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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4-02 15:19:57| 人氣163|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3.7.未凉馆青行灯(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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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绳役

名叫庆太郎的消瘦男子,看着眼前的药师岳,再过一会儿,再过一会儿,雪就停了,翻过眼前的枪之岳,就能到达对面的洼谷,可以支起避风的帐篷了;果然,过了一会儿,雪停了。庆太郎想,终于还是如意了,正如我的想法,我什么也没有做,刚才还无边无际下着的雪就自己止息了。这时,庆太郎看到眼前的丘陵上露出一截木根,深深地冻在雪里。他抬起手腕,对好指南表的方向,继续朝前跋涉。一路上,枯树木到处都有;一些地方,冰正在化为流澌,这个时候,庆太郎抬起头来,看到令他震惊的一幕,竟然有鸟啊,庆太郎嘀咕着。傍晚的天空是红色的,他感到有些气馁,赶紧加快脚步,赶向枪之岳。每走一步,都会重重地陷入雪地中,积雪没到了膝盖。

一个月以前,岩下庆太郎退休了。从工作了28年的岗位上提前引退,同期中,他是仅存的一人,因此连休息时走访的对象也没有。失去和同事们的日常业务联系,他的影子开始消失,逐渐变得稀薄起来。阿响去世的时候,他也看见了,那影子逐渐憔悴着,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庆太郎在空荡荡的六铺席客厅里,有些寂寞,摆弄着瓶子里的茶花,铃兰、鲁冰花、山茶,他想着各种花的风姿,每天,庆太郎都会想起去世的妻子响子,还有偶尔有过萍水关系的一位女性。纯粹是寂寞的关系,他知道,固执地将一根偏离构造的枝条剪去。偶尔,在修建完瓶花后,庆太郎也会拿起供瓶边的照片,照片中的两个人穿着当时颇为时髦的礼服,是结婚的时候吧,年轻的阿响身后怎么也找不到影子。

庆太郎感到不应该思虑超越理解的事物。他静静坐在垫席上,如同会客般,恭恭敬敬地为自己沏着茶水,看着镜子里,一位老人正满足地哆饮着。

58年里,自己获得了荣誉,在东京价格不菲的房产还有幸福生活着的两个儿子。他骄傲地直起腰,就把自己当作天空中的鸟雀吧,无论鸟雀也罢,鹰隼、金翅乌王也罢,不都没有影子跟在身边嘛!这样想着,庆太郎笑起自己的孱弱,明明说过,不思虑超越理解的事物。茶杯中的茶叶听到笑声,赶紧滴溜溜地小心奉承着转起圈来。

傍晚时,庆太郎摊开和纸,握了握自己的手腕,这怎么能够说老呢?因为热爱书道和登山,他的握力臂力一直很强,遇到年轻人的挑衅,一定重重地捏疼对方。

墨散开了,在和纸上,庆太郎写着,不谈生死无常之事,不做痴人之梦,不妄自菲薄,思虑超越理解的事物。还是要写出来,如同训示般贴到墙上。他打开灯,灯下是自己。庆太郎哭了起来。

很多天以后,终于抵抗不住诱惑。庆太郎来到阿响的房间,在壁橱里找到了那个红色的箱奁,他拔去耳销,箱奁的门应声开了。

在毕业照片上,在休学旅行的照片上,在和邻居合影的照片上,在初觐平安神社的照片上,他看到清晰的影子,开始,庆太郎激动着,一遍遍翻看,从这张到那一张,如同沉浸在薄薄绘本里的孩子,庆太郎没有厌倦;但是,终于开始仇恨了,这是自己吗?这就是现在的自己吗?什么也没有干的孩子尽然恬不知耻地否决我的人生!庆太郎撕掉了照片,寂寞得哭起来。必须要证明自己活着的价值,他抬头,看到自己的屋顶,这是足以宽慰的,足以宽慰的还有电话,他拿起电话,打通便利店,要了最高级的鳗鱼饭,是半夜也得送来,因为,自己住在这样的屋子里,有成为全年vip客户的消费能力。

庆太郎把鳗鱼饭丢出墙去,他的企业已经成功上市!虽然明白,所谓的工作仅仅是通过产业链和协作关系,消磨环境中的集体人力获得了今日的地位,但是,自己确实做出了事情来,不像那些只会嘴上嘟囔的家伙!庆太郎感到难过的是,自己完全可以继续下去,却被当作无能者一般、毫无吝惜地举办了欢送会,会上,没有一个人为自己的离去落泪的,尽是些羡慕的言辞。

给儿子打电话去吧。不妄自菲薄!庆太郎觉得他无论如何,也不是孤独到依赖血亲的残年老人,必须证明这一点,从明天开始,茶道活动啊、神乐排练啊、书道比赛啊,自己都要积极参加。

带着全套茶具,庆太郎来到门口,苍白的街道令他羞赧。在茶席上是不能乱了方寸的,庆太郎感慨着,利休也丢掉过影子吗?影子死去这件事,似乎将整个旅途的车票撕去了存根,您的旅行无效,检票员这么说着。茶叶末又滴溜溜地打着转,嘲笑起来,真是不识时务啊。

庆太郎觉得自己的屈辱在于什么也没有思虑,却受到了莫大的指责,仅仅因为失去了影子,虽然并没有人在意,但是分明,失去影子的庆太郎被指责着,究竟犯了什么样的错呢?究竟被什么样的神明抛弃了呢?衰老的木偶尚能餐饭,也要丢到一边吗!对庆太郎自己,自己是完全没有价值的东西;只有对拥有影子的庆太郎,才能开展完整的人生。这样想着,庆太郎反倒平静下来,触及了禁忌的思虑,却发现一切的根源在于影子的离去,是影子的错,他这样想着。
影子终究没有回来,也许回来的话,庆太郎不会带着登山用具独自来到药师岳的群山中,并非是一事无成的,必须要做给自己看,自己能够坚毅地面对自然生存下去,就像人类的远祖一样。雪停了,庆太郎遗憾着,他希冀征服恶劣的环境。天无欲这话是不对的,对人类来说自然界是真实存在着的,而不是独立的、彼岸的存在,庆太郎这样理解着。他期待着和超越现象的对话——因为被自然这个超越者剥夺了影子啊,只能是自然这个超越者了。难道除了在消费社会中,如同性奴隶般的站直了被人挑选屁股,在自然界中,也要甘心被脱光到赤裸出灵魂,受到残忍注视吗?庆太郎激烈反抗着,猛烈抬起没在雪中的腿,终于绊到一个枯枝,沿着枪之岳翻滚下去,在合上双眼后的沉沉黑暗中,看到了如同影子一般,渺小地蜷缩在眼皮后的寄生妖精,吃掉了自己的脑髓。

台長: 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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