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馬，伊利亞特》＠Koujiの不合時宜的偏見

2013-05-01 22:51:12| 人氣716|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荷馬，伊利亞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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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lessandro Baricco 譯者：鄧婷

出版社：上海文藝出版社版本：2010.1 第1版第1次印刷 ISBN: 978-7-5321-3690-2

一本讓我失望的「地雷」之作。

失望首先來自於作者的敘事模式。Baricco刻意採用不同人物的第一人稱敘事來重寫荷馬的《伊利亞特》，因為他認為「一個親歷者講述的故事更便於得到認同」（〈序言〉）。但這一敘事模式從第一章〈克魯塞伊絲〉開始，便讓我感到失望。

荷馬的《伊利亞特》是以第三人稱來說唱這個故事的，因此他能夠以「全知」的視野來全面性地描述戰爭發生的經過；若要以第一人稱來敘事，則必然會受到這種敘事模式先天的限制：他只能講述自己經歷與／或聽說的事件經過。在第一章中，克魯塞伊絲能夠講述到許多她不在場的事件經過，這是很不合理的。也許，有人會說，克魯塞伊絲是從別人處聽來的，但在文中作者並沒有做這樣的交待；或有人會說那是克魯塞伊絲死後的幽靈，如第十一章的福伊尼克斯一般，但依據文本脈絡兩者並不相同。從整個書的內容來看，作者只是依照荷馬《伊利亞特》的進行順序予以重寫，也就是說，只是透過不同的人來講一遍這個故事而已：講述者表面上看似不同人，其實只是荷馬的不同分身罷了。

第一人稱敘事的最主要效果表現在情感範疇上，這也就是作者所謂的認同。在這一方面，這本書是成功的，尤其在第十一章〈福伊尼克斯〉中最為明顯。從敘事的視野與情感範疇認同的對比上，我們便可以看出，與其利用不同人物依照荷馬的敘事順序講出，不如將重點著重在描繪人物內心的心境、感情與感受，即使這個敘事可能缺乏時間的連續性，但反而更能達到讓讀者感受到這個刻意採用的敘事模式的目的。

作者以荷馬史詩的敘事時間來寫作，主要是與這本書的性質有關。

這本書是作者為一個「重讀經典名著」的項目所寫的，他在〈序言〉中說要「將原作改編成大眾讀本，⋯⋯使讀本的長度適合現代讀者的口味」，這一來，便將荷馬史詩中許多重要的部分剔除殆盡，剩下的，不過就是一部「好看」的戰爭傳奇故事而已。

首先，荷馬史詩中最重要的奧林匹斯諸神的作用完全被刪除，作者是這樣解釋的：

《伊利亞特》有其自身非常堅實的俗事架構，一旦撇開神祇，這一架構就浮出水面。在神的行為背後，荷馬文本所講述的凡人幾乎總是複製神祇的行為，並將其帶到所謂的人間。儘管對神祇行為的傳承在生活中屢見不鮮，《伊利亞特》卻表現出出人意料的執著，把人當作故事的最終締造者，並從中尋找世間的因果邏輯。因此，即便原作剔除了神祇的內容，餘下的部分也並不是孤立而無法解釋的世界，而是一個非常人性化的故事，⋯⋯

這段話初看頗引人入勝，但若是讀過荷馬的《伊利亞特》原典，或是對神話有稍微的理解，便會發現這樣的改寫其實是很有問題的。撇開神話本身的功能不論，在文本的閱讀上，神祇的力量是理解何以在最後這大約50天的時間裡，雙方互有輸贏的重要因素，將神祇的干預撇開，許多事件的進行就變得無從理解，這在第十四章〈河神〉中最為明顯。首先，將河神作為一個敘事人物，本身就已經顯示出要完全將神祇撇開於敘事之外的困難，其次，無論是河神的受阻或是阿基琉斯殺埃涅阿斯與赫克托爾不成，缺乏神祇的介入，作者只好以阿基琉斯眼花、心中存有異樣來解釋，這使得敘述變得語焉不詳；再如，阿基琉斯新的胸甲、佩劍、盾牌、頭盔等裝備是火神赫菲斯托斯所造，尤其是「阿基琉斯之盾」更是古典文學中非常有名重要的一段描寫，影響到後來的「赫拉克勒斯之盾」與「埃涅阿斯之盾」，用一個無名的工匠來代替，使這個在文學上、藝術上如此重要的描寫段消失於「現代讀者的閱讀品味」的要求之中，一部經典的文學作品就此淪為通俗的戰爭故事了。

為什麼要談論這樣一本令我失望的書呢？這便是我的又一個失望。這本書的側文本介紹作者Alessandro Baricco「是繼卡爾維諾、艾科之後，意大利最受矚目的後現代小說家」，衝著這個名號，讓我迫不及待地想一睹為快；然而，看到這樣享有盛名的作者寫出這樣一部作品，著實令我極度失望。也許這本書的確非常符合後現代「平面化」、「通俗化」的閱讀品味，用一種流行的科技產品用語，這本書的內容分級，是屬於適合心智成熟度中下的讀者的，因此，如果可以，建議還是去看羅念生、王煥生翻譯的《荷馬史詩·伊利亞特》，花點時間和耐心，荷馬史詩是會讓你有深刻感受和收獲良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