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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2-04 20:49:20| 人氣432|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孤獨的告別儀式--談蔡明亮的《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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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獨的告別儀式　　　　李展鵬

　　很多名導演，一輩子都在拍同一部電影。換句話說，他們在畢生的創作歷程中，由始至終用的是相似的手法，關注的是同樣的問題，抒發的是雷同的情感。小津安二郎畢生拍攝的，就是日本庶民的家庭瑣事；安哲羅普洛斯大半生訴說的，就是人類的歷史傷痕。台灣也有個蔡明亮，十多年來刻劃的就是孤寂失落的現代人心情。

　　藝術創作從來最講求創意與突破，但說也奇怪，對於這些藝術風格自成一家的導演，我們似乎也不特別要求其新作有什麼截然不同的新花樣，我們只是默默地期待著，看看他們在一貫的風格主題上有何延展擴充。蔡明亮的新作《不散》大概也沒帶來什麼耳目一新的驚喜，但你只要細意品味電影對一個逝去的時代的哀悼感懷，留神觀察片中那一個個失神地遊走的孤獨靈魂，你還是會被那個蔡明亮電影特有的那個虛空世界觸動。

　　前作《洞》插入葛蘭的連串老歌，《你那邊幾點》挪用老電影《四百擊》的片段與音樂，蔡明亮要藉著懷舊去表現他對當下世界的不滿，立意鮮明。到了這部《不散》，他索性以台北的福和戲院在結業當天發生的故事，再來一次滿懷感觸的懷舊。片中幾個不知是人是鬼的角色，幽幽地在破敗殘舊、陰森無人的戲院走動，看著最後一部放映的電影《龍門客棧》。他們為一間曾經風光的戲院，為一個逝去的電影時代，作出一次孤獨的告別儀式。電影序幕，鏡頭中的戲院全場爆滿，但那輕輕飄動的帷幔表現了虛幻與不真實感，我們知道那不過是個幻境，是僅存在於我們心中的遠去回憶。事實上，這老戲院，這老電影，已被時代遺棄。所以，別怪蔡明亮把尾段那個散場後員工在場內撿垃圾的鏡頭拍得太長，那是最沉痛無奈的不捨之情。

　　蔡明亮的電影世界，是個孤絕得可以的冷酷異境，但是，我們卻仍見到在冰冷中僅存的一點溫熱。已年華老去的《龍門客棧》主角石雋化身觀眾，看著銀幕中的自己暗自流淚；年輕男子在狹小走廊中與陌生人磨擦身體，為的不過是一點體溫；賣票小姐把一半的壽桃麵包留給放映室的同事，兩人的曖昧情感不言而喻。最有趣的還是那個乖乖地跟著老伯伯看戲的小孩，這小孩當可看作是蔡明亮本人的寫照──他小時大概就是這樣開始，跟電影結下不解之緣。

　　蔡明亮的簡約風格，到了《不散》推向了極致。電影幾無故事性可言，幾個人物走走停停，全片的對白不超過十句。但是，電影仍一如其前作，簡約而豐富。就算往後廿年他拍的仍是如此雷同的「同一部電影」，我相信我依然會是他的觀眾──儘管在一個四下無人的戲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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