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愛他嗎？」小四問著。
我無暇去感知他問句裡的真意，就只是一股腦兒、略帶激動情結的拼命說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別人都以為我堅強、獨立、開朗，凡事盡心盡力、認真負責，但是能夠同時看到我脆弱、逃避、渴望、失落這部分的人，卻只有他。但是，說真的，我並不認為那是愛情，雖然我們相互擁抱、瘋狂熱吻、相互繾綣纏綿，可是…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不是叫做愛？或者，只是一種療傷的過程？」
「依戀。」他神色凝重、語重心長似的吐出這兩個字之後，停頓了一會兒，轉而微笑對我說：「妳弄不懂自己是真的愛他，或者自己只是想要依戀在他身邊的感覺。」
「嗯。」我點點頭，神情開始迷濛，是一種墜入深淵的想念。
「悲哀。」他說著，我感受不到一點溫度，沒有熱情也沒有失落。
「悲哀？我不知道。」我無奈的執起Long Island Ice Tea輕輟一口，才又接著說：「在他身上，我找到我想要的世界，但這個世界，究竟是不是真是我想要的那一個，我也不能肯定。」
「很矛盾的說法。」小四繼續保持中立語調，神情專注的像是在準備考試的孩子。
「Anyway，他這個遊牧浪人，最後還是離開我了。他在我身上注入一劑活泉，然後掉頭就走，毅然決然的頭也不回。」帶著那麼一點點的激憤之情，我說完之後，拽起小四調的酒又喝了一口。
「問君哪能清如許，唯有源頭活水來。他是妳的生命源頭，又或者只是一劑活泉罷了？」小四細細盯著我的雙眼，滿溢憐惜的問著。
「或許他只當自己是別人偶發的一注活水，而我卻奢望他是永恆源頭。」我聳肩，思索不出更好的答案。
「呵呵，那麼是妳太夢幻，或是他太夢幻？」小四輕笑，聲音像孩子似的好聽。
「夢幻？你怎麼知道他對我說過，他認為自己是天生夢幻的人，他還說過，要我就把他當成一場夢，現在夢醒了，一拍兩散，他留有他想要的回憶，而我也被迫擁有一個未來不會有他的回憶。」我說完之後，忽然皺眉，一下子沒料到自己對小四說了這許多。
「浪子。」小四說出這兩個字之後，極度溫柔的望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我，似乎是掙扎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這種人，不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更別說是在一個女人身上做永恆的守候。」
「他的確是個浪子。」我感嘆的停頓了一下又說：「往好的方面去想，相信他是個浪子會讓我自己比較好過一些，我的意思是，嗯，就當…就當做自己遇上一個飽讀詩書、才華洋溢、溫柔迷人的浪子，這樣想總比覺得自己遇上感情騙子要好多了！」
「May…我的好郡主啊～」小四煞那間垂下眼來，夾雜著我無法釐清的心疼與道歉意味的說：「請妳相信他的真心。在當時當下那個時刻，他對妳的的確確是擁有真心赤誠。他只是…只是不習慣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妳一定要相信他沒有傷害或欺騙妳的意思。」
「真心也好，假意也罷，我只是很想問一句：難道這樣不累嗎？」彷彿面對著失去音訊的阿肯，我的心忽地一陣緊。
「有一天…或許會有那麼一天，他想開了，或者是想不開了的時候，他就會停下來，停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或是一個不知名的女人身上。那個時候，也或許會是他最悲傷的時候。不過，妳千萬不要認為自己會是那個女人，因為跟著他這樣的男人，是一件很累的事，不但要獨立，更要非常非常堅強、不鑽牛角尖。」小四說的誠真意切、感同身受，百般繞指柔情化為語言傳達著深深淺淺的心臟脈動。
「小四～」我抬起頭望向他的雙眼，刻意而認真的盯著他問：「你也是浪子，對不對？」
第一次這樣看著小四的眼睛，忽然迷惑起這樣深遂的美麗，他濃密又微翹的眼睫毛，再加上滿溢溫情的瞳孔，很是迷人。
「是也好，不是也好。」他吐口氣，很快的收回方才眼裡洩漏出的情感，一下子回復過去的一派瀟灑：「我，小四。現在身在明教。我的人，認認真真、紮紮實實的在這塊空間裡。我現在很快樂。我追尋我自己想要的生活，認真的面對自己真實的感受。我的世界裡沒有階級、沒有標籤、沒有性別，只有自己真實的感受。當然，我在此時此刻還有妳這個朋友。目前的生活方式是我自己覺得，這樣對我最好的生活方式。我•是•小•四，小四哥哥。」
「這是我現在真實的感受。」我伸出雙臂，要求一個擁抱。
小四紮實的給我一個擁抱，同時也很開心在這一個擁抱的當下，自己心裡想的就是他，尤其是他那雙迷人的眸子。
「謝謝。」抱著的那幾秒鐘，我偷空在他耳畔說著道謝，然後輕輕鬆開雙手。
「我幫妳換杯飲料。」他還是調皮的眨一下左眼，接著指指桌上那杯冰塊早已化成水的Long Island Ice Tea說：「換杯Latte，我愛喝的唷！」
「換？你說換就換啊？吧台的人不見的肯讓我換，更何況我已經喝過一口了耶！」我無奈的扁嘴說著。
「我說換就換！哈哈！」他起身執起酒杯，走了兩步之後頑皮的回頭對我說：「老闆說換就換，OK？！」
聞言，我楞了一下，然而也很快的回了個微笑給他，只不過我仍然懷疑這個看起來只有二十來歲，實際上卻有三十多歲的小四，竟然是明教的老闆？想到這兒，我嘲笑自己的搖了搖腦袋對自己說：「是誰有權利規定，哪一個人不能夠擁有哪一樣東西呢？」
小四離開我身邊之後，我開始陷入一陣穿越時空的呆茫狀態，什麼事也無法去進行思考，就只是怔怔的望向窗外無限遠的地方，在這約莫十分鐘的光景裡，我品嘗著許久之前那種熟悉的寂寞，而這樣意料之外的沉殿，讓我抽離了前晚莫名失落情緒。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俗務等待處理，一件接著一件，但是此刻，我卻只希望自己什麼都別想的看著華燈初上的台北城，沒有悲傷、沒有欣喜，甚至能夠沒有感覺的看穿這個紅塵。現在、這個此時此刻、當下我覺得很輕鬆，於是整個人完全放鬆的賴躺在沙發上，忘卻想念。
※照片出處：TakeshiKaneshiro.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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