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筆】 第 三 章
窗外暮色很濃了，姒冰雁看了看窗外，才覺到室內的昏暗，她走到轉角處，打開了畫室的所有的燈。又回到單人沙發上，手靠著倚背，下巴倚著手臂，對那幅前天剛完成的畫又開始出神的凝思。
這幅畫的背景是一座城，也是夕陽西下的黃昏時候，也是爭戰後的殘景。
『他』穿的是突厥的服飾，站在城牆上遠眺，右手垂握的彎刀還滴著鮮血。
這是第幾幅呢？四十七？還是四十八？最近這大半年來，夢見『他』次數越來越頻繁，已經嚴重的影響到她的生活秩序。
『他』在哪？
縱裡尋『他』千百度，『他』在哪個燈火闌珊處？
既然『他』能來到她的夢裡，一住就是兩年多，為何卻叫她尋不著？
『他』既在夢裡尋她、喚她、盼她，怎不走出夢境？
驀然地電話鈴響了起來，她探手接過話筒。「哪一位？」
「冰雁——你又哭了？」電話是楚逸群打來的。
她拭去淚水，輕聲說：「噢，沒。有什麼事嗎，逸群？」
「晚上一起吃飯？」
「我的畫賣了？」她輕輕問，逸群總是在賣了她的畫之後請她吃飯。
「妳真是聰明。」他誇張的說：「像你這樣聰明的女孩，怎麼會笨到拒絕我的求婚呢？」
「因為；我有足夠的智力拒絕當你的奴隸。」她笑著回答。楚逸群是『高逸畫廊』的老闆，她的畫就是寄在『高逸畫廊』託售。
「說到奴隸，畫廊裡沒畫了，只剩下一幅『街景』，妳還有畫可以拿來嗎？」
她皺著眉，好像有幾個月沒畫了，「嗯，有兩幅。」再這樣下去，她很可能會窮困潦倒致死。
「我過去拿，順便一起吃飯。」逸群說。
她猶豫了一下，說：「那好吧，你三十分鐘後來。別帶花來，我總是忘了給他們喝水。」
「嗯，呆會兒見。」
那一夜之後，莫麟開始和徐彤雲約會，一週總有三四天他們會一起吃晚餐，然後去看場電影，或是唱唱歌。然後他會送她回家，也許在她家喝杯咖啡，或是喝一杯Brandy，聊個十幾二十分他便告辭。
今夜，他們剛剛看完電影，他正在她的小套房客廳裡喝著Brandy。
說真的，這種要用大肚高腳杯喝的酒，實在不合他的胃口，但是彤雲家中男人還算適合喝的酒就只有這一款。她那塗著鮮紅蔻丹的手，淨白修長，握著高腳杯的模樣真是風情。
她呢？現在正坐在地毯上，一手倚靠著他的膝蓋，一手執著高腳杯，對著他說著目前在執行的案子。
她忽然坐起，拍了他的大腿一下，「你沒在聽，魂遊哪去了？」
「噢，對不起！可能是太累了。」
「我們交往都五個月了，為何你總是不邀請我去你家？莫非你家藏了『人』？」她突然的問。
五個月了嗎？真快。
「單身漢的家亂七八糟的，有什——」
「你對我是認真的嗎？」她打斷他的話，正色的問道。
「認真？你指的——」
「對！婚姻，男女之間認真交往後的終點。」
他那吶那的說：「我還沒有想——」
「到下個月我就三十一歲了，不年輕了。」
「妳看起來倒像二十一——」
「我在跟你說正經的。」她有些生氣，也有些不耐煩，「你也不年輕了啊，難道我們還要這樣溫溫吞吞的耗下去！」
「妳愛我？」他問；莫麟覺得這是個相當重要的問題。
「你神經喔，不愛我幹麻浪費時間跟你吃飯看電影。」她自信的說：「追求我的人可多了。」
這倒是個事實，他每次去她公司接她下班，常常看她帶著追求者的花束進他的車子。像她這樣美麗、自信、獨立的女人，總是男人追逐的目標。
「妳卻不曾問——」
「麟，今晚留下來過夜。」她仰著頭，撫媚的說。
他驀然地站起來，「今晚不洽當，我——我真的很累了。」
「就在這裡睡了，這麼累又何必在開車回家。」她跟著站起來。
他苦笑著說：「我可不希望第一次就叫妳失望。」他輕撫他的短髮，才剛碰觸，卻像燙到般的縮回來，「改天吧，我們不去看電影，吃過飯就直接回家。」
「也好。」她在他的唇上輕輕一吻，對著他的唇吐出——bye-bye！
回家的路上他真是鬱悶極了。
徐彤雲有什麼不好？
她美麗、大方、辯才無礙、高學歷、高收入……今晚她都表白的那麼清楚了，他只需要開口說『好』，就不用忍受近年來的孤獨寂寞了。
她從不聽我把話說完。心裡一個聲音輕輕的反駁著。
你有什麼好抱怨的，她說話是計時收費的，願意免費說給你聽，是你的福氣。
她並不愛我！心裡的那個聲音提高了聲量。
他驀然踩住煞車，他被自己嚇到了…… 2006/3/4‧寂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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