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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10-31 17:30:59| 人氣311|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野性十足(二)--W. H. Dav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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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超級流浪漢

英國詩人William Henry Davies(1871-1940)說,如果生命中步步為營,我們將無暇佇足凝視。寫下這段詩句時,他已尋得一處存身之所,每天在自宅後門,以餵食來訪的知更鳥為樂,像是名宜室宜家的詩人。其實在這之前,他是來往歐美兩洲的流浪漢,過著叫化、流氓、竊賊的生活。

距離首次讀到林語堂翻譯的Davies傳(《徬徨飄泊者》),已歷二十年。這二十年間,每隔數年,我都忍不住要重讀一回這本小書。林語堂形容Davies早年流浪生活「浪漫、奔放、趣味、刺激,…連蕭伯納也羡慕他的自由不已」,他把Davies這段生活名之為詩樣的情緒。我認為林語堂的說法不夠切中要害,其實Davies的傳奇,不在於詩意,而在於反抗傳統習俗,不願成為工作的忠實奴隸;他可以選擇如飛鳥般自由自在的野地生活,也可以為了創作與閱讀而回歸家園。對一個掙扎於聯考壓力的學生,這樣的自由人格,磁場之大可想而知。自少女時代以來,我一直把這本書放在心上,定期朝聖,像是履行對自己青春的盟誓,我要永誌不忘自己想過野性人生的心願。

多年後查得,該小傳原名「The Autobiography of a Super-Tramp」,好個Super-Tramp,引人遐想。自一九○八年該書成書以來,此一名詞屢為流行樂團引用作為團名。這種流浪,是自願的,是理直氣壯、偉大、驕傲的,不像卓別林片中的主角,是卑微中見勇氣,是要往社會上層走去的流浪漢;Super-Tramp深刻地體會每一日的春夏秋冬,而不只是可憐地自認為野百合也有春天而已。

如此狂妄自大的流浪生活,有什麼內容呢?從一名乞丐,Davies學得了流浪的理論基礎:食靠乞討,只要一開口,人家便會賜予你,而且誰都甘願,每天出發叫化之前,把需要的東西先列好清單,然後施用技巧,無往不利;至於穿衣,到避暑聖地去,闊佬們留下太多衣服,要衣冠楚楚並非難事;住,十方天地均可為家;行,則靠偷乘火車,伏在車頂或攀在車下,不時可以免費旅行。因此他輕鬆浪蕩各地,連牢獄也願意去嘗試,因為其中生活悠閒,人犯每晚歡歌不已!

這樣晃盪的結果是:「對於什麼東西我都蔑視著。我寧願在自由的氛圍中生存,不喜歡坐遊艇、駕馬車,卻願在村野抬頭望著月亮和雲天;我不願山珍海味地享受,卻垂涎我適口而粗嗓的街肴。」「我睡在溫軟的床上,卻翻來覆去,始終不能成寐。」夠了嗎?再加上一段吧,當他回到家鄉:「我在街路上漫步,不時有許多舊同學來和我交談…無論已婚未婚,在我看來,卻覺得他們在受罪。」

二、野人寫作

可是除了豪放不羈外,他不是混混噩噩。他發現,懶會使他喪失一切人生意旨,「我實在窮得無法生存,幾乎要去偷竊,可是我的環境中沒有一件值得我偷的東西。」什麼是對他最有價值的?他感到另有使命:「我太苦悶了,老覺得沒有看到書報,連自己的生命也沒有發現,世上的事都隔膜起來,雖有大自然美景伴隨著我,可是我腦海裡容積不下我生活的片段。」「在外流浪了六個月,四處沒有一個不陌生的人,這種生活,誰也要感到思想和健康的消沉。」他的出路是寫作:「我一定要得到一個記載的機會,把它寫下來,預備將來給自己瞧。」

在經歷冒險生活之後,投入寫作生涯的,很巧合地,還有與Davies同一時代的美國人Jack London(1876-1916),他僅小Davies五歲,可惜不惑之年就過世,留下永遠年華正盛的照片。他們幾乎在同一時間(1897-1898)抵達了加拿大的Klondike去追尋金礦,但也同樣都沒有如願累積財富返鄉。Davies在滔金之旅中失去了一條腿,無法繼續在街頭流浪,住進救世軍等便宜旅店寫詩。London則發現了野性世界,寫出生命中棍子和牙齒主宰的法則,但也領悟到動物和人之間可能有多深的愛,當這種愛斷絕時,記憶深處的野性召喚就會大到無法阻擋。

我很喜歡看名作家早年退稿軼事,令人覺得寫作本來是十分主觀之事,人人心中一把尺,只靠自我創作熱,莫怪伯樂不早來。London本來的心願並不是成為作家,而是賺十元稿費,以維持家計,直到他找到一個穩定的工作。他一心想到郵局去,那裡一個月的收入,會多於他五年間的寫作所得,因此當工作機會接近時,是否維持寫作生涯,曾使他天人交戰不已。一名奧克蘭郵局局長的粗暴與冷淡,卻替他下了決定,使他沒有成為一名郵務人員。文評家認為,London投稿之固執與堅持是令人吃驚的,當然,London艱辛地鑽研寫作技巧,以及美國在二十世紀初,驚覺邊界的美夢已逝的時代背景,也是促成London成功的重要原因所在。

看看Davies的投稿經歷,也是歧路徬徨、曲折重重。他失去一條腿後,帶著一件襯衫、一雙襪子、一條毛巾,以及兩個金鎊,懷著成就文名的夢想,住進了便宜的旅店,鎮日守著圖書室寫作,練習了十二個月,那些作品一件件寄出,一件件退回,他全部蒐藏好,勉強集資自費印行,然後在倫敦近郊挨家挨戶推銷。這名落魄的文人,卻受住戶懷疑可能是賊人,在屈辱憤慨感中,他把自己第一次印成鉛字的心血全部燒燬。之後,他再度鼓起勇氣寫了數月。為了籌措另一次的印刷費用,他重回街頭,做了飄泊的歌丐,以及出售劣等花邊等俗物小販,等到存夠小錢,才回到便宜的旅店整理作品。當他在公共圖書館工作,因為想佔位子,而被館員逐出。無論如何,他的第二本詩集終於印出來了,他把書寄送媒體,迴響少得令他失望。他想到另一種推銷方式,類似台灣口足協會的作法,把作品寄給名人,如果滿意,請他們把書款寄回;如果不喜歡,請他們退回詩集。在這種方式下,他有了一點微薄的收入,後來也因為蕭伯納的推薦,而進入了穩定的寫作生涯。就像當初他選擇浪蕩,如今他也不為金錢而寫作,在題材上依然堅持自我品味。

三、救世軍旅店

什麼樣的力量,會把人從家中安定溫暖的臥榻拖離?我常想這個問題,因為對我而言,家是生命中很難割捨的部分。

露宿街頭,或是住進一家又擠、又吵、又髒的旅店,對我也是不可思議的事。當我親眼看到一些十九世紀末救世軍或庇護所的照片時,更對Davies當年的困苦寫作感到佩服。救世軍旅店中,睡的是棺木一般的箱形「床」,無所謂房間,無所謂隱私,生活是軍營紀律,人與人之間的空隙,少到幾乎等於零。人肉市場,沙丁世界。這裡曾出過寫作的人,而且他比我們看到更多大自然的美,你相信嗎?

以Davies的幾句詩作結尾吧。懂詩的人認為詩是無法翻譯的,我的拙筆,更難抓住原詩的韻味,但我試著努力把詩人的感懷傳遞給你,希望你和我一樣會覺得感動,也體會到一個自然派詩人的好心情:

<招呼>

早安,生命和一切
喜悅美好之事。
我袋中空空如也,
但擁有黃金、
陽光的,是我的好友--
無窮無盡他可資花費。

向清晨之穹蒼歡呼,
穹蒼之高,以白雲為度;
向飛鳥群歡呼,你們的歌喉
以鳴聲數算樹葉;
向綠蔭歡呼,
也向繁花遍地的綠野歡呼。

向美女歡呼,
無論著棉或穿絲:
妳都是稀罕的盛景
雲白如乳的衣著—
早安,生命和一切
喜悅美好之事。

* 戴維斯著,林語堂譯,《徬徨飄泊者》,台北:德華出版社,民國六十九年十月。一本校對該汗顏的書,如「求援」打成「求授」,「嘗試」打成「賞試」,「澳洲」打成「澳活」,「偷竊」打成「偷窮」等等,不勝枚舉。不過,有時讀錯字也是另一種樂趣。
* 傑克.倫敦著,《野性的呼喚》書前導言,台北:遠景出版社,民國六十八年一月。
* Joachim Schloer, Nights in the Big City, Reaktion Books, 1998.

台長: 波波與珠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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