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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5-05 16:06:45| 人氣202|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書評】猶待出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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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陳大為
書名:《盡是魅影的城國》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01年6月11日
類別:詩集
頁數:207
售價:台幣200元


陳大為的具有論辯腔調、陽剛語彙和龐大結構的詩篇,在當今的中文詩壇經已成為其鮮明異常的個人風格。要在他的身上清楚看到前人的影子似乎很難,但如果潛入其詩篇的內部細心挖掘,眼尖的讀者大概就會發現一些「羅記」,從而瞭解到羅智成在序其散文集《流動的身世》時,在列舉了對他作品的印象之後,為什麼會緊接著說:「或者,這樣的印象其實就來自我們之間的某種近似性吧!……我們在充滿個人色彩的創作領域中,總是會讀到一些讓你眼熟的或遠或近的血親。」換句話說,在陳大為的詩作裡,羅智成讀出了他自己隱晦的身影。

在第二部詩集《再鴻門》裡,陳大為將十三首組詩編為〈卷一:在烈酒的時辰〉,而把另外十三首短詩編成〈卷二:綠色的怪聲音〉;前者主要為大氣魄的翻修歷史之作,是主體,附麗的後者則主要是童年記憶的書寫。這樣的編排方式,以及這樣的題材分類,在在令人想到羅智成的《擲地無聲書》:主體是具有史詩企圖的「諸子篇」,但用以標題書名的卻是收錄個人較為隨興之作的「擲地無聲篇」。而就詩本身而言,陳大為和羅智成的血親關係,主要表現在思索的氣質和中國性(或者羅的用語:【中華】民族意識),以及撐起這兩種特質、並且透露著詩人強大自我的企圖心。不同的是,陳大為雖然繼承了羅智成的理性設計和對古代中國的想像,但可能因為對古中國的「憧憬」在他的身上多了一股對身份認同和書寫位置的焦慮,他始終無法像羅智成那樣從容舒緩,強大的、過度理性和自覺的自我不斷以後設的姿態介入詩裡說教,以致那些詩句仿佛注射了類固醇,有著線條分明、骨骼健壯但卻有點僵硬而且實際上不太健康的肌理。

到了《盡是魅影的城國》這部他個人創作以來最具野心、堪稱近年來馬華文壇最重要的詩集,陳大為才比較舒緩了起來,因為他開拓了「南洋版圖」和「關於都市和詩的城國」來釋放他的焦慮,並以「南洋」的出身在台灣詩壇佔據了一個明確的位置。《盡是魅影的城國》裡用心最深、企圖最大的部分,顯然是融鑄「南洋」史話的〈系列六:南洋史詩〉,其次是思考都市(台北)和都市詩的系列四和系列五,然後是繼續想像古代中國的系列一和系列二,最後是裝著童年鄉音的系列三。後二者是他前兩本詩集的餘音,延續了他過去類似的作品,而且更為出色。但最為可觀且大有可為、肯定會被他繼續拓展的,是他所建構的「南洋版圖」和「關於都市和詩的城國」。

陳大為的「南洋」在台灣文壇所具有的意義,類似李永平的吉陵鎮,及張貴興的婆羅洲雨林。他以遲來的說書人的姿態攀上馬來西亞華人歷史的主幹,抓住了陳氏家族的枝枝葉葉,然後奮力一跳,跳到台灣文壇上展示他所構築和掌握的版圖。如果如同羅智成在序《流動的身世》時所說的,「中華意識和大馬記憶仍是陳大為作品中的兩大精神特質,也幾乎構成了他大部分作品中的主要題材」,那麼透過構築南洋版圖,陳大為終於能夠結合兩者,並且結合歷史與個人,為他「流動的身世」在(相對於馬華的)帝國中心找到一個位置。換句話說,透過邊緣的南洋身份的確立,他弔詭地在中心佔據了一個位置。在這個位置上,他一方面強調他的南洋是在台北註冊的,另一方面則看來自信滿滿地抨擊不寫南洋的馬華詩人們短視。由於這樣的認知和器識,他似乎未加深思地以「南洋」這個具有濃厚的大中華中心意識的辭彙來命名他的版圖,其原因便不難理解了。然而問題也就出在這裡。林建國說,「由這前清語彙所制約的地理想像或許可以方便中原讀者,卻也意味陳大為是在保留實力地寫詩」,顯然是在委婉地點明,「南洋」修辭可能會形成陳大為繼續拓展和深化他的版圖的障礙,除非他對歷史能有更為深刻的理解,不以粗線條的南洋史記為滿足,而以更為細緻的史詩來跟歷史短兵相接,從而超越歷史。也只有在這樣的高度上,羅智成在《盡是魅影的城國》的序裡所說的,「透過詩創作的本質,任何對象都可以是『邊緣』,或『中心』」,才會真的在陳大為的作品裡落實。

〈南洋史詩〉的另一個問題是,詩裡的陳大為的自我太過強大了。問題也許源自他藉以起家的後設書寫策略。在羅智成的「諸子篇」裡,不論是〈齊天大聖〉、〈山賊之歌〉、〈李賀〉還是〈說書人柳敬亭〉,處處都有他個人自負的身影和聲音,只是內斂的他從來不允許自己跑到舞台前面大聲喧嘩,而是更願意躲在書寫對象的背後,或代入其中,透過書寫對象的台詞來表現或表達自己。陳大為似乎一直不願意放下後設詩人的身段,以像羅智成筆下的柳敬亭那樣,進入物我合一的說書境界;其詩中的敘述者其實更像是一個冷漠的代言人,刻意跟書寫對象保持距離地進行敘述和闡釋,即使那書寫對象是他自己或他自己的經歷。他的新歷史主義視角固然能夠讓他把說理論辯的本領發揮得淋漓盡致,並揭櫫歷史的建構性,但卻往往犧牲了史詩所必不可少的本事,甚至造成像這樣的奇異現象:在說書場上,說書人的跟班敲著梆子繞著場,廣告聽眾說即將登場的故事是關於什麼、多麼精彩,卻遲遲不見說書人正式出場。

類似的理念壓倒本事的情況也出現在他的都市系列裡。在這些詩篇裡,陳大為把太多的心力用在批評當今都市詩的陳腔濫調,呼籲翻不出新意的詩人們停止「那些修辭學的假遊戲」、「都市詩的小把戲」(〈能不能停止〉),而沒能放開來寫他的都市詩。陳大為對於都市詩的批評無疑是具有洞見的,但如果把批評當作最終的意義,則未免牽強。他不是缺乏對一般都市詩裡常見的頹廢、陰暗、潮濕、孤寂的老畫面的自覺和批判,不是缺乏賦予都市詩新氣象的企圖心,而是還沒有實際走到都市詩的外頭或走進都市符號的裡邊,以發自內心的愛對都市本身作更深情的凝視。

另一方面,從《盡是魅影的城國》的南洋系列或都市系列,我們都可以明顯感覺到陳大為的不滿和自負。像羅智成那樣,他是有足夠的理由發洩不滿並且自負的。不過我嫌他的不滿浮躁了點,因為他仍舊必須透過表達對外在於自身的人、事、物的不滿來為自己定位,而未能像羅智成那樣從容地自負。這或許是因為他還不夠自信的緣故。實際上,陳大為是可以更加自信和從容的。將來的某一天,當他在詩裡能夠不再在乎別人的嬰兒般短淺的目光,不再在乎別人的都市詩是否太沒創意或太爛,而把視線凝聚在自己內心深處以及他所在乎的歷史和都市(而不只是歷史文本和都市詩)上,那麼,一個有所大為的詩人便總算出場了。

台長: 黎耀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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