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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08 17:27:18| 人氣1,285|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服役逸話-最終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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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學弟來了,而我的任務,也快要告一段落了。跟以往一樣,晨間六時,當大家還在熟睡的時候,我便帶著昨夜尚未解脫的惺忪睡意驅車前往草屯,這是我的職務,也是我最後的任務。

 

一如往昔,我問了問草屯的同梯,跟他寒暄了幾句,畢竟上次見面也是半年前的事,他還是一樣帶著陽光般的笑容,黝黑的皮膚讓他看起來成熟許多;他說他要延退,為了準備明年的研究所,他希望考犯防;我看著他,不覺想起那時大家一起受訓時的模樣。現在他的梯次最大,學弟背著值星帶站在集合場邊發號司令,而他則是坐在一旁的石椅上納涼閒聊。看著集合場上那群喧鬧的新鮮人們,那是唯一可以喧鬧的時光,讓我不免想到專訓時死盯著桌子,不斷用手與尺清理桌上灰塵的景象,那麼的熟悉,也那麼的遙遠,畢竟,我們都經歷過!

 

「這次是六個人阿!」,我打量著他們,剃著小平頭,戰戰兢兢的將那沉重的行李上手,我心裡不禁暗自的想,差別了13梯,他們就像當時的我們,帶著小帽,很羞怯的排成一列,深怕學長有什麼兇惡的舉動,打擊他們那小小的心靈。

 

我想起我們當初一起來的模樣。

 

坐著一樣的公務車,前面一樣坐著個沒睡飽的管理幹部,看著他們的基本資料,然後不斷的詢問他們對機構的看法。那個時候我坐在後排的中央,右邊是Benny左邊則是潘聖文;Benny帶著耳機,用著他的APPLE手機聽著音樂,不時將頭撇向窗外,細細數著從中部到北部的大塊景緻,他很安靜,默默的不講話,配合著他一頭短髮與略高的額頭,讓人有點難以親近的感覺,我心中盤算著:似乎是個冷漠的人,不過,事後證明這第一眼印象是個美麗的錯誤。

 

右邊的潘聖文則不太一樣,他是五中的第一名,專訓成績也名列前茅,所以在競爭相當激烈的專長組當中,理所當然的選到北部機構。或許是練劍道的關係,潘聖文看起來眼神迥然,短髮讓他感覺更為幹練(不要留鬍子!),我們從中部一直斷斷續續的閒聊到北部,車上似乎也只有我們兩個不斷耳語的聲音,前面座的英棋與子翔早已在途中進入夢鄉;至於葉雨昇,則是擺出他那招牌的臭臉;我還記得他當時的樣子,甚麼都不講,也不笑,讓我一度以為他可能是自閉症患者。對於還沒到機構的我來說,什麼東西都是新鮮的。

 

機構位於新店山區一個風景優美的小社區中,從我的印象裡,烏來我沒去過幾次,大多是以往論文撰寫煩躁時的散心地;這裡的山路我既不熟也沒有多大印象,反倒是另一條通往宜蘭的北宜公路,因為研究的關係,多次橫越,熟習程度絕對大於這條以觀光為主的小徑。

 

我們的任務很簡單,就是照顧老人與打掃環境,晚上如果衰小排班的話,即便是凌晨三點,只要老人有就醫的需求,我們還是得匆匆的換上制服,跳上救護車直奔醫院急診室。我有幾次的經驗,今天才送去的老人隔幾天便在醫院過世,往往在該位長輩住房的病床上,空蕩個好幾天,對於正值年輕的我來說,人生似乎只是短暫的一幕,不啻就是我與那些長輩那短短呼吸氣息的距離罷了!

 

這些長輩有些的人生很精彩,有些很悲慘,但是他們最後都相聚到了這裡,錯綜複雜的原因讓他們身後都有一段自己的故事;有些是國府遷台的榮民有些是日本時代高學歷的知識份子,因為投資失敗,才偶然找到了這裡有些則是在家屬的遺棄下不得不暫時棲身於此,沒想到,這裡便是他們人生中最後的停留點,他們在此劃下的句點;沒有人替他們歌功頌德,也沒有場面壯觀的喪禮帶他們迎向來世。

 

不知道Erikson說的對不對,但是在我的眼中他們的確或多或少帶著些遺憾,曾經有位視力不好的伯伯操著台語跟我說:「底佳等死ㄟ」。很多他們的基本需求都沒有被滿足,我曾跟大夥談論過著個話題,但我清楚的明瞭到這是整體制度結構的問題,而他們也不得不棲身於此。

 

去年11月的某天,子頡找我聊聊,他希望我能接下管理幹部的職位,我稍微推辭了一下,畢竟事前跟國書學長討論過,了解到這份差事不好幹,我跟子頡說,希望他能另擇良人,潘聖文或徐英棋都可以,但在他口中試試看的前提下,我最後還是厚著臉皮接下了這份差事;但是對於機構來說,根本就沒有試試看這一回事。我一共擔任十一個月的管理幹部,對我來說,這份差事壓力相當大,機構與役男間的立場與要求有著根本上的不同。對於機構來說,役男是理所當然的義務協助者,他們本來就是被期望提供服務的;但是對於役男而言,他們沒有任何的選擇,必須接受他們所被指派的一切,即便是有所不合理,役男都必須設法去執行與溝通。但是從我的立場來看,機構並沒有很積極的對役男進行服務,似乎役男申請對機構來說,只是人事成本考量後的結果,一種類似打雜性質的附屬人力。

 

於是,在機構與役男的拉扯中我必須有所擺盪。

 

今年的三月底,我重新回到草屯受訓,這次是為了擔當管理幹部所行的訓練,訓練過後進行一個簡單的考試,考試及格便正式掛上管理幹部的位階,多領那六千塊錢。我還記得當時草屯天氣已經熱了起來,我跟北辦的胖子坐在一起,我們自從草屯專訓的時候便住在一起,見面不僅是熟稔,更是有很多閒話家常的回憶;幹訓畢竟不是專訓,管理上鬆散了許多,我倆會到處亂坐,晚上甚至會跑到沒人的房間唸書,亦或跟中辦的交大哥打嘴抱。

 

在我的任期當中,我一共接了三次的學弟,而就在幾天前的21號,京佑與建釧正是登出我們的行列,重新當回死老百姓的角色;28號,跟我一起的潘聖文也離開了;31號,喧鬧不覺的葉雨昇也踏上了歸途。看著越來越少人的宿舍,確實有很多的回憶;在我們來的時候,那間住的是慶恩,那間住的是季剛,那間住的是阿瑋與秀峰,我們曾經在大門口的值班室煮過火鍋;曾經在風雨走廊上喝個爛醉,第二天起來頭還是暈頭轉向,但仍舊拖著身軀前去上勤;也曾經在屋頂上架著大燈,鋪著幾張簡陋的報紙便烤起肉來;即便是退伍前夕,我們幾個人也在屋頂煮起了火鍋,陪襯著月光,在星空下看著電影。

 

的確,機構很爛,但是正因為有我們莫名其妙的生命交織,這也才有了那些曾經的回憶,或許我們都有許多的不得以,但正因為這些不得以與不得不,才讓我們彼此相遇在一起,建構了這些共同的生命經驗。

 

我還記得每天晨間掃除後,潘聖文和葉雨昇跟張伯打鬧的樣子;我還記得每天餐廳Benny跟著大哥大姐閒聊的聲音(小孩);我還記得英棋賴在地下室輪椅上,搶著賓果餅乾時的模樣。這一年,我們一起把櫃子推了出來,一起把鐵床與紙棺材一床床的進行清理,一起經歷過過年,豪邁的吃著加菜,也一起看著89梯與92梯的學弟進來;大家卻又在不同的時間點中退伍,離去,走向人生的另一個旅程。

 

夜深了,房間外,走廊上的燈都媳了,彼時的喧囂又趨於沉靜,交誼廳也不在有我們打牌廝殺的聲音,也不在有葉雨昇摸著海邊或肚子,橫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倩影,再也不用抽籤決定大掃除的區塊,剩下未完的故事,就交給他們去寫吧!交給那些懵懂且頭髮尚短的學弟們去寫吧!

 

交待了伯凱與良恩幾句,對他們我還是有很多的不放心,這幾天我都不斷重複的請他們進行確認,畢竟他們也有兩光的時候。對我來說,還有很多的未完成,或許最終的結果仍趨於無聲,但我該走了,該踏上人生的另一個階段了,正如徐志摩所說的一般: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

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台長: 旅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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