偷偷地,將他的任務,視為枕戈坐甲、將弓上弦把刀出鞘,隨時準備為無助眾生奮力一搏的一個戰士。因此,他與他的叔叔們不同。他並沒有把禁衛軍生涯,看做是被逐出真實戰鬥外的一種虛度。
然而,這種種的同仇敵愾可並不就等於...他不會偶爾得著良機,便去享受點刺激好玩的事兒。他真的對於萊格拉斯是那天下午發現巨蛛的那位幸運兒,而對他艷羨不已。他希望,明天他可以說服他的隊長,將他派進一支獵蛛巡邏隊裡去。對於這類的請求,托狄士通常都是開明的,因此,他認為自己不無勝算。
他繞過紫丁花架,看見小木屋在望了,那便是他此行的終點,不覺加快了腳步。叩門之後,屋門以令他歡喜的迅速,立刻應聲而開,然後安梅琳玉立在玄關上倚門望著他,紅唇上綻放著一朵笑靨,灰眸裡閃爍著喜悅的光芒。「快進來!」她熱情邀請,移開身子讓向一旁去,於是他擦過佳人身側,踏進這個小小玄關,把明日的滿盤計畫,盡皆拋諸腦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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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結束
List of OCs (原創角色簡介表)
As I began working on this story, I realized I was going to be assembling many of my OCs in it. I can barely remember them all now, so I thought I would help readers out by listing the OCs in each chapter at the end of it, and saying what other stories they appear in. If I mention no other stories for a character, that’s usually because they appear too frequently. Here are those who appear or are mentioned in this chapter:
Beliond貝里揚德: Legolas’s bodyguard. Appears in “The Tide of Times,” “The Warrior,” “Fire and Shadow,” “Sacrifice under Shadow,” “Spring Awakenings,” and "A Question of Duty."
Annael安納兒: Legolas’s best friend
Emmelin安梅琳: Annael’s daughter, a forester. Mentioned in “Spring Awakenings.”
Ithilden伊希爾登: Legolas’s oldest brother
Alfirin雅薾斐苓: Ithilden’s wife
Sinnarn欣南: Ithilden and Alfirin’s son. Appears in “One Year in Mirkwood,” “The Tide of Times,” “The Warrior,” and “Fire and Shadow”
Eilian埃里安: Legolas’s second brother
Celuwen凱露玟: Eilian’s wife
Maltanaur默塔諾珥: Eilian’s bodyguard
Gelmir迦爾米兒: Eilian’s best friend
Tonduil唐杜義: Alfirin’s younger brother. A horse master for the troops. Roughly the same age as Legolas. Appears in “The Novice,” “One Year in Mirkwood,” “The Tide of Times,” "Paths Taken."
Todith托狄士: A Mirkwood captain. Appears sporadically, including in “When Shadow Touches Home” and “The Warri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