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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3-07 18:21:26| 人氣797|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少年祭,佳音夜(3)在寶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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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兩位新認識都是四年級的好朋友,寶桑的晏儒跟知本的芅華。那時候芅華一直要姊姊芅雯用丞志的相機拍他們倆要做紀念。)

隔天三點半,跟孩子們約了傳統服穿好在巴拉冠會合四點出發。早跟丞志混熟的她們以開心的笑聲差點吞吃了他上了車。昨晚聽說坐前座的芅雯帶頭把腳翹得老高連後座都起鬨鬧著學,引擎蓋上的灰塵也被小孩子在嘻哈間塗滿了鬼畫符,總之大家鬧得愉快,丞志也不引以為意跟著開心鬧,有這樣的啪ㄋㄜˇ一起帶孩子是最快樂的事。
今天郁純跟姵汝有事沒來,佳穎跟佳珊加了進來,於是我們到天嵐家接了她,同樣是12人開往西拉蕊以最快速的動作選了麵包飲料打底後就直衝博愛路底。因為我早早跟小孩子放話:「寶桑的人很準時喔,知本的五點可以是五點半,可是寶桑的五點就是五點喔。」幾次跟寶桑的人約時間,誤差絕對沒有超過兩分鐘的經驗可讓我嚇壞了放在心上,外村的人去參加他們的活動如果還遲太大的到可就埋辣(不好意思)到家了。
到了小孩子也訝異似的叫了出來說「跟我們的巴拉冠好像耶」的寶桑/四維里活動中心,寶桑的大人、小孩子早就盛裝以待。我跟丞志讓孩子們先下了車去找位置停車,結果一回巴拉冠,薪傳少年營的少男少女早就兩排陣仗排開大唱起「真正高興能見到你」,一時之間這麼熱情的歡迎讓我們有些不好意思不知如何是好。國一的馬瑾反應得快就先拉起後面的小女生一字排開跳了進來,唱起她們少年祭最熟悉的阿拉目迪。就這樣兩個部落的小孩以各自的最大聲歡迎彼此,當知本的隊伍跳進兩排當中時,大吳老師吩咐最大的男生聖筑帶著知本的小女生跳舞,其他的少年少女就接上去圍圈唱起母語歌繼續跳。這種感覺很特別很棒又很high,因為這已經不是一群孩子在跳舞,而是兩個卑南族部落未來的主人翁知道彼此在歌聲與舞步中合一了你我。

唱完以後知本小女生就被當作座上賓,應邀坐上四排椅子當中的兩排。說實在那時候我也有些不好意思,因為剛開始我只是想說帶小女生過來認識不同的部落同樣是以小孩子為主體的不同祭儀活動,並沒有想到就被以部落對部落的方式很正式的當成貴賓。由於這時候知本的青年會跟長老們已經在忙著大獵祭的事情了,因此我也沒想到要叨煩他們一起過來,沒想到寶桑不因為我們來的人小小就不在意這份禮數,真的是太感謝他們這份相待了。
部落主席潘調志與副主席莊貴春開始宣佈今年報佳音的活動要開始了,也是趁著這個機會跟各家預告年祭要開始的準備。由於去年第一次辦理時,並沒有請祭司到現場祝福,有些老人家希望要能這麼做,於是今年度就邀請祭司到場進行祭告的儀式。林清美老師也來到現場跟大家說幾句勉勵與祝福的話,她看到寶桑的小朋友整齊劃一地戴上了她很久沒有看到的兔毛頭飾,對於這個恢復的用心感到高興。看著這位活力十足的姆姆級長輩始終就像金頂電池一樣,把這份希望大家都能努力傳承的熱情傳遞給每一個人,就覺得年輕人的活動有老人家的關心跟支持真是一種令人感謝的陪伴。調志哥哥他們也非常高興今天知本的小朋友一起來參加部落這一年一度的活動,也請小朋友到台上排成一排一一自我介紹講自己的名字跟年級。
時間差不多了,出發前寶桑跟知本小朋友先來張合影紀念。由於薪傳少年營小朋友都有自己排隊的位置,知本的小朋友還不知道要怎麼加入這個團體的排隊,於是小吳老師就開始大聲吆喝就定位,通通都在隊伍的左邊由高到矮中間不要有空隙。我很高興看到知本的小女生被當作是這個大群體的一分子那樣被包括進來,也很高興薪傳少年營的三位老師把她們當作也是這裡的孩子一起對待跟要求,這個時候不是也不該有特別待遇,畢竟我們是抱著一起學習一起同享的心情來參加的,沒有在分的。我想這樣的經驗對孩子們將是難得的。
我們就這樣跟著隊伍魚貫地從巴拉冠出發往左轉,準備從馬亨亨繞進部落的巷子口開始報佳音。雖然說寶桑小朋友唱的歌我們不會唱,但是先前我已經跟小女生講說不會唱拍手也可以,反正就是要跟著一起人家怎樣做我們也怎樣做就對了。跟著我和丞志出來的她們大概也認了,因為時間沒有到我們是不會載她們回去的,於是儘管這還是個陌生的環境,她們也在學習怎樣跟一個沒有見過面但是已經很進入狀況的團體接觸,學習怎樣也讓自己跟著融進這個情境一起賣力感受與享受。
第一家勁歌熱舞結束之後,準備整理隊形往下一家出發,大吳老師跟娜維對所有的小朋友訓話,希望他們能夠更像一個有秩序的團體,把熱情展現給期待他們許久的族人。我聽著聽著連聲點頭,沒想到結束訓話的語助詞,竟然是她倆宛如相聲兼帶指揮動作的大喊:「寶桑的、站好!知本的、過來!南王的、里開!」后~~~~寶桑的南王情結再度展現,這下子可把住在南王的聖筑跟我搞得哭笑不得。不過隨著越來越認識寶桑,我已發現這種南王情結的有趣跟必要:就像南王的南北部落情結一樣,明明住在同一個部落,也是會在意識上藉由激勵的方式互相砥礪;或者就像知本的第幾條路、三大家族哪一家族、崎子頭與開發隊的情結一樣,明明就都知本ㄉㄟ還會在笑談中ㄍㄟ來ㄍㄟ去。這層關係就像愛拌嘴的歡喜冤家一樣,如果沒有這個情結就提不起勁了。於是,這個情結反而成為心照不宣的好玩與開心了。

然而我這個南王的卻不得不在此時趕快離開,因為時間已是六點半,我答應要帶天嵐趕回知本長老教會報佳音。
話說昨天aLabakay結束以後,天嵐很掙扎。她其實很想再跟寶桑的ㄊㄨㄚ,可是另一方面她也很想參加已經預定的教會報佳音。很體貼的她不太好意思麻煩我接送,有在想說那就放棄去寶桑這一趟。這天下午我聽著她電話裡頭的探詢可是到最後又盡力讓自己打消念頭那樣的委婉,反而是我不好意思她了,如果少了這回可以跟阿奈們一起的記憶。於是我跟她說,那我們還是一樣可以一起去,然後六點半出發回知本,不管寶桑那邊報到幾家,時間到就要離開,這樣可不可以。天嵐很高興說好,於是我們時間到就甘願的離開。
待得我再次在外環道開往寶桑的路上,手機響起天嵐家的電話號碼。天嵐的媽媽很謝謝我的接送,她說這孩子個性很堅持,想要做的事情就會做到底,就好像她說要去巴拉冠就是一定要去巴拉冠那樣擋不住。我跟她說我覺得天嵐很獨立,能夠很成熟去面對決定以後所要承擔的狀況。因為有的孩子當你跟他說該怎樣了他還會拗來拗去或者不甘願,可是天嵐講好就好很甘願,我說這樣很好。對待這樣有心的小孩,如果那是她心所願要達成的,那麼我們大人只要能夠多做些什麼來協助他們就可以讓他們兩者兼顧的話,辛苦一點也是應該的啦。

待得我返回寶桑時,又是一個小時了好快。我打手機問哥哥高德他們人在哪裡,哥說已經進來強國街另一邊的巷子了,叫我在該應工作室前面等就好。見著了已經跟著喊唱一小時的小朋友,前額頭髮已經濕濕的欣怡興奮地笑著跟我抱怨:「后~~~我都沒有聲音了。」我很開心她的投入,丞志說孩子一切狀況OK,還有的已經趁著空檔的時間跟旁邊的寶桑小朋友聊起來了呢,我聽了以後更是開心。
由於小孩子五點就集合,還沒吃晚餐,薪傳少年營老師們就趁這個時候讓大家先到對面娜維跟高德家做短暫的休息,發放小點心跟飲料給孩子們補充體力一下。這家真的不虧為頭目與部落會計的家,意思就是部落的廚房兼活動中心就對了,居然有辦法變出四、五十張各式各樣的椅子真是太神了。小朋友彼此之間也很有愛心互相禮讓,讓小小朋友先坐,讓遠來的知本客人先坐,在椅子還沒來之前知本小朋友有的也一個坐一個抱的互相體貼,哎呀呀我真的是喜歡這種感覺。

稍微休息之後,我們繼續往台東女中後面的強國街巷子走。一路上拿著擴音筒的小吳老師不斷以原住民的思維跟語法關心小孩子的行路安全:「小心走!不要去撞到那個車,很貴的買!」沿路上,小孩子都很配合跟聽話,老師要我們喊什麼回應就跟著很快樂很大聲的喊就對了。這個晚上,孩子們穿著卑南族的傳統服、唱著卑南族的傳統歌還有國語的山地歌、伴著青年會哥哥叔叔們以交通指揮棒閃閃發光的舞群、鬧著躲過每一長串霹啪的紅色鞭炮陣、走過每一家有著神明桌佛光普照的客廳、跟著筱駿姊姊的最高分貝ㄏㄨˋ ㄏㄚˋ ㄏㄨˋ ㄏㄚˋ、跟著小吳老師大喊「聖誕快樂、新年快樂、大家快樂……」,不管是什麼樣的形式或呈現,不管是年祭還是聖誕節還是元旦,超越族群、宗教與文化的意識,這一切祝福的本質沒有在分的就是大家通通都快樂就對了,再一次我又在寶桑感受到什錦拉麵的豐富與涵納。
一路上的又喊又唱又拍手又跳舞,不要說真正在動作的小孩子了,就連我在旁跟班的大人都有些累了。可是讓我佩服寶桑小朋友的地方也在這裡,永遠跟第一家一樣大聲帶勁沒有在打混馬虎的。我希望知本小女生也能感受到這一點屬於小孩子認真到底的堅持,感受到就算只是身為小孩也能給部落的家家戶戶帶來極大的驚喜與感動。我很高興她們沒有人顯出煩耐的表情吵著跟我說不玩了要回去了,我也很高興在團體當中的她們也把自己當作是要同等付出心力的人,碰到有飲料、點心跟水果也不會扭捏跟著耶!的拿吃。
隊伍繼續走,轉進博愛路的巷子,也到了許多我所熟悉的友人的家像是大吳老師、調志哥與有純的家。在有純家那裡,娜維跟小吳老師也特別介紹給兩邊的小朋友知道,這個阿嬷的女兒就是小恩欣的媽媽─錦勇會長的嫂嫂。之前我已經笑著跟她們還有小朋友講,咦說不定這樣子以後有機會認識起來,大家可以嫁過來嫁過去喔。我想到小英跟他老公知明認識的經過就是因為參加活動的關係,讓哥哥卯起來騎著腳踏車從知本到泰安去找心上人。這樣的關係要從小建立ㄉㄟ啦。
九點半多了,我跟娜維說差不多了我們也該準備離開了,總是跟家長約十點到知本就盡量不要拖太久。不過我是希望等報完她公公頭目家再離開,禮數上比較好意思對寶桑。娜維也認為這是應該的,於是當我們再度來到她家外頭,彈吉他的娜維很豪邁唰地手勢一開:「各位小朋友,我們知本的小朋友要回去了,為了年祭給頭目快樂,也為了慶祝寶桑跟知本小朋友這次的認識給他歡送,現在就在這裡、圍圈跳舞!」喝哩呀,這真是小孩子們最興奮的時間了,沒有分寶桑知本通通拉起手來在大馬路上飛旋舞跳熱唱,這一刻真是太令人振奮了。不需要言語上很多的自我介紹、不需要時間上很多的認識互動,透過此時肢體上的拉手同步、音樂上的共振同聲,就已經把我們用傳統的方式彼此融合在一起high到最高點了。對知本的小女生來講,收穫節向來只有看哥哥們在馬路上跳的份,此時能夠跟新認識一起辛苦快樂過來的新朋友一起用最熟悉的方式釋放潛藏的熱情,這個晚上再也沒有比這件事更讓人瘋狂了。
兩邊分開來以後,筱駿以無比的熱情跟最高的分貝帶著薪傳少年營小朋友大喊:「知~本、部、落、ㄏㄨˋ ㄏㄚˋ ㄏㄨˋ ㄏㄚˋ、寶~桑、部、落ㄏㄨˋ ㄏㄚˋ ㄏㄨˋ ㄏㄚˋ知~本、知、本、ㄏㄨˋ ㄏㄚˋ ㄏㄨˋ ㄏㄚˋ、寶~桑、寶、桑ㄏㄨˋ ㄏㄚˋ ㄏㄨˋ ㄏㄚˋ」這麼盛情的連結,激動大家的心。我趕緊問丞志,可以怎樣做個回應給寶桑感謝他們呢?紮著黃頭巾的丞志不虧是青年會的訓練良好,馬上就回以知本傳統「嘿呀!!」帶起小女生高喊:「呼~~~!」這下可好,寶桑也跟著嘿呀呼回應起來,雙方你來我往如同合唱團角力般高聲歡呼笑聲連連,喊到我們幾位老師彼此拼命拋媚眼示意趕快各自把孩子帶開囉啦不然這下子不知道要難捨難分到什麼時候。我們就在依依不捨的揮手再見聲中目送彼此的離去。

我想說趕快趁還沒上車以前大家先去借個廁所,結果沒想到在等廁所的時候,知本小女生又跑到隔壁薪傳少年營正在給小吳老師家報佳音依依不捨的看著,似乎很想再對路走下去跟著大家一起熱鬧歡唱。我說不行了啦時間會太晚,於是我們快步走回停在巴拉冠後面的車子,準備發動。
就在此時,遠遠的天邊響起了咻咻咻寶桑勁爆陣勢的沖天炮陣仗,嘉彣一干人興奮得直在我後座猛喊猛搖:「以娜!偶棉港快夠企!」「港快夠企跟他棉說再見!」我也好好好顧不得小愛發動要很久的時間,就跟丞志約說我們八庫回去強國街跟勝利路中間那條巷子。耶~~~兩車的人高興得跟什麼似的很想趕快重回寶桑人那溫暖熱情的懷抱中給他叭叭叭接上了最後一批要彎轉進去娜黎家巷口的小朋友跟大人,再次難分難捨的大喊再見!~~再見!~~
呼~~~~~終於,彎轉上外環道往知本長飆,靜謐的黑夜一路黃光,然而在車上的我們都安靜不下來。有的小朋友說我們什麼時候再來?大一點的孩子如馬瑾跟品妤則是已經在以主人家的身分著想,啊七月收穫節的時候要邀請寶桑小朋友一起來跳舞。我聽著她們高興的講述剛剛旁邊是誰、發生了什麼事怎樣怎樣,想到稍早大家一起在娜維家休息吃點心時,芅華指著晏儒問我:「你猜她幾年級?」我猜二年級,芅華笑說:「錯,跟我一樣四年級。」我很高興小孩子之間已經開始彼此認識。而在接下來的路上她也要求姊姊芅雯幫忙用丞志的相機照她跟她寶桑的新朋友,她也借我的相機說要照,原來小吳老師的女兒芷瑩跟娜維的女兒晏儒都是她要入鏡的對象。我心裡真的很高興,這樣的連結已經在雙方的小孩子身上開始發酵,很期待,這樣的感覺跟互動能夠一直延續下去。

快到巴拉冠的時候,芅雯打手機給我說很餓去吃宵夜好不好,剛剛接到芅雯媽媽電話的我說不行了啦已經十點超過你們要趕快回到家裡。我說車上還有餅乾,等一下分一分。原來這是我昨晚在南王分來的戰利品,下車以後一條拆給小朋友一條給丞志帶走,通通分光了。啊~~這真是有趣的感覺,從南王而來的領受在結束寶桑之行後成為知本的分享,這個少年祭的到處跑真是太過分了。
送欣怡回第四條路上面時,我忽然想起來的問她:「這是你第一次到別的部落嗎?」
欣怡很篤定的搖搖頭:「第二次。」
當下的我很感動,是的,於她而言,昨天南王今天寶桑,已經是有意識的累積了。

我開著小愛從建和、大南繞回南王,雖然沒有唱歌跳舞但是這兩天當司機跟擴音機下來也累得快虛脫。只是我知道,我甘願就是了。對我來說,寶桑一年一度的少年祭可還沒結束呢,還有明天的行程,也是要繼續跟的啦~~

台長: 思乃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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